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這次考試向婷落不是第一?!睅南词殖剡叄粋€高個子女生說道?!斑€沒呢,你聽誰說的?”她身旁的矮個子女生回答。
高個子女生環(huán)視周圍,確定沒人,微微靠近矮個子女生,遲遲才說:“隔壁班的張老師。”
“你信嗎?人家可是蟬聯(lián)了兩年第一的學霸!”
許是她兩說話太大聲了,后面似乎有人盯著她們,她們感到脖頸發(fā)冷。
“都讓讓!”李桐發(fā)出怒吼,擠進洗手池,冷眼看左右兩個談?wù)摰娜?,“有這個時間說別人,怎么自己不考個第一,洋氣洋氣?向婷落就算沒考第一,也比你們強百八十倍!”
李桐被人往后拽,“算了吧,李桐,別說了?!毕蜴寐錉恐钔┑氖滞刈?。
“向婷落!你看人家那說辭,你就沒有一點生氣!”李桐甩開她的手,氣憤道。
“成績不是還沒出嗎?”她笑著,抬頭凝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將一小撮碎發(fā)別至耳后。。
柳葉細眉,鼻梁高挺恰到好處,小巧的嘴巴,雖不完美,但填合在一張鵝蛋臉上,張弛有度,很是和諧。李桐看呆了,坐了這么久的同桌,她咋沒看出向姐兒長得有這般神韻。
“走吧!”向婷落別過頭,催促她,“你想在廁所門前一直呆著嗎?”
“別!”她莞爾一笑,“這氣味我可受不了?!惫炙?,高一開學時,老爸對市一中的廁所環(huán)境頗不滿意,想著捐錢修建廁所,但被她駁回了。
她順著剛才向婷落的視線向窗外看去,這天又什么不同嗎?為什么有人憂愁時總喜歡看天,不像她,不開心就去擼串,吃膨化食品,當胃口得到了滿足,心里的空虛自然也填滿了。
“向姐兒,你吃薯片嗎?我今天正好帶了包青檸味的?!彼鹣蜴寐涞氖?,往教室走去,“不過說回來,喻錦陽那廝有沒影了?!?p> “好好說話,什么那廝的,學得牛頭不對馬嘴。”
“這不是深受古文的熏陶嘛!”她見向婷落眉眼間沒了剛才那份憂愁,開心道,“待會我再去多買幾包零食,一包哪夠??!”
......
昨晚就有同學謠傳,年級第一的向婷落終于落下神壇了。
喻錦陽是不信的,雖然年級前排的成績總會在考完試的第一時間放出消息,但真實的年排還沒出,沒有證據(jù),怎么能誣陷別人!
當他見著向婷落傷心的神情,眼睛沒了以往的光亮。成績對于她來說,一直都很重要,重要的成為了一個執(zhí)念,在她心中扎下了深根。
大三科成績的小分率先公布出來,喻錦陽見前排的兩人還沒回來,擅自拿起向婷落桌上的答題卡,前往講臺,研究是否某個細節(jié)分數(shù)出錯了。
“讓讓?!彼麛D進擁擠的人群中,仔細觀察著三科成績,英語和數(shù)學在第一高高懸掛,遙遙領(lǐng)先第二名,都上了一百四十五。語文,他從第一名往下翻看,前十里面沒有,前二十里面也沒有,他最終在末尾見著了向婷落的名字。為什么她的作文小分只有二十,生生和別人相差了二十幾。
喻錦陽瞅了眼自己的分數(shù),沒毛病啊,他胡編亂造的作文都有四十二,這到底怎么回事?
帶著這份疑問,他前往辦公室,打算詢問語文老師。
語文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三五個老師圍成一團,
“聽說樂校長出車禍死了?!?p> “那頭老狐貍,看他就不順眼?!闭f話的是一名年輕女老師,用手比劃著,“喜歡色瞇瞇地盯著你看?!?p> 喻錦陽站立在門口,他想,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不知道老師們得聊到什么時候。他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喊了一聲“報告?!?p> 拿著保溫杯的溫老師,見喻錦陽向他走來,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他咳嗽了幾聲,趕緊往嘴里灌幾口紅棗枸杞茶,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問:“對成績有什么異議嗎,喻錦陽?”
