不知不覺已是盛夏,這天氣熱得紀相思只想泡在水池里做條魚。
她不覺感嘆到知識用是方恨少!以前老師說的對,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要是她當年看小說的時候稍微認真些,也不至于被這酷夏所難住。她記得好像是要用一種叫做硝石的東西可以做出冰來,但是這個硝石是什么,她不知道啊!哎!沒有文化真可怕,要熱死人了!
舀了一大勺子的牛乳拌冰塞到嘴里,頓時覺得暑氣消去了一大半。只是這口味到底沒有多純正,她總覺得這牛乳有股子腥味兒。
“下回放點果脯什么的,可能口味會好點?!?p> 紀相思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小銀勺,這冰是宮里送來的,王瑛親自送來的。說是今上賞的,可是她想見他,卻總得不到回應(yīng)。
回京以后,與玉瓊分開她便讓人找了嚴峰,想知道陛下的情況。嚴峰倒是個嘴嚴的,對今上的近況是只字不提。她讓她傳話說想見見陛下,也沒有個回信。倒是王瑛來了幾趟,送了點東西給她,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她乖乖的待在京城,莫要再亂跑讓今上擔心。
擔心還不見她!騙鬼呢!
不見便不見吧!誰稀罕似的!就算見了,要是他還病著自己除了說幾句好聽的,也做不了什么。那時溜得太快了,只能事后再讓人帶了信去陽水州請顧老入京,回復(fù)卻是信送晚了,顧老已經(jīng)離開不知去向。
陽水州知州貪墨一事也有了最后的結(jié)論。于都府知府欺上瞞下,治理不力,謊報旱情,欺瞞疫情,貪墨銀兩數(shù)罪并罰,斬首抄家,族人流放。趙丞相誤判知州一案,還了知州清白,重建知州府,著其剩余的族人恢復(fù)原籍,流放者可回歸。而趙丞相本人卻只是處罰了一年的俸祿,笞四十。趙丞相年紀有些大了,這四十板子打得不輕,命都快打沒了,這不,修養(yǎng)了將近一個多月也上不了朝。
太后知道事情的處理結(jié)果以后,吊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還好沒有追究那筆賑災(zāi)銀兩的去向。聽說將盧釗華家抄家的所得銀兩全數(shù)充入國庫了,盧釗華的庫房里堆積了寶貝,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而且還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現(xiàn)銀,堆積如山。他們自然不知,這批現(xiàn)銀就是盧釗華貪墨的銀子,他不僅貪墨了銀子,還將賑災(zāi)的糧食高價賣了出去,兌換成了銀子。他不敢存入銀號怕有心人查出來,便將這些現(xiàn)銀堆積在自己住所下面的小金庫里。
只是這次抄家卻也只是抓了他的族人,盧釗華帶著兒子早就跑了,不知所蹤。
可是對零露來說,這樣的懲罰著實是輕了些,零露的爹可是為了這個誤判丟的是命。只是能做的她們都已經(jīng)做完了,不管朝廷基于什么樣的原因做這樣判決,她們都不能再置喙什么,頂多只能在心里念叨幾句。
至于陽水州的疫病,朝廷發(fā)了文,說是軍政院蘇一銘大人發(fā)現(xiàn)的及時,在昱王殿下的帶領(lǐng)下處理得當,青木城醫(yī)者顧季醫(yī)術(shù)高超,制作出了救治的藥劑,這才拯救了陽水州的百姓。
由朝廷對顧老頒發(fā)了褒獎令,但是由于找不到人,便直接派人送到青木城去了。在朝廷的文書中,完全沒有神女的影子。但是在民間,陛下委派神女救治疫情的消息在小道中傳開了,不少人都知道陽水州的百姓為神女建了一座神女廟,還有人在家里為她立了長生牌,日夜供奉。
零露對于這件事倒是有些抱怨,覺得紀相思立了這么大的功績卻什么都沒有,對她不公平。紀相思本人倒是沒覺得什么,畢竟當初也不是為了這些所謂的嘉獎才去做的,沒有人惦記自己她反而覺得輕松,樹大招風的道理她還是知道,宮里還有一個瞧著她不太順眼的,她若是太招搖了,估計就該被惦記上了。
紀相思也問過零露以后怎么辦,要不要恢復(fù)她原來的身份,零露自己也沒有個定論。朝廷重建知州府,也不過是名義上的事,其實就是還他們一個容身之所。爹爹已經(jīng)沒有了,就算有知州也是新任的,于她劉家已經(jīng)沒有什么干系了。不過她還是打算回去一趟,她要回陽水州等著哥哥回來,然后再談未來。
紀相思也沒有留她,只是命令嚴峰將人好好的送到陽水州。嚴峰自然是不肯的,上回他撇下她給玉瓊送信,差點沒被玉瓊打死,他自己心里也覺得沒堅持住讓紀相思留在那疫區(qū)是不對的,便沒有還手也沒有抵抗,硬抗了下來。這回他說什么也不會聽她的,他是陛下留給紀姑娘的,他的責任是保護紀相思,而不是別人。見說不動他,紀相思白了他一眼,罵了一句“木頭”,便安排別的侍衛(wèi)送零露回去。
紀相思讓人裁了新的衣裳,這才想起一直被她忘在寺里的趙二小姐。
也怪這天氣,她貪戀這湖邊涼快,回來以后都賴在夭夭閣這邊了,等她想起來的時候才知道,趙二小姐在她動身去陽水州的時候便已經(jīng)被丞相府的人接回去了。
作為她新服飾的推廣大使,紀相思拿了衣服便讓人去請了趙二小姐,直接讓人家穿著新做的衣裳回去的,也不管人樂不樂意。
趙瑩芙自是樂意的,這衣服也的確好看,從她跟著昱王殿下下了馬車以后,她沒少瞧見別人眼中的驚艷之色。她又不得不嘆服,紀姑娘的眼光的確很好,這樣的衣服,沒有哪個姑娘會不喜歡的。
兩人登上了一條畫舫,昱王這才問到:
“小王聽你那丫鬟紀三娘說,你投了錢給那花樓?”
