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學生們還在家里午休,教室很靜謐,前面的黑板上有人用漂亮的字體抄了課表,黑板頂端是以同樣優(yōu)美的字體寫下的名人名言,中央是尚未被擦去的數(shù)學老師的狂放板書。
桌椅擺得很整齊,但幾乎每一張桌子的桌角都會有一摞半米左右的輔導書,其間隨意地夾雜幾摞試卷。教室后方的黑板報也顯示出了高超的技藝與格調(diào)。
瞥了一眼,林凡便收回了視線,步履有些僵硬地走進這個充滿書香和學霸氣息的可怕之地。
顧星星正在睡覺。
林凡把試卷輕輕地放到桌上,本想離去,卻鬼迷心竅般坐在了她前桌的位置。坐下的時候椅子“擦”地響了一聲,嚇了他一跳,好在她沒有醒來。
他在心里罵自己:你饞她身子,你下賤!
卻也只是把兩只胳膊交疊于桌上,下巴靠在上面,靜靜地看著她。
馬尾隨意地落在肩上,鬢角的碎發(fā)微微蜷曲,眉眼收斂,呼吸平和,紅潤的唇微微張開,上唇中央有一抹可愛動人的唇珠。
就這樣待在她身邊,看著她的睡顏,仿佛喧囂與塵沸盡落于地底,唯有無邊的安寧充盈于心。
他緩緩地合上了雙眼,陷入了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
林凡夢見自己正一臉安詳?shù)靥稍谏碁\水區(qū)里,突然,一直全身火紅的螃蟹用它的大鉗子夾住了他的左耳,他奮力掙扎間,眼睛逐漸睜開,紅螃蟹變成了陳一弦的樣子。對方正揪著他的耳朵,氣鼓鼓的,像含了兩顆大松果的小松鼠。
見他清醒,陳一弦語氣很沖,但聲音極輕地喊道:“你,給我出來一下!”
林凡先是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顧星星,她還沒有醒,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隨后便一臉晦氣地跟陳一弦去了走廊。
小心眼也好,嫉妒羨慕也罷,他打心眼里不喜歡陳一弦,她條件優(yōu)越,自視甚高,像是行走的高傲孔雀,對一切弱者抱以冷漠嘲諷的姿態(tài),就像人家欠她幾百萬似的。
沒有顧星星在場,空氣逐漸焦灼起來。
他冷著臉,雙手環(huán)胸,竭力使自己平靜道:“干嘛?”
陳一弦自然也不待見他,同樣冷著張小臉:“離她遠點!”
“憑什么?”林凡握緊雙拳,怒視著她。
她冷笑,一個字一個字強調(diào)著:“憑什么?憑你心里沒有一點AC數(shù)嗎?你又丑,又胖,還很蠢,你有什么資格妄想站在她身邊?”
“……”對方說的都是些無可反駁的實話。
他瞪著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說的那些,現(xiàn)在的我給不起,但我還有未來啊?,F(xiàn)在的我把一顆真心送到她手上,不可以嗎?你又是憑什么身份來這里對我說三道四,家住海邊嗎?……還是說,你喜歡她?”
陳一弦被他奇妙的猜想刺激得瞪大了眼睛,原本大得可愛的眼睛頓時令人生厭:“你胡說!……總之,你想敗壞星星姐的名聲,我絕對,絕對不會同意的!”
她跺了跺腳,沖回了教室,氣呼呼地坐在顧星星旁邊。
林凡進門的時候,眼尖地發(fā)現(xiàn)教室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熟悉的瘦弱的身影低著頭奮筆疾書了,他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他們學校并不起眼(?)的年級第一。
視線一轉(zhuǎn),顧星星正把紅筆筆蓋蓋上,一邊豎著理了理試卷,一邊側(cè)過頭去關(guān)懷眼圈明顯紅了大半、幾乎被氣哭的陳一弦。
“給?!彼迅暮玫脑嚲磉f到他手上,朝他鼓勵地笑了笑,“做得不錯,繼續(xù)努力?!?p> 林凡才發(fā)現(xiàn)顧星星帶了眼鏡,鏡片很薄,給她增添了一分書卷的恬靜氣息,與他而言似乎又更有了幾分禁欲的魅力。
“哦,嗯,好?!?p> 下意識忽略一旁陳一弦敵視的目光,他被她迷得幾乎口不擇言,接過試卷后便落荒而逃。
陳一弦捂著臉頰兩側(cè),有些不滿地問:“吶吶,星星,你是怎么想的啊,為什么要幫他嘛?”
“嗯——”顧星星頓了頓,想起那個執(zhí)著又單純的身影,微微一笑,隱秘地說,“大概就是,緣分吧。”
陳一弦聽得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