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她們一直山上山下兩邊跑，在山下則跟著木依依打理著未央樓和繪春館的生意，在山上則跟在南夢在小院里習(xí)武練琴，竟是一刻也沒閑過。
有時看著山道兩旁的風(fēng)景從濃綠變成枯黃，再漸漸被白雪覆蓋，她們心里竟生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些年來，小姐每隔幾天便會把她們招上山來，教她們彈琴跳舞，舞劍習(xí)拳，讀書習(xí)字，有時竟叫季常帶著他那些“之乎者也”來給她們上課。
每每聽到那令人頭疼的深奧之字時，她們就忍不住找個桌子鉆進去，還睡著了好幾回，可每次都會被小姐的馬尾巴草給逗醒，然后被逼著繼續(xù)左耳朵出右耳進。
最令她們最感興趣的還是小姐教的那些舞蹈。
蹦蹦跳跳的竟還有些律動，只是不知為何小姐最后卻把她們趕去繪春館學(xué)習(xí)了一陣。
等到回來驗收成果時，小姐竟摒棄了自創(chuàng)的舞蹈反倒跟著她們學(xué)了起來，不免讓她們有些驚奇，按小姐的話來說，“放著大好資源，為何不用?！?p> 這一來二去的，她們待在南夢身邊的時間竟是比跟在木依依身邊的做事日子都要多上許多。
“羽綰，你說小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桑月回憶著這幾年的點點滴滴，一時竟有些恍然。
司南夢與她見過的任何一位富家子弟都不同，和藹，善良，年歲漸大卻時常耍小孩子脾氣，還特別熱情于木工。
一想到小姐給自己打磨的銀釵，她心里就泛起暖意，一時竟開心地笑了起來。
“小姐啊……與旁人很是不同……”
羽綰微笑著，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起了小姐教她習(xí)武時的場景。
羽綰看得出來，雖然小姐對于音律刺繡等事一竅不通，但在武道上的造詣卻是絕對不亞于一位邊關(guān)守將的。
還記得那年她練劍受傷，在院子包扎傷口時，曾看見小姐將毒藥嘗出了味道，還說著，味道不夠自然，仍需改進之類的話。
像這樣的富貴女子，又豈是一般人？
一想及于此，羽綰心里就隱隱地擔(dān)心著。
一位權(quán)貴家的姑娘，不思繡工女紅，卻對武道醫(yī)術(shù)獨有研究，長至十六歲，家里從未派人來看過……
她總覺得，小姐將來的路不好走。
……
……
白雪皚皚，淹沒了山間的整片樹林，濃重的霧氣籠罩著整片山光湖色。
馬車經(jīng)過山腳下的小村莊略微停頓了一下，接上一位老者后，便想著山頂?shù)男≡豪锞従徯旭偭诉^去。
木依依等人是在旁晚時刻到了小院，剛一推開院門，就看見南夢和一只山雞僵持著。
只見她右手拿著菜刀，左手撐著腰，站在山雞面前，昂首挺胸，義正言辭地看著它。
“你過來，我保準不殺你?！?p> 山雞似乎看明白了南夢的套路，一溜煙的向院門躥去，南夢手里的刀緊接著飛了出去。
然后，山雞便在眾人的圍觀之下，被刀插在地上，發(fā)出了最后兩聲嗚鳴。
南夢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了，笑著走過去，徒手拿起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山雞和刀。
“你們先坐，我剛跟睦農(nóng)學(xué)了一門手藝，待會煮雞湯給你們吃?！?p> 眾人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笑著答應(yīng)著，表示期待。
然而小姐的手藝，羽綰是最了解……
在她們幫著把一應(yīng)物品吃食從車上搬到屋內(nèi)時，對于桑月的疑問，她只是笑了笑。
“小姐的手藝很不錯的……”
新春時節(jié)，火紅的燈籠掛上房梁，福字倒貼在院門，還有對聯(lián)和煙花炮竹，一個都不能少，火盆也得擺在門口，為取暖之意。
待這些都做完了之后，桑月便和羽綰在季常和睦農(nóng)的幫助下將后院大圓桌搬了出來，擺上了碗筷。
“小姐做的圓桌真不賴??！”桑月看著諾大的桌子，臉上笑嘻嘻的。
“我多了這么多書，從沒見過像這樣的桌子，四周方圓，莫非取‘團圓’之意？”
季常和他們將桌子放下來后，又回歸到了‘之乎者也’的文人狀態(tài)。
羽綰竟一時有些黯然。
“小姐該是很想團圓的……”
睦農(nóng)隨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快了，她今年就要去京都了?！?p> “小姐要走？”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震驚地看向睦農(nóng)。
許是跟在南夢身邊的緣故，睦農(nóng)似乎成長了不少，看著只是他們微微一笑。
“是啊，她說過的，她終究是要去京都看一看的?！?p> “那，小姐她會帶我們?nèi)?？”桑月一時竟紅了眼眶，有些輕微的哭鳴聲。
睦農(nóng)頓時有些傷感，看著她緩緩?fù)铝丝跉?，“不知道?！?p> 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不知道她究竟會不會拋下他們這些早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作親人的伙伴們。
他只知道，小姐終歸是要走的……
吃團年飯是除夕最重要的一項儀式，南夢看著他們拜過天地福氣之后，才一一入了座，但她沒有同他們一塊行這個習(xí)俗。
她從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說，她只相信科學(xué)，就像相信老媽在信中的那些話一樣。
大圓桌是她初學(xué)木工是打造的，當(dāng)時也沒覺得什么，只覺得圓桌甚是好做，可以當(dāng)做打磨簪子的入門，于是就做了一個，卻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場。
還被季常取了個“團圓”之意。
“來，祝大家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村長作為這里最年長的一位老者，被南夢邀到了主座，搶先起身給了祝福。
“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南夢起身跟著應(yīng)和了一句，在大家的笑語中，將杯中的米酒一飲而盡，如此開心的時刻，她可不想“一杯倒”。
今日的團年飯是南夢在睦農(nóng)和村長的指導(dǎo)下親自做的，但其中他們幫了多少忙，南夢又做了多少，那別人就無從得知了。
“來來來……說好給你們做的雞湯。每人一碗，可不能漏了！”
南夢將雞湯盛給了每人一碗。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熱鬧著，沸騰著。
羽綰嘗喝了一口，自顧的笑了一笑。
南夢的廚藝她是最了解的，哪次不是鹽放多了，就是沒煮熟，而今日的雞湯卻格外鮮美，倒是更偏向睦農(nóng)的手藝。
所以，南夢究竟自己做了多少，一嘗便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