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于華夏百姓家
七天的祈運結(jié)束了,皇帝回到了皇宮,仍舊坐于高堂之上。
大殿里仍舊是亂哄哄的,西部的動亂,軍政院派出去的人不僅沒有處理掉那些所謂的悍匪,還把自己折在里頭,威武候震在北漠邊境動不得,竟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平亂!南部的干旱布政司也沒有個解決的辦法,一群老頭子們只想著找和尚道士布法求雨,姚副相家跟趙丞相家為了一個賑災(zāi)的名額頭都快搶破了。李霖冷眼看著,覺得有些心涼,朝堂之上明明站滿了人,竟無人可用。他們將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看得太重了,有幾個人真心為大晏的百姓考慮過?
他手里的人還是太少了,式微,起不到作用。
有些心灰的散了朝,李霖回宮換了衣服,在御書房批折子。王瑛已經(jīng)從太后那邊回來了,這次回宮紀(jì)相思并未隨行,仍舊留在定國寺。王瑛去太后那些解釋了一番,說是紀(jì)相思鄉(xiāng)野粗人,行動無狀,不知禮數(shù),怕沖撞了太后娘娘,先讓嬤嬤調(diào)教一下禮儀,再入宮拜見。
慈寧宮那邊,太后卻只當(dāng)皇帝在糊弄自己,王瑛說的她是半點都不信。只怕是皇帝那邊又有什么新動作。不過又有何關(guān)系,皇帝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他有多少斤兩她可是清清楚楚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不管皇帝想做什么,都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太后攬鏡自照,現(xiàn)在她可沒有什么心思去管他們,昕兒寄過來的信已經(jīng)收到了,她的昕兒就要回來了!要從邊境回到自己身邊了!
當(dāng)年,也不知道先帝到底是犯了什么糊涂,竟在最后的日子將昕兒打發(fā)到了邊境。要不是他老糊涂,現(xiàn)在這皇位上坐著的,定是她的昕兒。哪里還有李霖什么事!她也用不著日日勞心勞力的盯著這些朝臣。
看看,眼角都有細(xì)紋了。
王瑛立在李霖身邊,卻見自家皇帝翻開折子掃了一眼后,眼神就空了,提著筆發(fā)愣。
“陛下……”
聽到聲音李霖回過神來,視線又重新聚集到面前的折子上,在朝堂上的那股子氣被這封折子激了出來,他有些煩躁的將筆摔在了桌子上。
王瑛瞬間低下了頭,屏住了呼吸。得,這是生氣了。
“既然趙杉德都有主意了,還拿來給孤作甚!”
這是政事了,王瑛不敢答,只是上前將李霖丟棄的筆重新擺放好。
“趙杉德只知道逼孤從國庫里拿銀子,布政司不敢言明,卻敢拐著彎問孤給多少合適!國庫什么情況他會不知道?南邊旱情的對策拿不出來,多拖一曰不知還死多少人!這些人命可都算到孤的頭上,孤就是把定國寺坐穿了也換不回這些人命!”
王瑛不做聲,陛下的苦他是知道的。先皇不作為,在世時雖未立太子,也并未對這位庶長子另眼相看,所謂的帝王之道,都是他躺在病榻上言語不清時交代的寥寥幾句。這些年,他是看著陛下在太后的制壓下成長的。若不是身體不好,先皇不重視,陛下也未必有機會成長起來。
陛下的成長,隱秘而艱難。
“王瑛,你說,真的有那般美好富足的地方嗎?”
李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空曠的回廊,腦子里回憶的,是那天跟紀(jì)相思見面她所說的。
每一句話,都讓他心生震撼。
“皇帝……陛下,你問我從哪里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說,這對我來說很玄乎,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這里的一切我都不了解。”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清澈,他相信她沒有說謊。她可以騙他,但是她沒有,她很誠實。
“我來自的地方叫華夏,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很強大的國家。我不了解大晏,所以這幾天我在四處閑逛。如今的我回是回不去,或者說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只能在這里生存下去。我想要了解這里,我也不想騙您,只是在我來看,這里真的很落后。”
他知道大晏安穩(wěn)了太久,從骨子里開始潰爛了。但是他仍舊以為大晏是很強大的,地理位置很好,土地肥沃,人口眾多。比起冰川、北漠跟青木都要好太多了。豐都隨富饒卻沒有戰(zhàn)力,怎么比,大晏都是現(xiàn)在最強的,但是,她卻說很落后。
“我們?nèi)A夏土地寬廣,能一時見四季。農(nóng)業(yè)很發(fā)達,物種很豐富,沒有鬧過饑荒,至少我存在的年代沒有。交通便利,商業(yè)發(fā)達,身居內(nèi)陸也能日日食用海產(chǎn)。每個生命都是平等自由的,沒有高低貴賤。有錢人跟沒錢的人都能接受到同樣的教育。想要做官,就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考取,想要獲得更好的生活就要自己去努力。只要努力,就會有回報。我只是生在華夏的平凡百姓家,哪怕我只是一個孤女,可是我依舊平安的長大了,雖然沒有父母的庇佑,但是華夏這個大家卻庇佑了我長大?!?p> 她的眼里有光,她陷在自己的回憶里,說的時候是自豪而驕傲的。她說她的孤女,若是換到現(xiàn)在的大晏,他無法想象會怎樣。在大晏,沒有家族庇佑的孩子,除了死,便只能成為奴仆或是玩物。
“我在大晏逛了幾天,水榭跟賭場的人都不少,表示有錢人不少,可是街邊只有小攤販,大的店鋪很少,貨品很少。去了飯館吃飯,價格很高,可是菜品卻不豐盛。這里是京都,卻路有乞兒,這些乞兒,大部分都是孩子。由所在在我看來,大晏很落后,而且很不重視商業(yè)的發(fā)展?!?p> 士農(nóng)工商,商人大多為賤籍,走夫販卒。京城為商的,大部分都是氏族名下的子弟,讀書不成的,接管家族生意。豐都富庶,也是因為那里基本上是一個商業(yè)聯(lián)盟,但也是因為豐都重商,雖富,卻也被其他地方瞧不上。不少豐都子弟為了擺脫賤籍,與氏族聯(lián)姻。
“王瑛,你說我們大晏能不能成為華夏那樣的地方?!?p> “陛下,會的。”
李霖回來的晚上一整晚都沒有睡著。他腦子全是紀(jì)相思說的華夏,他想,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地方,真想去看看。
可是她說她回不去,多可惜!
