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個球，它破了

　　“那道光，到底是什么呢？”嘩啦啦的熱水沖刷中，蘇意映一邊洗著澡，一邊思考。

　　剛剛他運功的時候，那道比上次還要黯淡的金光又不受控制地隨著鉆入他的身體，將他的道體和靈力稍微改善了一番，讓他剛剛步入先天的道體還是還是排出了一點點污穢。

　　雖然對于這種不屬于自己認知范圍內(nèi)的能量有點在意，但是想到這種細若游絲的金光似乎對自己沒有壞處，蘇意映也就暫且放下心來。

　　可是，這道光到底是什么呢？

　　蘇意映仔細地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看過的那些道藏，還真的被他回憶出點東西。

　　那到宛若游絲的金光，莫不是傳說中的氣運或者道德金光吧？

　　道家講究內(nèi)外兼修，內(nèi)是指內(nèi)修，意思是個人的修行，例如煉體煉心煉法之類的，外則是指外功，意思是個體與整個世界甚至整個大道的互動。

　　諸夏的道藏里面，講到神仙列傳的時候，嘗嘗就會出現(xiàn)如下的描述，“XX道法既成，則出山積修外功五百年，功德圓滿，白日飛升。”

　　據(jù)說修道者積累外功，可能從天道中得到傳說中玄之又玄的氣運或者功德金光之類的東西，據(jù)說能鎮(zhèn)壓和庇護個人氣運，而且外功積累越深厚，自身的福緣也越深厚，離修道中的三災九劫就越遠。

　　但是而如何積累外功，除了降妖捉怪以外，道藏上倒是沒有怎么提。

　　wdnmd，降妖除魔？這怎么可能啊，仔細回憶一遍道藏，蘇意映有些郁悶起來，先不說自己這種才筑了道基的人能不能錘得過那些茍了不少年的妖怪，光是現(xiàn)在這個靈氣熹微的時代，妖怪能不能存活下來尚且不論，就算存活下來了，如何在人類的面前成功茍住不被研究不被圈養(yǎng)，這才是王道吧。

　　要知道，蘇意映現(xiàn)在也算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法師了，放在古代，也勉強算進對妖戰(zhàn)力里面，見到他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喊一聲蘇法師。但是他最厲害的法術(shù)，不過是招出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火球，而且還要耗盡渾身的靈力。

　　火球威力大小他沒有試過，因為那次他剛要凝結(jié)出來，就因為靈力供給不足，火球成型的那一剎那就消散了，想來威力也是很一般。

　　如此可見，當年被各大道門佛門魔門各種門派吊打的妖魔要弱到什么樣子。

　　當然，你也可以說那個時候靈力還很豐沛，各種法術(shù)威力大，不能用現(xiàn)在的法術(shù)威力來類比。

　　但是你威力再大，能大過隔著好幾個國家，精確制導，使命必達的快遞嗎？更不用說一系列的高科技武器了。

　　所以，原本就弱于修行者的妖怪，怕是早就滅絕了吧。自己如果要積累外功的話，又到哪里去降妖除魔呢？

　　蘇意映倒是發(fā)現(xiàn)調(diào)解矛盾能獲得一絲絲，前提是，那些金光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就是功德金光才行。

　　兩次金光入體，都是他幫人調(diào)解了矛盾之后，難道？

　　道家說，有本有末，有始有終。

　　佛家說：成壞住空。

　　科學家說：宇宙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走向毀滅，一切的活動都在增熵，而且這種增熵是不可逆的。

　　按照上述共同的說法，我們所出的世界，從一開始就無可避免地走上一條增熵的毀滅之路，而那些稍微延緩這個過程的行為或者人，會得到所謂“世界意志”也好，“天道”也好的獎勵，而所謂的功德金光，就是這種獎勵的一種體現(xiàn)形式？

　　打個比方說，如果所謂的“天道”準備花10塊錢去買個東西，這個時候，出來一個所謂的工具人主動幫他砍價，讓他8塊錢就買到了同樣的東西，于是“天道”就賞了5毛給這個工具人？

　　甚至更加無情一點，在莫得感情的“天道”眼里，這個東西就是要耗費出10塊才拿到的，但是有個雞賊的工具人當了中間商，8塊錢拿到了東西，那剩下的錢，認死理的“天道”系統(tǒng)判給了那個中間商。

