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異香

　　宇文智及冷哼一聲，將懷中的死狗拋在地上。

　　他身后的嘯天走前兩步，低聲問道：“主子，那藏獒怎生處置？”

　　宇文智及微笑道：“養(yǎng)兵千日，不能殺敵，留之何用？宰了吧，煮好了，明早送到張羽房里，給他當(dāng)早餐?！?p>　　說著站起身來，席上眾人立即隨之站起，恭敬施禮，不敢直視。

　　大家都知他正在氣頭，此時(shí)最不能去招惹。

　　宇文智及向席上掃視一眼，目光落在了枯雕上人身上，嘴角一笑，道：“梁上人好手氣，恭喜發(fā)財(cái)?！?p>　　說罷，袖子一甩，向后堂方向離去。

　　鼓樂之聲跟著響起，隨他一同去遠(yuǎn)。

　　席間眾人目送宇文智及走遠(yuǎn)，直到聽不清鼓樂之聲，方才站直身子，面面相覷。

　　廳上很靜，只聽咕嘟咕喝酒之聲，眾人循聲看去，見是鮑猛萬又喝一壇，臉色頗為難看，估計(jì)還在心疼剛剛輸?shù)舻哪且话賰伞?p>　　枯雕上人也不跟他結(jié)賬，趕忙步出廳外，追著人群而去，想必是有話要對宇文智及講。

　　送走宇文智及，忽地只聽一聲犬嘶，眾人回頭一瞧，只見嘯天已一掌劈死那條藏獒，長舌垂地，血流滿院，腥臭不可聞。

　　眾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心下無不悚然。

　　……

　　宇文智及回到房間，臉上笑容消失，陰沉沉不發(fā)一言，還隨手砸碎一個(gè)茶碗。

　　枯雕上人跟進(jìn)屋來，察言觀色道：“公子，您是想要他的命呢，還是想用他的力呢？”

　　宇文智及聽出他話中有話，眼珠左右一擺，嘴角復(fù)又掛起笑容，道：“梁上人有何高見?。俊?p>　　枯雕上人道：“公子不要忘了，此人遠(yuǎn)道而來，可是來投靠慧儀小姐的。”

　　宇文智及聞言，眉頭一挑，眼珠一轉(zhuǎn)，似有所悟，漸漸露出欣喜神色。

　　枯雕上人道：“既然公子欲成大事，更應(yīng)招兵買馬，豐滿羽翼。

　　梁某見此人內(nèi)力深厚，武功修為深不可測，實(shí)乃萬中挑一之不世奇才。

　　公子若能將此等人才籠絡(luò)收服，豈不是如虎添翼？

　　今后成就大事，定然無往而不利！”

　　宇文智及深以為然，微微點(diǎn)頭，心說如果花三千兩銀子買張羽一顆忠心，似乎倒也劃算。

　　他正美滋滋地想著，驀地想起一事，睨著梁長復(fù)道：“梁上人此言甚妙，不過張羽來府一事，絕不能讓大哥和三弟知曉，上人知道的吧?！?p>　　枯雕上人立即道：“梁某明白。”

　　宇文智及邪魅一笑，摩挲自己的指甲，想起梁長復(fù)神獸降世之論，說道：“花三千兩銀子，搭上一條不會(huì)說話的狗，賺一條會(huì)說話的神狗，這買賣也算值當(dāng)，哈哈！”

　　梁長復(fù)立即贊道：“公子英明！那些銀子又不是輸給外人，給了自家妹子算不得什么。當(dāng)真若能收復(fù)張羽，公子何愁大事不成?。　?p>　　左右立即一齊稱贊：“公子英明，公子英明！”

　　宇文智及笑滋滋對著指甲吹了幾口氣，展開五指，盯著五個(gè)指甲依次看去，道：“梁上人，以后大事什么的，心里曉得便罷了，不要總掛在嘴上。這種話呢，張揚(yáng)得多了，容易掉腦袋的?！?p>　　梁長復(fù)聽了，心頭一震，慌忙打個(gè)稽首道：“梁某知錯(cuò)了，請公子恕罪。”

　　……

　　宇文慧怡領(lǐng)著張羽一路回到廂房，安排好了張羽的住宿房間。

　　張羽問小初的情況，宇文慧怡說小初也已安排妥當(dāng)，讓他不用擔(dān)心，因?yàn)槭桥?，住得遠(yuǎn)一些，今晚先不用見面了。

　　見天色不早，宇文慧怡和小翠留下了伺候的婢女，二人亦告別離開。

　　回去的路上，宇文慧怡嗔怪小翠，道：“剛才，你怎么沒跟他賠禮道歉？”

　　小翠神色中些許委屈，道：“我……又沒有做錯(cuò)什么，干嘛要賠禮道歉？”

　　宇文慧怡站住腳，轉(zhuǎn)身盯著小翠，沉著臉道：“你還說沒做錯(cuò)事？你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怎地對小初姑娘那般兇惡！動(dòng)不動(dòng)就拳打腳踢的，和筵席上那些殘忍的家伙，有何兩樣？”

　　小翠強(qiáng)詞奪理道：“小姐，你干嘛拿人家和婊子，還有席上的那幫禽獸相提并論？”

　　宇文慧儀性格溫婉，和小翠從小一起長大，二人關(guān)系亦主仆，亦閨蜜，平時(shí)多有驕縱。所以把小翠寵溺的不像樣子，說話沒大沒小。

　　不過很多時(shí)候，宇文慧怡倒是欣賞小翠這種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直來直去，敢愛敢恨。