趙瑩芙聽他這樣問,心里卻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紀相思是怎么遇到昱王的,也不知道為什么紀相思要同昱王這樣說,但是她知道,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與花樓有牽扯終是不好的。她臉色有些不好,回答的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只是聽聞這夭夭閣與別的花樓不同,沒有旁的齷齪。也是瞧著那些姑娘可憐……我……”
她有些急,可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抬起頭來望著他,眼眶都紅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小王又沒有什么惡意,你這樣子,倒像是被小王欺負了去?!标磐鯖]什么架子,瞧著她這模樣語氣不由得放輕了,帶著些許無奈?!扒靶┤兆有⊥蹀k事恰巧遇到你那小丫鬟,帶著夭夭閣的零露姑娘還有一個侍衛(wèi)出城去陽水州,小王就是覺得奇怪,她一個小丫鬟怎么會跟夭夭閣的姑娘同行,她說是你安排的。小王也是好奇,你不要放在心上?!?p> “三娘那丫頭向來主意多,怕是自個想出去玩兒借著我的由頭罷了。三娘年紀小,沒有沖撞殿下吧!”
“那倒不曾。只是她說是嚴峰侍衛(wèi)看上了零露姑娘,求著她陪著去的。”
“這事情我倒是不知道,她前些日子的確告了假說是回鄉(xiāng),我也沒多問。畢竟我身邊有翠柳就夠了,也用不著那么多人?!?p> “趙二小姐也是心善,那丫頭精明得很,膽子也大,牙婆子斷不敢買賣這樣的婢子,莫不是你們府上的家生子?”
“倒也不是。是幾個月前我在定國寺遇到的,見她無家可歸,但還算伶俐可人,便帶在身邊做丫鬟,也算不上是正經(jīng)丫鬟,等她想走的時候也是可以離開的?!?p> 趙瑩芙面上笑了笑,沒有想到昱王此次找她,竟是為了打聽紀相思的事情。只是上回昱王誤會,她沒有解釋,這會兒,她不得不一個謊言接著一個謊言的說著。她面上不顯,內(nèi)心卻有些慌亂,若是殿下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看待她。
見她面色坦蕩,怕是紀三娘跟著去陽水州真的跟這位趙二小姐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怕她也是被那丫頭蒙在鼓里。
趙瑩芙捧著手里的茶杯,茶杯里倒影著自己的臉,她自認為雖然比不上姐姐那般漂亮,自己也不算差。只是中間差了的這幾年,到底是如何也彌補不了的。姐姐太優(yōu)秀了,她是家里人的期盼,是大晏的才女。所以所有的好的,那都是姐姐的,不會是自己的。
只是,這樣芝蘭玉樹的男子,怎么會有姑娘不動心的。那日在宮宴上,他將自己帶到他身邊,她到如今都能感覺到自己手腕上那屬于他的溫度。
“昱王殿下,以后,以后還請多照顧姐姐。姐姐她為了你……”想到自己同殿下出門時姐姐那傷心的模樣,她覺得還是要同殿下說清楚,“殿下離京的這幾年,姐姐一直都在等著殿下,請殿下……莫要辜負她……”
“那你哭什么?!?p> 他問她哭什么?趙瑩芙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臉上,才摸到一臉的冰涼。她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畫舫內(nèi)一時沉默,湖面上吹過一陣風,蕩起了層層的水波。
李昕見她突然愣住了,臉上還掛著淚水,楚楚的模樣,心里不知怎的,就像這湖水一樣,也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為何要小王不要辜負你姐姐,小王與你家姐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可是姐姐她……姐姐……”
“哎!”
這一聲嘆息像是落到了她心里,她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里,似乎有些什么東西,隨著這聲嘆息一同落在她心里,在她心上滑過,癢癢的,令人酥麻。
“莫要再提你家姐了,小王今日約的,可是你?!?p> 淚水猶在臉龐,一抹紅暈卻爬了上去。她胸腔里那個心臟此時砰砰砰的跳動著,熱烈,歡愉。她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著,是不是從此以后,她也可以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