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是啊,對于一個自小便被自個嫡親的祖母下毒差點害了性命,長大后,回京又屢屢遭受至親之人的暗害謀殺,他又如何對人不心生戒備?
思及此,又想起梓臨城之行,他遭遇到的劫難,此刻的南絮,心中哪里還會生他的氣,所余下的亦只有滿滿的心疼。
她放軟了自個的身體,伸出雙手回抱著他。
或許自個不該問他這些,那樣便不會使他再次想起那些不好的過往,當南絮的雙手環(huán)住楚墨風的腰身時,她在心中默默的言道。
楚墨風是何等精明之人,南絮雙手環(huán)上他腰身之時,便已知曉她已不再生氣。
他刻意壓低聲音,甕聲甕氣的言道:“南絮,我很不開心?!?p> 南絮聞言一愣,下意識的詢問,“為何?”
“今日你未曾向我詢問答案,便只顧生氣,不再理會我,我覺得心中難過。”楚墨風頓了頓又道:“我以為即便你知曉了什么,亦會先問我要個解釋才會生氣?!?p> 他把心中這些不滿倒出,最后才幽幽的嘆息一聲,“看來還是我做得不夠好,使得你有何事寧愿憋在心中生悶氣,亦不與我明言?!?p> 他的聲音中帶著悵然若失,使得南絮心中升起愧疚。
最后在她好一番安撫之下,楚墨風面上才恢復神采。
恢復神采的楚墨風,把南絮壓在床榻好一番纏綿之后,還耍賴的留在了南絮房中,與她同榻而眠。
待楚墨風在她身旁睡熟,她感受著身旁之人在自個耳畔那均勻的呼吸,想著先前發(fā)生的一切,南絮在心中無奈的想到,本是合該生氣的自個,到最后倒是成了理虧的一方。
心中雖是如此這般想,她那微勾的嘴角,卻早已把她出賣,此刻的她,心情明顯很是愉悅。
……
無稽山,位于西岳、南荒、天元國交界之地。
而此時,位于黑夜下的無稽山腳,卻異常的熱鬧,它迎來了一批又一批心思各異的來客。
山腳下那些茂密的樹梢上,亦是不停的無風而動,直至半夜才慢慢趨于平靜。
黑夜,給整座無稽山平添了許多神秘叵測。
當晨曦劃破黑幕,金黃色的霞光灑向無稽峰時,一陣陣馬蹄聲傳至遠處傳來。
待馬蹄聲愈發(fā)臨近之時,遠處的小道上,兩匹棗紅馬馱著兩個白色身影疾馳而來。
緊隨棗紅馬的馬蹄聲而來的是愈來愈多、雜亂無章的馬蹄聲。
“吁,”的一聲,棗紅馬于無稽山主峰的山腳下停了下來。
馬背上的白衣勝雪的楚墨風、南絮二人披著金黃的霞光,率先翻身下馬。
他們二人身后的宇文笙、郝連景亦不甘落后,只不過才幾息的時間而已,便已經(jīng)趕來。
隨后一紫一紅身影翻身下馬,緊緊的跟在兩道白色身影之后。
四人的身后,跟著身披紫紅色袈裟,不停的轉(zhuǎn)動著轉(zhuǎn)經(jīng)綸的喇嘛與不言茍笑的高存善。
當然,以暗月為首的暗衛(wèi)早已隱藏于暗處,警戒著周遭的一切。
“走吧,岳父岳母他們,該是早已到了無稽山腰腹處的那個古廟處,”楚墨風仿若不知的瞟了一眼,周圍那些參天大樹的樹梢,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那雙本就冷清的眼眸,此刻更是散發(fā)著冰寒。
他身旁幾人,本就是武功修為不低之人,早在進入無稽山之時,便已隱隱察覺到周遭暗暗隱藏的氣息,聽聞楚墨風之言,自是如他一般故作未曾發(fā)覺異樣。
“楚兄,”(為了外面行走方便,幾人已決定暫時以兄弟的稱謂相稱,)郝連景故作不知的詢問,“你先前所言之處,不是在無稽山主峰腳底,怎的又冒出甚古廟?”
楚墨風故意神秘一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樣我等的謀算實行起來才能更為順利。”
一旁的宇文笙亦接過話來,“楚兄所言極是,事不宜遲,那我等便即刻前去古廟與南大俠夫婦等人會合?!?p> 楚墨風微微頜首,腳尖輕點地面,施展輕功,牽著未發(fā)一言的南絮,往地圖上標記的古廟飛奔而去。
宇文笙、郝連景二人亦不甘落后,紛紛施展輕功,如影隨形班長、緊隨其后。
另一邊的古廟中,南鴻義與柳飄飄夫婦二人,昨日便帶領(lǐng)幻月閣中的左右護法,還有柳惠、柳馨等一些幻月閣部眾,來到了無稽山上這個早已破爛不堪的古廟。
此刻的夫婦二人,在古廟周圍青石鋪成的小徑上,并肩而立,望著遠處披著霞光的山峰,面上皆是一片憂心忡忡的模樣。
“夫君,如若真的那般,是否對南絮太過殘忍?”柳飄飄眼眶微紅,她的手此時亦緊握成拳。
“是啊,是太過殘忍,可是,夫人,你該知曉,那是我等需要還的債,且,這對于楚墨風與南絮二人又未嘗不是是一個考驗?”
