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改變

　　恍惚間，從心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平時那么嚴(yán)肅文靜的老師，怎么會出口成“臟”呢？而且剛才抓住她手臂的感覺有些奇怪，像是握住了一塊石頭，寬松西服下似乎隱藏著什么。

　　木槿棈下意識的掩了一下嘴，尷尬的清咳著，并整理因動作幅度太大而出現(xiàn)褶皺的西裝。

　　“咳，你剛才是要跟老師動粗么？”她摘下眼鏡擦了擦，一撩額頭的發(fā)絲，又把眼鏡戴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從心覺得木槿棈的動作優(yōu)雅而迷人，尤其摘下眼鏡后的面容，果然和資訊上那個鄰家女孩的照片一模一樣。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剛才一著急就......老師這件事你不能告訴我奶奶?！?p>　　“為什么？”

　　從心急的直跺腳：“我答應(yīng)過人家的，不能跟奶奶說?！?p>　　木槿棈回復(fù)了原本的冷峻面容，搖頭道：“這不對，如果你做了壞事呢？身為你的班主任難道不該及時通知家長，一起來制止你嗎？不是我們老師不信任學(xué)生，只是怕你年紀(jì)小，行差踏錯自己都不知道?！?p>　　從心咬著牙，想起病床上的史法嵐，猛地一搖頭。

　　“老師，我發(fā)誓我沒有干壞事。如果你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奶奶，我就......我就從這里跳下去?！闭f著，他移開了玻璃窗，雖說窗口很小還有防護(hù)欄，但以他的體重如果鉆出去，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你威脅我？”

　　“我已經(jīng)跳過一次了，我不怕的。老師，我長這么大一直沒什么目標(biāo)，在學(xué)校里讀書我也看不到希望，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我看到希望了。”

　　木槿棈完全沒想到從心會這么做，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堅定和焦慮不是裝出來的，逼急了或許真的會跳下去。

　　“好吧，我答應(yīng)你暫時不告訴你奶奶。但你記住，只是暫時的，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平時有什么不軌行為，我還是會履行一個老師的職責(zé)?，F(xiàn)在，把窗戶關(guān)上，回去上課?！?p>　　“謝謝老師。”從心松了口氣，輕輕推上窗，“老師，那我的手環(huán)怎么辦？”

　　木槿棈微微搖頭：“不是我沒收的，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問鄧?yán)蠋熑ヒ伞２贿^我可以告訴你，威脅這一招對那個光明頂沒什么用，千萬別亂來哦?！?p>　　從心看到她的嘴角揚(yáng)起了調(diào)皮的笑容，但一眨眼又變回了嚴(yán)肅的表情。

　　“噢，對了。有機(jī)會跟我說說你看到的‘希望’到底是什么，作為你的班主任我很有興趣了解一下。”

　　如果鄧繆眸像木槿棈那么好說話就好了，但從心知道這完全不可能。接下來這一天里，他都在思考用怎么樣的說辭才能把手環(huán)要回來，思來想去怎么也不可能。

　　金軻等人原本還想找從心撒氣，但木槿棈時不時會在課間來班里兜一圈，導(dǎo)致他們沒機(jī)會再動手。說也奇怪，木槿棈一個身形瘦弱的年輕女人，卻不知哪來一股無形的氣勢，令金軻等人莫名的感到害怕。

　　“早晚得找個機(jī)會，把這幫老師教訓(xùn)一頓。”有人曾聽到金軻趴在桌子上這樣小聲嘀咕道。

　　到了放學(xué)的時候，從心依舊沒有想到辦法，他原本以為金軻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麻煩，但鈴聲剛響起這幫人就跑沒影了，也不知去做什么。

　　從心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醫(yī)院，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史法嵐，希望他還在“沉睡”中吧。

　　“小胖子為什么垂頭喪氣的？”

　　天不遂人愿，史法嵐醒了，雖然臉色蒼白有些虛弱，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叔叔，我......”

