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錦陽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醫(yī)院,他站在病房門口,看見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他的老爸正乖巧地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給坐在病床上的他老媽喂食。
這還是屏幕里那個不茍言笑的喻大明星嗎?喻錦陽正在自我懷疑中。
他正遲疑著究竟要不要進去,向婷落從病房中出來,面無表情地朝他打了聲招呼,阻斷了他進去里面的臆想。
“這......”他一臉疑問地看著向婷落,“這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你看見的這個樣子。”向婷落將飯盒放到他手上,鄭重地對他說,“這飯盒拿好了?!?p> 她甩甩手,剛才拿著飯盒有點累,正好現(xiàn)在喻錦陽在這可以麻煩他一下。
她用眼睛示意,要他看向病房內(nèi),向他靠近,并小聲說:“這是你爸做了三個小時的愛心便當(dāng)?!?p> 喻錦陽抖了一個激靈,感覺汗液涔涔的背部瞬間風(fēng)干。
他不茍言笑的老爸,竟然會做這般令人意外的舉動。
“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庇麇\陽向向婷落請求。
向婷落嘴唇抽搐,有些不可思議:“你在開玩笑嗎?”
喻錦陽意識到自己這句話略顯蠢笨,他默默轉(zhuǎn)過頭:“就當(dāng)剛才那句是開玩笑吧。可能我這些天把智商提前透支完了吧?!?p> “提前透支完?”向婷落用著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你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去沒信號的深山老林了。”
“你沒事跑去沒信號的深山老林干嘛?”
“遇見了一個老爸的熟人,賣了個人情,順便賺了車費?!?p> “這個做法可真符合你?!?p> “我?我有什么好符合的?”喻錦陽不明白向婷落說的話。
“你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弊鍪乱还赡X向前,不計后果,有點傻。
“你越說越把我繞糊涂了?!?p> “呦,這幾日不見,與妹子談得風(fēng)生水起?。 ?p> 喻琦的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把喻錦陽嚇了一跳,手中的飯碗被他摔在了地上。喻錦陽心道,不好,他急忙往后退至墻角,眼睛閉上,準備迎接他老爸暴雨般的洗禮。
如今這么高高在上的老爸,肯定會因他將飯盒打翻發(fā)怒的!
他突然感受到一雙大手撫摸著他的頭頂,暖烘烘的,令人心安。
喻錦陽睜開雙眼,那只大手源自他的父親。他有點搞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明明他已經(jīng)準備好接受挨罵了?
“爸——”他看著他的父親,穿著多年以前的一套泛黃的家居服。面部長期保養(yǎng)得當(dāng),并沒有皺紋的出現(xiàn),但顯然這幾天有些不修邊幅,青灰色的胡渣遍布他嘴角周圍,抵消了眼角淚痣帶來的妖冶氣氛。
這副邋遢的模樣,難怪他這么大搖大擺晃蕩著,也沒被人認出。
“我和你媽和好了?!彼蛑叫χ?,開心得像個孩子。
“哦,怎么和好的?”喻錦陽對眼前的男人簡直要另眼相看了,崇拜的目光充溢滿眼。
“額,這個有點所來話長,話說你這小子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啊,還好花哥和我說了一聲?!?p> 喻錦陽摸了摸額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喻琦推搡著喻錦陽的肩膀,送他至房間里,一個瞬身,自己溜了出來,將病房門重重關(guān)上。
向婷落看著喻錦陽與他父親嬉笑的日常,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突然感覺,有爸爸爸的疼愛正好,他能隨時充當(dāng)他身后的頂梁柱。
她感覺他兩站在一起,喻叔叔隨時都在散發(fā)著名為父愛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疼,心里不適,胃中泛酸,想嘔吐。
“喻叔叔,我可以走了嗎?”向婷落背靠白墻,老老實實地筆直站著。
“落落,走這么早嗎?待會一起吃個晚飯吧!”喻琦想做個挽留,畢竟這幾天她也幫了挺多忙的。
“還是不了,這些天都麻煩你了?!毕蜴寐渎冻鰻繌姷男θ?。
“不不不,應(yīng)該是我麻煩你了,如果沒有你的幫忙,蘭蘭也不會答應(yīng)我的請求的......”
“喻叔叔,喻錦陽小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父母不要再爭吵,不要離婚。我這般幫助同學(xué),也是應(yīng)該的?!毕蜴寐浯驍嗔怂男踹叮俳o他這么說下去,這天都要變黑了。她猜想,李阿姨怕不是對喻叔叔的嘴炮多年以來有了新的認識,所以才勉強答應(yīng)的。
她向前一步,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空飯盒,剛才她拿著這個飯盒嚇了喻錦陽一跳,也算抵消了他這幾天不接電話,她對他白白的擔(dān)心了。
她將飯盒原原本本的還給喻琦。
“這幾天的飯菜很好吃,謝謝喻叔叔?!彼卣f。
“就不留下來嗎?”喻琦拉住向婷落的胳膊。
“不了,我今天還趕著寫作業(yè)呢?!?p> 向婷落毫不留情地拽開了手臂,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呆在這里看喻錦陽和他父親表演的膚質(zhì)情深的大劇了,她在看下去,怕生理不適,送進病房。
她行走在炙熱的太陽光下,她感覺頭皮以及全身都滾燙,發(fā)麻,她感覺自己病了,是一種無可救藥的心里疾病。
這種疾病是,當(dāng)她看見喻錦陽家庭和睦,父母安好的場景時,她的腦海里有一種想要破壞這份美好的沖動,那一刻的瘋狂想法,讓她感覺自己是個瘋子,她不能再在那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這股沖動恐怕會于燒欲旺盛,讓再次想起了十歲的那年夏天,房屋里酸臭的飯菜,腐爛的蛆蟲在湯碗里蠕動,蒼蠅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
這恐怕是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對她父親的怨念吧。
而這一切的釀造的災(zāi)禍,都是她的父親導(dǎo)致的。
說到底,她只不過是一個沒有父親疼,母親愛的可憐孩子。曾經(jīng)的她迫切需要父母的愛護,迫切需要朋友的關(guān)心。
只要有人能稍微關(guān)注一下她,她就能夠心滿意足,她就能夠?qū)⒆约旱膬?nèi)心傾付出去。很幸運的是,她遇見的是一群好伙伴。但她深知,人欲望是無窮無盡的,一旦開啟一個小口,那個欲望的小口便會愈來愈大,大得無法用其他多余的事物去填補。
而她也將因為欲望,嫉妒之心恐怕會越來越大,就有著想把一切都破壞的沖動。
現(xiàn)在因為太陽火辣辣,大街上也極少的人。
向婷落抱頭蹲在無人的街道中,她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