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瑩芙跪著地上的身子有些發(fā)抖,她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太后。哪怕她不看,她也知道,太后定是恨極了她。
可是她如果不搏一把,她的未來也是一條死路。父母不愛重她,她只能自己拼一條活路出來。她絕不能嫁給今上!今上身體駑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駕鶴西去了,做了這個皇后也不活不了多久!
更何況如今整個朝政都掌握在太后手里,而當今上不是太后的親子。更不是太后所屬意的帝位人選。
先皇無為,名下亦子嗣不豐。無視宮廷里的明爭暗斗,到死連個成年的皇子都沒有,只有一個年十五的庶長子,年十四的嫡子,和幾個小公主。大皇子是庶出,其生母身份不高,也不得先皇所喜,賜名霖,為庶長子。太子妃早逝,先皇登基便娶了丞相的妹妹為后,次年便生下了嫡子,排行第三,賜名昕。李霖的母妃早逝,皇后便將體弱的六歲皇長子接到名下?lián)狃B(yǎng),也算得上是母慈子孝。只是沒想到,先皇臨死前卻將嫡子李昕派到軍中,守邊關(guān)。卻將這祖宗基業(yè)留給了一直不喜的長子李霖。
當所有人都以為朝堂將會經(jīng)歷一場血雨時,皇長子在皇后也是當今太后的幫助下順利即位,而太后的親子李昕仍舊守著邊關(guān)。太后以新帝未及冠,身體駑弱為由,代天子理朝政。朝臣不語,其實誰心里不明白,太后這是不愿意背負著謀朝篡位的罵名,她在等著今上去世后,讓自己的親子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tǒng)。
只是新帝已經(jīng)即位,后宮空置,無子嗣。中立的大臣們多次上書,求立后,為新帝誕下子嗣。趙丞相是當今太后的親哥哥,在太后看來,皇后的人選,只能是她趙家的女兒!
丞相一共有五個孩子,兩個嫡出的女兒,一個嫡出的長子,還有一個庶子。趙瑩芙是嫡次女,比自家姐姐小三歲,比嫡長哥哥小五歲。
自家的哥哥姐姐也算是襲承了父母親的優(yōu)點,皆是哥哥學(xué)業(yè)好,人品也好,常得夫子贊譽,在學(xué)院聲譽極好的。姐姐也沒有辜負母親的栽培,自小是琴棋書畫皆通,還寫得一手好字,為母親贏得不少贊許,甚至被人追捧為大晏第一才女。母親再次懷孕之時便是盼著有個小兒子來幫襯著家業(yè)的,沒想成生下的卻是個小女兒。心愿落了空,對這個小女兒便沒有多少喜愛了。后來孩子長大了,不足之處更是明顯。想她姐姐三歲時已經(jīng)能跟在哥哥后頭習(xí)字了,她卻連筆都拿不穩(wěn),背個千字文也是磕磕絆絆的,母親對她就越發(fā)的不放在心上了。
姐姐趙瑩睿是太后細心為她的親子昱王殿下栽培的,他們可舍不得將嫡長女嫁給病秧子,就把她這個嫡次女推了出來。
只是舍了名聲極佳的嫡長女不嫁,卻將名聲不顯的嫡次女嫁與今上,多少要受人詬病的,也等于給政敵以權(quán)柄。朝堂之上可不是他趙家一言之堂,姚家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所以,他們要給自己安排一個比大晏第一才女更大的名頭。除了皇家身份外,還要什么能比大晏第一才女更高貴?沒有!他們思來想去,只能在宗教上下功夫了。他們便設(shè)計了一個神女的身份,他們要在眾人面前造一個神女出來,讓這個神女來配他們高高在上的君王。
只是皇后這個位置她是絕對不會坐上去的!
趙瑩芙跪在地上,學(xué)著自己父親的樣子將整個身子都匐了下去。
太后沉默的看了看她,目光有些涼。想來他們都小瞧了這孩子。若是她沒有跑出來,乖乖的聽從安排,不管今天出來的神女是誰,最后也只能是她??墒沁@孩子這樣跑出來了,就明顯的表示神女跟她是兩個人,那么,他們只能再去找一個神女。這個神女就算找回來了,也沒有什么意義。
太后覺得自己的計劃被完全破壞掉了,心下不爽。只是淡漠的開了口:
“找到神女一事就麻煩丞相大人了,哀家乏了,眾卿家都退下吧!”
“遵旨?!?p> 趙丞相領(lǐng)旨,待太后走后,才慢慢的站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灰,斜著眼,恨恨的對著趙瑩芙說:
“孽女!還不趕緊起來!不嫌丟人!”
語畢,也不管趙瑩芙起來沒有,甩開袖子就走了。
小丫鬟從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嚇得腿都是軟的,站不起來。見家里老爺發(fā)火了,趕緊手腳并用的爬到了趙瑩芙身邊:
“小姐,起來吧!”
趙瑩芙苦笑著。這會兒是將太后跟父親都徹底得罪了,要是真回去了,母親還指不定要怎么懲罰她。
她還能回去嗎?
