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朱鳴宇左右為難時,司墨擠了上來:“公子,人到了?!?p> 朱鳴宇聽完,頓時覺得心里有了底。他上前兩步,又扶住小衙內(nèi),笑道:“卜舉兄,小弟準(zhǔn)備了份兒大禮,你要不要看看?”
小衙內(nèi)還真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朱鳴宇:“大禮?什么大禮?”
“醉花樓的幾個頭牌。”朱鳴宇邊拉著小衙內(nèi)往回走,邊低聲說。
醉花樓?頭牌?小衙內(nèi)的興致立馬轉(zhuǎn)回了包間,邊走邊笑著說:“想不到,你也好這口!”
原來,朱鳴宇早就想到,這小衙內(nèi)嗜賭、好色,既然有這兩大愛好,倒不如一次性把戲做足。但他又想,小衙內(nèi)這樣的色中魔王,定然早就把丹陽縣的青樓玩遍了,若不推陳出新,戲怕是做不足的。
于是他提前便讓司墨去了一趟臨縣,找了那邊最好的窯子里最好的窯姐兒,說定了酒席當(dāng)天來作陪,這才稍稍心定。
這類把戲,朱鳴宇在前世做生意的時候?qū)以嚥凰?,現(xiàn)在用起來,自然也順手得很。
就這樣,一行人又簇?fù)碇⊙脙?nèi)回到了包間。幾個妝容妖媚的女子早已坐定,小衙內(nèi)剛進(jìn)門,便都圍了上來,一時間,淫_聲浪語,此起彼伏。朱鳴宇看著小衙內(nèi)等人的丑態(tài),滿意地笑了。
門外,琴聲又響了起來,似乎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
酒宴持續(xù)到三更天,臨散席時,小衙內(nèi)開口閉口都是“邵兄”,渾然已將他視作自己人。
次日清晨,朱鳴宇照常在黎明時分便起了床,梳洗一番,神清氣爽。司墨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公子,老爺在花園,讓你去一下?!?p> 說起來,朱鳴宇以邵方的身份來到邵家后,只和邵老太爺見過幾面,說過的話也不過寥寥數(shù)語。對朱鳴宇而言,管一個陌生人叫“爹”還是有些不習(xí)慣,別扭的很,所以他也沒主動請安的意愿。
但從之前僅有的幾番對談看來,這位老太爺似乎對邵方此次的作為頗為失望,覺得他不該多管閑事,所以挨得那頓鞭子也是活該,現(xiàn)在突然讓他過去,興許是看他傷也好了,也該正式批斗一下了。
來到花園,邵老太爺剛打完一套太極拳,微微調(diào)息后,喝了口茶水,這才對已站了許久的朱鳴宇說話。
“傷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邵老太爺身子骨硬朗,面色紅潤,兩道灰白劍眉斜插鬢角,說起話來也很有幾分威嚴(yán)。
“聽說,昨天晚上你在望月樓設(shè)宴,給陳大人的兒子賠了不是?”
“是?!?p> “嗯,還不算笨?!鄙劾咸珷旤c點頭,轉(zhuǎn)而又嚴(yán)厲起來:“自打你會試落了第,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有一年了吧?”
朱鳴宇垂手而立,并不回答。他也沒法回答,那會兒他還沒死。
邵老太爺接著說:“我也想了很久,興許再往上考,你也的確不是那塊料,好在你也是個舉人,往后找機(jī)會,看看能不能給你捐個一官半職。眼下,先跟著我料理料理家里的生意?!闭f完,老太爺手伸向茶碗,輕輕拿起,半閉著眼吸了口茶湯,喉結(jié)上下一動,發(fā)出“咕?!币宦?。
相比整日閑在邵府無所事事,邵老太爺?shù)倪@個提議卻很合朱鳴宇的胃口。
他恭了恭身,說:“是......”
又想了想,補(bǔ)充道:“......父親?!?p> “對了,還有一件事?!崩咸珷斢终f道:“你今年二十五了,自打你前妻劉氏早亡,就一直沒給你續(xù)弦,我跟你娘找了媒婆,打算給你說門婚事,你也好安頓下來。”
朱鳴宇聽完,心里別扭得很,這種父母包辦婚姻的事情,從前在古裝劇里沒少看見,但如今落在自己身上,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他勉強(qiáng)地說道:“我想,是不是等把家里的生意都上手以后,再考慮婚配之事?”
“不必!”邵老太爺果斷否決了他的提議:“之前你就總說‘等考上了進(jìn)士再說’,現(xiàn)在又改成‘等生意上手’了?這兩件事,一道辦了!”
朱鳴宇沒詞兒了。他從來沒領(lǐng)教過“一言堂”式的家風(fēng),如今身臨其境,才知道古時候青年男女的不自由是什么感受。
“不知,是哪家千金?”他有點亂了方寸,莫名問出這么個問題,其實問了也白問——說了他也不知道。
邵老太爺聽朱鳴宇這么一問,便以為他已然答應(yīng)了成婚,于是對兒子的順從很是滿意,聲音也跟著柔和了些:“是鄰縣的吳員外的二閨女,芳齡十八。家世好,小時候也粗讀過些詩書,人也長得周正。他吳家三天兩頭有媒人上門提親,可老員外心疼女兒,總不答應(yīng),才拖到現(xiàn)在。這回媒人可是說破了嘴皮子,人家也想姑娘家大了,再不出閨就不好辦了。這才答應(yīng)這門婚事?!?p> 由于開國皇帝朱元璋定下的國策是重農(nóng)抑商,所以商賈之流在明代初期過得較為艱難。但好在明朝中期以后,隨著朝廷對待商人的態(tài)度逐漸寬松,工商業(yè)逐漸興盛,商人的地位也慢慢抬高,一些有錢也肯花錢的商人,甚至通過捐納一途,為自己買來個官位,譬如“員外”這一虛職,便是如此得來。這樣看來,這吳員外的產(chǎn)業(yè),定然是遠(yuǎn)高于邵家了。
事已至此,連媒妁之言都已經(jīng)落實了,朱鳴宇還能說什么呢?興許此刻,吳家已經(jīng)在為閨女采辦嫁妝了。
朱鳴宇本來還想說先和那姑娘見上一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古代通婚,都是父母一手操辦,新婚夫婦只能在成婚當(dāng)晚,也就是洞房之夜才能見面,這點歷史常識他還是有的。他覺得這有點像在押大小,父母替他買定離手,押中了固然可喜,反之,承擔(dān)虧損的可是他本人。
邵老太爺見他默然不語,便認(rèn)為他已經(jīng)同意了這門婚事,他滿意地點點頭,負(fù)著手走了,留下朱鳴宇這個冒牌兒子,立于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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