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
日光無情地炙烤著地面。眼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兩旁也只有零星幾個商鋪開著門,一副萬戶蕭條鬼唱歌的凄涼景象。
寧貝貝呆呆地看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明明他剛才還在攬月峰上,怎么白光一閃,眼前世界都變了樣……
“小鳶,小鳶!”
一個清俊的少年臉龐忽地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模樣,眉眼生的極為好看,但卻是十足的陌生。
寧貝貝心下一驚,就聽見少年關切地問道,“小鳶,你沒事吧?莫不是中暑了?”
寧貝貝正想開口告訴那少年,自己不是什么小鳶,下一刻,就感覺自己搖了搖腦袋,回答道:“我沒事的,子元哥哥?!?p> 這下,寧貝貝更是不知所措了。
過了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附身在這個叫做林鳶的九歲小女孩身上了,而一旁的少年是這個小女孩的義兄祁子元。
現(xiàn)在的寧貝貝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她的所見所聞,甚至是身上和心里的感受,全都來自于林鳶。
兄妹兩人繞過大半個城鎮(zhèn),才把父親的藥給買齊了,這才手牽著手往家中走去。
寧貝貝感受著腳下炙熱的地面,以及身上汗津津的粘膩,不舒服極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納悶,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兄妹二人的言談舉止十分得體,實在不像是應該這么個大熱天自己出來采買的,街市上的情形看起來也是,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光景……
這廂寧貝貝心里還在捉摸著,是不是只要跟著這兩人,就能找到神器。那廂林鳶和祁子元已經(jīng)走到了一座府邸跟前。
寧貝貝看著那塊寫著“林府”二字的匾額,心里不由皺眉,哪有人家門頭上結(jié)蜘蛛網(wǎng)的?
林鳶正要往里走,卻被祁子元拉住了,“等等!”
疑惑抬頭,就見祁子元眉頭緊鎖道:“有些不對……”
林鳶再次抬頭看向自家大門,就見那扇已經(jīng)掉了不少漆的朱紅色大門正豁然大開,門閂從中間斷開,正半死不活地耷拉在一旁。
寧貝貝的心跟著小女孩一起揪住了,想也沒想就往大門里沖。
“小鳶!”祁子元在她身后叫道。可是女孩已經(jīng)甩開他的手,小跑著進了林府大門。
林鳶沖進門內(nèi),還沒走出幾步,一幕可怖的畫面就闖進了她的視線。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靠坐在朱紅的廊柱上,脖頸被利落切斷,只剩下了一層皮還連在一起。只見那頭顱歪歪掛著,顴骨突出、口齒大開,活像個干尸骷髏,分明是早晨還笑瞇瞇為自己開門的老蒼頭。
沒待林鳶尖叫出聲,嘴巴就從后面被人捂住了。
“噓!,別出聲!”是子元哥哥的聲音,本欲掙扎的林鳶立時安靜下來。
“小心點,我們偷偷進去。”少年靠著女孩兒的臉頰輕聲說道。
林鳶默默點頭,祁子元這才放開了手。
貓著身子,兩人穿過有著各式鏤空花窗的抄手游廊,往正廳走去。
“求求你們,錢我都給你們了,放開我內(nèi)人吧!”伴隨著一聲聲悶響,林府老爺林正書的聲音里全是絕望。
是爹爹的聲音!
林鳶當即就趴在了最近的那個什錦窗上。還沒等她看清父親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影,就被身后的祁子元一把帶進了懷里。
“不要看!”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林鳶能感覺到少年還不算寬闊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像是在壓抑著極為劇烈的情緒。
可是就算腦袋被按住了,林鳶還是能清晰地聽到花窗那邊的聲音。
“真吵啊林老爺,”一個粗嘎難聽的男聲響起,“何必這么小氣呢?你都是個半邊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了,不如把你那家產(chǎn)和這美貌娘子讓哥幾個享受享受?”
此話一出,四下里響起了猥瑣的笑聲,一下子蓋住了林正書的磕頭哀求。
“畜生!修得張狂!”母親狠狠啐了一口,“林正書!你給我把頭抬——”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后,
母親氣極的聲音戛然而止。
再然后就是衣物撕裂的聲音和刀劍入肉的聲音。
“不!”
隨著爹爹的一聲怒吼,又是一下利器川芎的沉悶聲響。
林鳶在祁子元的懷抱里奮力掙扎著,她要去救爹娘,她要去殺死那些畜生!
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林鳶用力扭動著身子,想要擺脫祁子元的桎梏,動作間,一口咬上了少年的手背。
可是,無論她怎么加重口下的力道,祁子元就是把她緊緊地摁在懷里。
眼淚不知不覺打濕了臉頰,漸漸一發(fā)不可收拾,寧貝貝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這毒辣的日光下,變成了寒冰,可胸口卻有一團烈焰,燒著了所有理智,明知道這是那女孩的感覺,可她沒法讓自己全然抽離,此刻,她就是那個與全家滅門只有一墻之隔的九歲女孩林鳶。
隨著那些惡徒的笑談聲漸近,林鳶開始被祁子元拖著往外面跑。
林府的景色漸漸變得遙遠而不真實,林鳶感覺自己在逃離一個夸張的噩夢,好像只要抱著她的祁子元跑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如此就可以把所有的痛苦甩在身后……
寧貝貝還沉浸在那小女孩林鳶的噩夢里,忽然感覺手指一痛,方才恢復了靈臺的一點清明。
“你這個呆瓜到底在干什么!”
定睛一看,就見一只穿著莎草小馬甲的胖老鼠,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灰道人很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他堂堂一個鼠輩間的修行天才,到底是吃錯了什么藥,居然會因為故意陷害小姑娘而心里歉疚,,跑來眼巴巴地給這只呆瓜狐貍送櫻桃吃
本來還想跟著她來沾沾神器的光,沒想到這狐貍也不知道在抽什么風,一被那道白光吸進來,她就一直在那兒自顧自說話,還時不時走動小跑啥的,最后更是跟發(fā)了狂似的,在那兒拳打腳踢起來,就好像有人把她摁住了一般。一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頭哭得一臉鼻涕眼淚,怎么叫都叫不醒,搞得他實在是沒辦法,只好用上了牙齒。
“肥肥啊,你怎么在這兒?”這是寧貝貝今晚第二次問這話了。
“路!過!”灰道人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