　　而這些工具人也好，中間商也好，其實就是修行者或者異能者的來源？

　　盤腿坐在床上的，蘇意映仔細想了想，如果真的有“天道”這個精準運行的系統(tǒng)的話，自己無論是第一次阻止了兩幫人火拼，還是調(diào)解兩位老人的爭吵，對于整個世界來說，都可以算上延緩增熵的過程吧？

　　但是自己的活動不是又增加了熵值嗎？

　　這種玄而又玄的思辨，對于蘇意映來說，還是有些鬧不住，他盤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腦子里各種念頭繁雜。慢慢的，這些繁雜的念頭開始慢慢消失，最后，蘇意映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這種境界是很難形容的，他腦子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感覺到窗外的風，隔壁的聲，而且這種感知比平日還要細微精深。

　　但是他的意識是糊涂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忘了自己上一個念頭，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個念頭在哪里。整個大腦似空非空，似醒又未醒。

　　模模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他的腦中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

　　這個聲音清脆而微弱，迅疾如銀瓶乍破水漿迸，微弱又如小雞破殼的聲音。

　　蘇意映突然覺得自己腦子中什么東西破了一般，覺得有一股流水漫過全身，一股清涼的舒爽從頭頂百匯一直蔓延到腳底涌泉，自己如同浸泡在清涼的流水中，腦子變得無比清醒，原本《高上九天三十六重洞虛大有玄妙經(jīng)》里面不少晦澀之處，通通變得簡單起來，就連他的心湖，也變得無比澄凈，七情六欲映照其中，看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他知道了答案。

　　是那顆珠子！它破了！

　　正是他從山里挖出來的那顆，能孕育出芝人芝馬、改變了他原本命運軌跡的珠子！

　　原來它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體里，自己道入先天之后以為自己已經(jīng)煉化了這顆珠子，沒想到，直到方才，他才算是真正聽到了那顆珠子破裂的聲音。

　　雖然不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蘇意映有種很篤定的預感，從此之后，這顆伴隨著他十幾年的珠子永遠的消失了，成為了自己這具道體的養(yǎng)分，以另一種形式伴隨著他。

　　當然，這也意味著他跟這顆讓他又愛又恨，愛多于恨的珠子從此跟他融為一體。

　　隨著這股清流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自己的身體，蘇意映舒服地好像睡著了，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原本干涸的心湖正慢慢注入清流的聲音。

　　他的精神力和上丹田，正以一種極為舒緩的方式，急速的擴張著。

　　漸漸地，他彷佛擁有了第三只眼睛，覺得自己如靈魂出竅般漂了起來，看著下方盤腿坐在床上的自己，整個人漸漸變得澄澈、空靈。

　　饒是蘇意映也算是有些奇遇，也被嚇了一跳。在這種不由自主的神游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盤腿打坐的自己，從額頭開始——

　　自內(nèi)而外、自上而下在的發(fā)著光。

　　想必這就是那顆珠子的緣故了，蘇意映生出了一股明悟。

　　他日將汝無故從山中挖出并吞下是因，十六年來頭痛欲裂，三年中生死不知，險死還生且累計家人是果。

　　汝被吾煉化，之后成為一體，這你我之間的因果，算是了了吧。一念及此，蘇意映只覺得渾身無一處不通透，心湖愈發(fā)澄凈。

　　因果一朝解，自此天地寬！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這顆珠子被煉化時透出的光，似乎能勾連月光，隨著蘇意映整個人越來越接近悟道的狀態(tài)，窗外，一束雪白透亮的月光，隱隱透著金絲，有如實質(zhì)地，直直地投射到蘇意映的身體上。

　　彷佛那原本充盈于整個天地之間的月之菁華，似乎一剎那都聚集到蘇意映身體所在的方寸之地，慢慢的，原本清冷的月光竟然有了種熾烈的感覺。

　　然后，蘇意映就突然失去了意識。

　　“諸夏950年7月十五，庚申日，是夜，月如銀盤，月華漫天，帝流漿傾瀉，萬道金絲，累累貫串，垂下人間，其量之巨，實乃幾甲子未有之盛，草木精靈，蛻凡成妖者不知幾許?！?p>　　——《體玄先生觀星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