或許這個神女,真的會成為他大晏的神女,給大晏帶來新的希望。
被皇帝給予厚望的紀(jì)相思也睡不著了,她想著自己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談的樣子就覺得腿有些發(fā)軟。少年的模樣很容易讓自己忽視了他帝王的身份,忽視到竟然愚蠢的在帝王面前賣弄,夸下??冢l(fā)展商業(yè)日進斗金,將豐都的錢都搬到大晏來,裝進帝王的口袋。
怎么將豐都的財富裝進帝王的口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她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砸得稀碎,疼得厲害。
飄了飄了,自己真的是太飄了。
怎么辦?聽說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她的腦袋是不是要保不住了!到時候是不是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一刀子下去……嘶!想著都疼!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想想她從業(yè)以來寫的最多的就是計劃書了,自己本來就是做文案的,做老本行怕什么!她不斷的安慰自己,搞不好一下子發(fā)家致富也說不準(zhǔn)的事。
這么多年的小說不是白看的!
雖然她沒有金手指,也沒有什么醫(yī)術(shù)啊毒術(shù)啊之類的上帝技能,但是她有豐富的小說閱讀經(jīng)驗以及電視電影閱歷,落后求發(fā)展,容易的嘛!
第二天,趙二小姐指著她臉上的兩輪黑眼眶有些詫異:
“紀(jì)姑娘,你怎么啦!”
紀(jì)姑娘沒敢跟她說自己到皇帝面前犯蠢了,嚇得做了一晚上被砍頭的噩夢,半夜驚醒,苦思冥想,瞪著眼睛等天亮。只說自己失眠,吃點東西再回去補個覺。
她想了半天,現(xiàn)代么,誰的錢好賺?女人老人跟孩子。可是大晏這里,孩子從小就被約束,沒有消費意向,老人么,有沒有什么養(yǎng)老金,而且騙人之道終不長久不是正道,所以,她瞄上了女人。
女人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天生的消費者,特別是在這種需要依附男權(quán)才能生活的時代。為了取悅男性,他們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跟時間去維護自己的容貌,去裝飾自己。而漂亮的女人,永遠(yuǎn)都值得男人花費大量的金錢去追捧。
她不會做化妝品,但是她會化妝??!她不會做衣服,但是她可以設(shè)計,然后指導(dǎo)別人來做啊!重點是,她會包裝!
想起上次跟玉瓊?cè)ニ繒r那些無趣的場景,比起現(xiàn)代的各種娛樂場所簡直就是弱爆了!大晏的年輕人們,就讓姐姐來教教你們,什么才是真正的銷金窟!
確定好方向的紀(jì)姑娘,當(dāng)機立斷的頂著兩個黑眼圈就開始行動了。
首先,還是要了解大晏的女人。
于是,她拉著趙二小姐開始聊人生,從衣食住行到人生理想,促膝長談。她要了解,像趙二小姐這樣的官家子弟,是怎么買衣服首飾的,如何化妝的,有什么娛樂活動。官家之間的八卦是怎么流傳的,別家小姐的漂亮衣裳又是從哪里做的。趙二小姐見她那一臉認(rèn)真幾乎就要拿著小本本做記錄的樣子,有些不太明白。紀(jì)姑娘明明就是今上的人,只要好好的聽從今上的安排應(yīng)該能博得一個好的前程,今上應(yīng)該不會為難她的,為何她就不愿意跟隨今上回宮。
不用問她也知道,趙二小姐眼中的好前程無非就是嫁一個好人,或者留在皇帝的后宮成為一只小小的金絲雀。
紀(jì)姑娘可是有大志向的!她睨了趙二小姐一眼:
“趙二小姐,你可知紅墻內(nèi)院美人埋骨么?我不想死,自然是要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