“老師,請您看下這篇作文?!彼麑⑾蜴寐涞木碜訑[放在溫老師的辦公桌上,“為什么只得二十分?”
溫老師放下保溫杯,看了眼題目,口中喃喃道:“《累贅》?!彼呐母舯谧赖囊晃簧聿奈⑴值呐蠋煟昂孟襁@篇作文是你改的吧?”
“嚴重跑題了,”那位女老師看了眼標題,皺著眉頭說,“父親的愛怎么能說是負擔呢?這次作文明擺著好些得很呢,怎么能跑題呢?”
“說了,跑題了。下次記得審清題目?!彼麚]揮手,將答題卡放置喻錦陽手中,示意喻錦陽回去。
“老師,這張試卷是向婷落的?!?p> 溫老師終于正眼瞧見喻錦陽,他連灌了幾口茶水,拿起他手中的試卷,仔細觀摩,“是向婷落的,我說這字寫的怎么這么漂亮整齊,看這行文排列,看這遣詞造句?!?p> “我看就得五十分的?!彼鋸埖嘏e起,像是欣賞絕世珍品。
一旁的女教師提醒他,“這作文說父親是渣子,是毒瘤,是殘害母親的兇手,有這樣說父親的嗎?”
“這......”溫老師一時說不出什么華麗的辭藻反駁,似乎他的心里已經(jīng)認同了女老師的看法,“給我再看看吧?!?p> 他拿起眼鏡戴上,猛喝了幾口茶,最終茶水見底,只留下成群的枸杞和幾顆紅棗,孤零零地躺在茶杯底下。溫老師左右搖晃保溫杯,杯底的東西就是緊緊沾著,沒有動靜。
“老師,要不我去幫您添些開水?”喻錦陽畢恭畢敬地問。想著幫老師解決好了這個問題,沒準能幫她加上幾分呢!
“不了,”溫老師從桌底下拿出一個年代久遠的開水壺,上面還印著雙喜臨門的字樣,“我這還有水,”他笑了笑,“年紀老了,喝不慣桶裝水,每天得從家里帶壺水來養(yǎng)生?!?p> 他花了幾分鐘,仔仔細細地看了這篇作文,“將父親如此貶損,莫不是向婷落家中有什么重大變故。”
喻錦陽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這畢竟關(guān)于她的隱私。
見他沉默,溫老師便不再追問,“拿去吧,作文跑題了,也就這個分數(shù)?!?p> “老師,”他心中還希望老師能夠挽留一下,但還是無能為力,說到底,學生還是太過于卑微了。
在他走出辦公室之際,少女站在他面前,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她用著清冷的聲音說道:“好了嗎?”她伸出手,將他手中的試卷搶回,“別隨便翻看別人的東西。你以為我傻,沒有把握得第一,跑題的作文也敢寫?”
他愣了一秒,她說過了,從不做沒有把握贏的事情!
“別走這么快啊,等我下!”他在后邊追趕著。笑著,真是的,越發(fā)放肆,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
“自出生以來,我便自屬單細胞生物。母親生我養(yǎng)我。父親,那是什么?就母親天天掛在口頭上,一累贅。他們在最美好的年華相遇......金秋十月,春城的桂花正盛開......”李桐拿著向婷落的試卷,有感情地朗讀著,“行啊,向姐兒,從唯物主義論,創(chuàng)建世界大同社會,到這文縐縐的表達情感,進步了啊!不像我,只會用扶老人過馬路這個論據(jù)……”
李桐嘻嘻哈哈的,對她的作文給予評價。
對于這篇全文自臆的文章,她沒抱多大的看法,只是想著,寫了,終于舒心了。
她看了眼班主任,拿著一張班級排名表,正緩步走來。她聽見了其他同學的竊竊私語,爭論著這次年排排第一到底花落誰家。
這種事情又什么好爭的,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刷幾道題,多背幾個英語單詞,因為答案不是很顯而易見嘛。
“這次統(tǒng)考年排第一,還是我們班的向婷落同學,讓我們用掌聲祝賀她!”
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但她好不在意。她將手中的語文試卷暗自握成一團,父親只是她人生中一個過客,她遲早要搭乘下班車輛遠行,逃離他的掌控。加上這學期的獎學金和省吃儉用下來的生活費,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