另一邊,紀相思到處亂跑,見到穿著古裝衣袍的人就躲開,跑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瞧著周圍都沒有人,便找了個地方大口喘氣,休息一會兒。
身上的衣服這會兒還是濕的,只是這個濕是因為水還是汗就不得而知了。她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甩了點汗水,再從額頭上甩了點汗水,這會兒有點渴了。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上唇,她四處看了看,沒人,也沒有賣水的地方。哎!早知道就不跑了,說不定就是誤闖了人家拍戲的地方,道了歉什么的就行了唄!跑什么??!大家都是人,又不會少塊肉。
落水那時的驚慌已經(jīng)被渴水的煩躁所取代了。她直覺這里有問題,但是內(nèi)心卻一直在逃避,似乎只要不承認就不會是真的。
秉承著科學(xué)的發(fā)展觀穿越什么的都是假象,要相信科學(xué)。
再次環(huán)顧了下四周,除了錯落生長的幾個古樹外,只剩下幾面黃色的墻。沒有看見什么人,她貼著墻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洞!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汪汪汪!紀相思都沒有選擇,立馬彎下身爬了出去!
爬著爬著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自己的身體還是知道的,都快110斤的人了,從這個小小狗洞子里爬了出來是不是有點太輕松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纖細,修長,嫩滑,像個孩子的手,比自己的手至少要小了一個圈。
我了個去!
紀相思內(nèi)心萬馬奔騰!她忍不住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往里看,少女的花骨朵兒才堪堪隆起,內(nèi)衣空空蕩蕩的掛在身上,像是偷穿了媽媽的衣服一樣。
她趕緊從洞里爬出來,站了起來。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時空蕩蕩的,手啊腳啊完完全全的都小了一號!但是她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個傷疤,那是十多歲的時候去打工端盤子不小心湯傷的。疤痕猶在!
是我!但是不對,也不是我!
紀相思這時候迫切的需要一面鏡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的心情平復(fù)下來,卻不曾想,這口氣中,她聞到了一種濃香。她閉上眼,再一次的深呼吸,這種香味,是酒香。
忍不住吞了口水,她又覺得自己異常的口渴了。
她順著香味,發(fā)現(xiàn)在不遠處有了亭子,有人坐在亭子里頭。而那個人,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
她臉上一紅。
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別人看上去,不是跟看傻子一樣。
可是,真的好口渴,還有點餓。
順從自己的本能,她找了上去。這才看清楚,是一個少年坐在亭子里倒酒。那少年穿著白色的長袍,黑色的長發(fā)垂在身后,像是披散著的,面上帶著一張面具,這面具也只遮著半張臉,露出了鼻頭跟嘴巴。
他嘴巴在她見過的男人中算是小的,不算薄。還好不薄,不是聽說唇薄的男人很寡情么。那么這個少年應(yīng)該好說話吧!
“嗨!”她對著少年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那個我有點口渴了,能給我喝碗水嗎?”
在她打量少年的時候,少年也在打量著她。
其實從她鉆出狗洞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她了,看著她一個人在搗鼓上下的,有些意思。只是沒想到她會走過來。
她穿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很寬大,肩膀都快要露出來了。他打量一番,竟然沒有看到衣帶,也不知道是怎么穿的。只是這衣服怎么看,都有些不合身,不像是她本人的一樣。
她的臉有些蒼白,頭發(fā)很短,才剛剛過了肩膀。一雙眼睛很亮,忽閃忽閃的,鼻子很小,嘴巴也很小,肉肉的,卻有些干燥。
只是為何對著他說嗨?嗨是什么意思?倒是后面這句他聽懂了,她渴了,想喝水。
“這個是酒,不是水?!?p> “沒關(guān)系,我就是渴了,能喝嗎?”
“能?!?p> 他想了想,還是應(yīng)了她。他面前有個小碗,像是玉做的,很是小巧。小碗旁邊有個小壇子,壇子上放著一桿竹子做的酒舀。他從容的拿著竹酒舀從壇子取了一舀酒倒在小碗里,然后往她的方面推了一推。
紀相思也歡快了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對面,一只手拿起小碗就牛飲了下去。有些酒濺濕了唇,她毫不在意的拿著袖子擦了擦。
“好甜!好喝!”
二十多歲的小青年又不是沒有喝過酒。當年她跟黃歡有多少個不醉不歸的夜她是不記得了。只是這個酒同她以前喝過的有些不同,沒有酒的澀味,有些清甜,像是果飲一樣的味道,很好入口。
她的這種豪爽倒是讓那少年有些錯愣。他看著她重新遞過來的小酒碗,以及那一臉期待的表情,很順利的又舀了一碗遞給她。這次她舉起碗先聞了聞,然后,又是一飲而盡。
兩碗酒,喉嚨里的干渴得到了紓解。她想起了這段時間糟糕的經(jīng)歷,有酒有故事,她看著眼前與自己完全不同打扮的陌生人:
“少年,我有故事你有酒,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