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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見鯨

第十三章

來時見鯨 橙香四月 2155 2020-03-25 21:52:18

  那天時簡正在上中外美術(shù)史這門課,起初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因為是公開課,如果貿(mào)然出去接電話肯定影響不好,所以時簡直接掛斷了電話,沒有放在心上。之后這個電話打進來好幾次,時簡有點不耐煩了,直接將手機按了關機。

  直到下課,她才將手機打開,想起剛剛的陌生電話,于是撥了過去。如果時間可以倒轉(zhuǎn),時簡那時一定不會回復那個電話,如噩夢一般的電話。時簡打過去后對方過了很久才接聽。

  “喂,您好?!笔且粋€男子的聲音,聽著有些冷漠。

  “你好,剛剛我在上課,請問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嗎?”時簡握著手機,問著那頭的陌生人。

  “請問你是時簡嗎?”音調(diào)很平穩(wěn)。

  “嗯,是的。”時簡回答,不知道下一句那陌生男子會說什么。

  時簡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過了大概五秒鐘,男子說話了:“我是第一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你的爸爸媽媽在一個小時前…”又是一聲嘆息。

  接連的嘆氣聲,時簡已經(jīng)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可又多么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的,眼神飄忽不定,心里一緊:“他們怎么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時簡只覺得這五個字特別燙口。

  一旁的室友呂倩發(fā)現(xiàn)時簡的神情不對,好奇的問了句:“怎么了?”

  時簡沒答,只等著電話那頭的醫(yī)生回答自己。

  “他們?nèi)ナ懒?,……?p>  嗡…如雷轟頂一般的聲音灌滿了時簡的腦子,時簡一下子呆住了,之后醫(yī)生說的話大概就是車禍過程,時簡只覺得自己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辦,聽不聽后面的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她將手上的課本扔在了呂倩手里,呂倩剛想叫住她打算說些什么,可人已經(jīng)跑遠了。她以最快的奔向校門口,過程中撞著人了也不知道,也不管門衛(wèi)大爺?shù)淖钄r,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了后座。

  外面的太陽格外大,等她上了車早已大汗淋漓,不過她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點去到醫(yī)院,快點去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

  “云城…第一人民醫(yī)院?!钡椭^將目的地告訴了出租車司機。

  看不見此刻她的表情,是難過或者傷心吧。

  車子緩緩行駛在瀝青馬路上,車窗外的行人一個個一個個慢慢的全都甩在了車后面,那些人時簡不認識,不認識就都是一樣的,她于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一樣。

  時簡看著窗外,明明坐車到云城只需要一個小時,可此行只覺得時間太過漫長。

  春天,流感季節(jié),等時簡到達醫(yī)院的時候,大廳里排滿了掛號看病的人。一時之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下一步不知道干什么了。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不知道怎么面對爸媽的尸首。

  時簡在原地站了五分鐘,此后電話響了,是陳雅。

  時簡接通后,“小簡,你在哪兒?”陳雅的聲音。

  “醫(yī)院大廳…”

  “我們在五樓,你快上來吧?!标愌旁诘葧r簡的反應,可電話那頭始終沉默。

  過了很久“干媽…”欲言又止,“好,我這就上去?!?p>  1、2、3、4,最終電梯停在了數(shù)字5上,陳雅和林玉峰在電梯門口接到了她。陳雅一見到時簡,眼淚忍不住全留了下來,將這個可憐的女孩兒緊緊的抱在了懷里,“小簡啊,”陳雅擦了擦臉上的淚花,強忍著擠出一點微笑道:“沒事的,有我和你干爸呢。”一旁的林玉峰也拍了拍時簡的肩膀安慰著她。反倒是時簡卻顯得各外冷靜,什么話也沒有說。

  時簡慢慢走進停尸間,進去后只覺得里面很冷很冷,冷的她每走一步都顯得各外困難,站在爸爸媽媽的尸體旁邊,她想了很久,終究還是沒能掀開那蓋在爸爸媽媽身上的白布,想著只要不掀開,自己沒看見,是不是爸爸媽媽就可以還活著。事實卻并非如此,不久后醫(yī)生拿來了確認書,需家屬簽字。

  時簡簽了,也笑了,笑自己名字居然決定了爸媽的生死,笑自己的名字原來會出現(xiàn)在A4紙打印的死亡確認書上,那是她第一次討厭自己的名字。

  簽完過后,陳雅攬著她的肩膀,“要再看看他們嗎?”或許是怕刺激到時簡,陳雅的語氣很輕很溫柔。

  時簡搖頭:“不用了。”

  既然時簡不愿意,陳雅也不勉強,強扯著微笑拉起時簡的手:“那好,我們回家。”說完就想著拉著時簡離開,可時簡站在一動不動,這讓陳雅疑惑住了,轉(zhuǎn)頭看著時簡,想問她不走原因。

  “干媽,我好像沒有家了?!睍r簡苦笑,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她強忍著不讓它們留下來,因為她記得以前趙彤彤說過不管誰離開了自己,都要堅強不能流眼淚,她一直記在心里的。

  陳雅沒繃住,眼淚再次決堤,可又不想讓時簡看見,只能背對著時簡將眼淚擦干,轉(zhuǎn)過身子又是微笑的樣子:“怎么會沒有家呢,以后干媽的家就是你的家。”

  時簡覺得這是她今天聽到過得最溫暖的一句話,給到她破碎的心靈一絲慰藉。

  “好?!?p>  走之前時簡偷偷回頭又看了一眼趙彤彤和時文,她想著會不會有奇跡發(fā)生,爸爸媽媽會不會站起來說只是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墒菦]有,他們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沒有再起來,再也沒有。

  回去的路上,林玉峰在開車,陳雅陪著時簡坐在后座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又或者只是在醞釀怎么去說。

  “肇事貨車司機抓到了,”開口的是陳雅,原本看時簡難過就想著不打算這么早說出來,可又覺得早說晚說都一樣,以后不提就是了:“今天你爸爸開車帶你媽媽去買東西,經(jīng)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貨車闖紅燈,然后…”

  陳雅見時簡聽完后依舊還是剛剛那副表情,看不出是悲傷或者其他。其實陳雅也知道她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心里一定難受極了,陳雅心里不免一揪。

  “干爸干媽,喪事方面能不能麻煩你們費心幫幫我?!睍r簡也是想了很久,可最后說出口的也只有這句話。

  “這是自然?!标愑穹搴敛华q豫的說。

  “謝謝。”后時簡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神空洞的看著窗外,誰也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陳玉峰和陳雅相視一眼,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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