　　她自己身為宇文家的小姐，從小被各種規(guī)矩束縛的死死的，宛若籠中鳥，園中草，毫無自由可言。

　　若是沒有小翠陪伴，性格互補(bǔ)，指不定她會(huì)變成什么樣，說不定就是一個(gè)沉默寡言，了無生氣的富家小姐。

　　宇文慧怡自然能理解小翠對小初的心態(tài)，心里自是向著小翠多些，嘆口氣道：“偏你這丫鬟出身，凈用那低眼看人。”

　　說著，伸指用力戳了下小翠的額頭。

　　小翠裝作吃痛，“哎呦”一聲，使勁揉著額頭。

　　宇文慧怡把耳墜塞入她手中，道：“明天一早，去給張羽和小初賠禮道歉，態(tài)度可要好些，別動(dòng)不動(dòng)喊打喊殺的，聽到?jīng)]？”

　　小翠聽了，面色一沉，小嘴一嘟，道：“反正我不去。”

　　宇文慧怡深吸一口氣，白她一眼道：“你呀，都怪我平時(shí)太驕縱你了，慣得你不像樣子。嗯，也好，若是你明早不去賠禮，那么接下來的日子，本小姐不許你再見張羽！”

　　說罷，宇文慧怡旋身便走。

　　小翠微微一愣，心中一陣嘀咕：未來幾日小姐定是天天陪著張羽，若是不許自己見他，豈不就是不讓自己服侍小姐，那怎么成？

　　想到這里，一跺腳，喊道：“不行啊，小姐！”

　　一邊叫著，一邊向宇文慧怡離開的方向追去。

　　……

　　這一夜，小初睡得也不安心。

　　雖然有人服侍著沐浴梳洗，還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

　　但是身處陌生之地，她總覺得，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

　　那些服侍小初的婢女，都是宇文府上有眼色的老使喚。

　　她們一早就知小翠不喜小初，也知小初是青樓出身的妓女，加上那張羽并不是什么達(dá)官貴人家的公子哥，所以服侍起小初來，就是個(gè)大概大概，馬馬虎虎，并不上心。

　　小初是多敏感的女子，哪里會(huì)瞧不出來，見那些婢女眼神閃爍，背后閑言碎語，遞個(gè)水盆毛巾粗手笨腳，根本不是大戶人家下人服侍人的利落手段。

　　但小初孤身一人，又無處訴說，正所謂“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暗自忍下，眼巴巴盼著張羽早些歸來。

　　奈何苦等到三更半夜，卻一直等不到張羽回來。

　　彷徨凄苦之際，轉(zhuǎn)念想到宇文慧怡和小翠皆是那般貌美之人，與張羽的關(guān)系似乎又極為親近，心中更是哀怨，柔腸百轉(zhuǎn)，郁郁難消，唯有抱被垂淚。

　　哭累了，也就慢慢睡著了。

　　……

　　反觀張羽呢，跟沒事人似的，聽說小初安頓好了，便不掛在心上。

　　回房后倒頭便睡，鼾聲如雷，睡得極香，夢都沒做一個(gè)。

　　不想一覺醒來，卻只是五更。

　　可能是這房里熏了香，香氣奇特，張羽聞不習(xí)慣，所以醒得早，而且一睜眼，立即清醒，毫無困意。

　　他跳下床來，穿好衣裳，簡單梳洗完畢，屋內(nèi)無事，便出得門來。

　　只見院內(nèi)清幽，四下無人，冷風(fēng)陣陣，吹得他倍感精神。

　　他本是山野鄉(xiāng)村出身，沒在大戶人家住過，此時(shí)四周靜謐，不聞雞鳴之聲，倒是新奇。

　　張羽踱步到院中，舒展四肢，猛地聞到一股奇異的肉香，逗引得他直流口水。

　　心下大奇，不知何肉如此之香，便循著氣味放開腳步而去。

　　也不知穿廊過院走到哪里，但聽磨刀霍霍，煎炒烹炸之聲愈發(fā)大作。

　　張羽循聲走去，轉(zhuǎn)過一道墻，眼前霍然開朗，竟是好大一座廚房。

　　只見好多家丁挑水燒柴，切菜剁肉，熱氣騰騰，煙熏霧繞，好不熱鬧。

　　廚房是好幾間屋連城一排，房門敞開，熱氣滾滾外冒。

　　張羽隨意打眼一瞧，只見房內(nèi)廚子至少有百來人，心頭一震，尋思：“原來大戶人家的廚房這么大，也不知每天要做多少人的飯菜？”

　　張羽走近一瞧，只見各色點(diǎn)心肉菜早已備好，尚未下鍋。

　　他不知這些菜肴怎么做法，更不知那些菜式點(diǎn)心叫什么名目，只是覺得花樣繁多，精致有趣，駐足貪看不已。

　　正瞧著，突然又聞到適才那股奇異的肉香，端的霸道，破空而來，任憑其他各色香味，都阻擋不住。

　　他扭頭向著肉香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西頭廚房門口擺著一口大鐵鍋，鍋下文火燒著，鍋雖蓋著蓋子，熱氣卻兀自蒸騰。

　　那霸道的異香，便是從那口鍋里陣陣飄來。

　　張羽走到鍋前，正好有個(gè)家丁捧著干柴過來添柴，見他衣飾華貴，是公子打扮，堆出笑來，自來熟道：“公子，這肉是不是特香？香的能讓你忘了娘兒們。”

　　張羽道：“是很香，不過香味很怪，這是什么肉？”

　　接著，那家丁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逗得張羽一直在笑。

　　欲知家丁說了什么，請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