　　“是不是獵妖又失敗了？”

　　“那倒不是！”趁著奶奶不在，從心將昨天收集信息以及狩獵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但手環(huán)被老師沒收這件事，始終不敢說出口。

　　“登錄你的賬號，讓我看一下影像記錄?！笔贩◢苟⒅差^的平板電腦，他說話時有氣無力的，再不像之前那樣會隨時隨地毫無顧忌的大吼了。

　　從心調(diào)出昨夜的獵妖影像與史法嵐一同看了起來，不看還好，一看他頓時覺得很丟臉。也不知那架構(gòu)儀使用了什么技術(shù)，竟能360度無死角的將動作全部記錄進(jìn)去，在影像中從心的攻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身體運(yùn)動的比例極不協(xié)調(diào)，奔跑跳躍時肥肉抖動，簡直可以用丑陋來形容。

　　直到這一刻，從心真正覺得自己身上的肥肉有多“難看”。

　　“你經(jīng)驗不足，無法通過已有信息判斷出妖物是水滴種子，這我可以理解。但是看到綠植種后，竟然還會忘記它們有群居的特性，是不是根本就沒去熟悉過種群屬性表？還是說一定要我細(xì)致到每件事都命令下去，你才會去做嗎？”

　　史法嵐說話輕緩，但這語氣聽來已經(jīng)非常嚴(yán)厲了。

　　“不是的叔叔，我現(xiàn)在只要一有空，腦子里就會把種群和屬性默背一遍。但......但一進(jìn)入戰(zhàn)斗，我就緊張的忘掉了?！?p>　　史法嵐讓從心快速的背一遍，結(jié)果從心果然背了出來，將每個種群的特性都記住了，連最高等級的幻獸種也包括在內(nèi)，只是背到十二個屬性的相生相克時才出現(xiàn)了略微的磕絆，不過也背的八九不離十。

　　史法嵐微微點(diǎn)頭表示滿意，看來這孩子已經(jīng)有了自主性，有些事不用去逼他，他自己就會去做。

　　“很好，我說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只要有自信什么都能做到，以后也要保持下去。接下來除了種群和屬性外，你如果能把目前圖鑒中已知妖物的特性和技能全部記住，那么以后就會事半功倍，再也不會出現(xiàn)收集到信息后無法判斷的情況?！?p>　　“全部記??？叔叔，所有的妖物有幾百只，包括隨機(jī)附加的屬性使技能效果也會不同，那少說就有上萬個啊?！?p>　　史法嵐不答，只是微笑的望著從心。

　　從心在史法嵐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二字，頓時他感到渾身暖洋洋的，覺得自己什么都能做的到。

　　從心稍微變了，不再像之前那樣膽怯和不自信，只要有人相信他，他就可以付諸一切行動。

　　改變了的也不止從心一個，史法嵐也變了，原因則是這次短暫的昏迷中他又做了個夢。

　　夢中，史法嵐再一次渡過了自己的前半生，但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整個從咿呀學(xué)語到如今寸步難行的過程，那是比身處虛擬實景中更為奇妙的感覺。

　　最大的陰影依然是王茵芫，史法嵐遠(yuǎn)遠(yuǎn)的瞧著她，從相識時的十幾歲變到如今的成熟美麗，她的肚子隆起又消失，始終不變的是那雙充滿了鄙夷的眼睛，漸漸遠(yuǎn)去再也抓不住了。

　　經(jīng)過這個夢，史法嵐心中某些東西放下了，某些東西卻變得更為沉重，重得讓他無法直立，最后從深淵邊急墜而下。墜落時他看到有人把手伸了出來相救，那個人卻是自己，原來他變成了從心。

　　從心就是以前的我，而我已經(jīng)是我。

　　“叔叔，你怎么了？”從心在史法嵐呆滯的目光前揮動著右手，“我以為你又睡過去了呢?！?p>　　史法嵐苦笑著：“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讓你變得更好，起碼要比我好。不說這些了，你點(diǎn)開自己的賬號信息看一下，獵妖成功后數(shù)值是不是也變了?！?p>　　經(jīng)史法嵐一提醒從心才想起來這件事，他立即點(diǎn)開了賬號信息。果然數(shù)值出現(xiàn)了變化，從心不由得喜笑顏看，但笑著笑著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

　　“叔叔，這個徽記的點(diǎn)亮要求怎么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