南鴻義幽幽的嘆息一聲,南絮這個女兒,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如珠如寶。
“考驗?”柳飄飄嗤笑一聲,“世上哪有此般模樣的考驗?如若楚墨風通不過這考驗,你我便是毀了南絮一生幸福的罪魁禍首,她的性格你是知曉的,愛恨分明,又剛烈異常,如若真是那般,她是絕不會原諒你我們的。”
南鴻義把柳飄飄摟入懷中,他的聲音滿含無奈,“是啊,可是又能如何,畢竟你我虧欠了那孩子,且她的理由亦站得住腳,如今,只有看楚墨風對南絮的情分有多深了,畢竟如若真的深愛一人,對方的一舉一動皆會了然于心?!?p> “了然于心,你別忘了,他們不過才相識半年多而已,且這期間還有好些個時日不在一起,對于彼此的習慣能有多熟悉!”
兩人在談話間,一個一身青衣蒙面的女子來到二人身后,她望著南鴻義、柳飄飄二人面上那不愉的神情,冷聲一笑。
“看來,你們是后悔答應了我的要求了是么,”她言于此,頓了頓,露在面紗外的眸中閃過水光,再出聲時,已帶著哽咽,“二十年前,在生死攸關(guān)之際,你們選擇的是南絮,拋棄的是我,而今,你等莫不是又要故戲重演,再次為了南絮的幸福,犧牲我!”
青衣女子言畢,泛著朦朧水光的眼眸中冒出一股柔柔弱弱,又受盡委屈般的神情。
她再次出聲,不過此刻所出之言,帶著冷冽的恨意,“我的要求并不過分,那是南絮欠我的,是她奪走了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青衣女子之言,使得柳飄飄眉間一蹙,“二十年前之事,是我與夫君二人的選擇,與南絮無關(guān),你不該把那些恨意強加于南絮身上!”
“是么?隨你如何想,如何勸,對于我來說,所決定之事不會改變。
如若你二人硬要為了南絮而不再顧慮我,那么你二人便一掌將我拍死,反正我這條命,二十年前便該死去。
時至今日,能多活那么些的時日,亦算是老天厚待于我了。”
青衣女子此言一出,南鴻義、柳飄飄夫婦二人面上皆露出愧疚、心疼之情。
如此這般,南鴻義轉(zhuǎn)過身,望著青衣女子,“你放心,為……我與夫人既已答應你,便萬不會再有反悔的道理,你便把心放肚子里吧!”
“那便好,”青衣女子此刻話語明顯輕快,“你二人放心,只要此事一成,過往的一切便會隨風而逝,我不會再提及,不光如此,我還會代替南絮好好的孝敬你們!”
“代替?”柳飄飄聽聞青衣女子出口之言后,下意識的出聲,隨后想到什么,她低垂的眼簾,“每個人皆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在這世上,誰又能把誰完全取代?”
“是么,你二人便睜大眼睛看著,看著我如何一點一點從南絮手中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青衣女子暗自磨了磨一聲。
青衣女子此時的眼眸中,帶著勢在必得的強勢。
柳飄飄與南鴻義二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南鴻義才再一次出聲,“為……我方才在心里想了一遍,依我看,三年時間太長,如此,便縮短一年的時間。
我與夫人只給你兩年的時間,如若你失敗了,從那以后便回落霞谷去,不再肖想不屬于自個的東西!”
“無所謂,兩年時光足夠了,”輕衣女子嘲諷般的看著南鴻義柳飄飄夫婦二人,“你們倒還真是偏心,此刻在我面前,仍舊念念不忘南絮,而我,此刻看你二人神情,對于我,除了心中愧疚,想必不會有一絲憐惜之情吧?”
青衣女子言于此,忽然低低的笑出來,“你二人可知,你們愈是這般,我便愈是不甘,也愈想摧毀南絮所擁有的一切!”
“是么?你倒是冥頑不靈,”柳飄飄對著這青衣女子,眸中閃過不耐。
柳飄飄的不耐,又豈能逃脫一直注視著她的青衣女子。
她知道,見好就收,凡事不能太過,如若真的惹毛了南鴻義、柳飄飄夫婦,使得他們不再顧及對自己的愧疚與那份血脈的牽掛之情,自個可就得不償失了。
思及此,青衣女子一個轉(zhuǎn)身,朝那破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