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早戀

　　兩人在葡萄藤下相擁，鼻翼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過了片刻，安然才推開顧知晏，她略覺得有些尷尬，小聲問他：“你到底叫我出來干什么?。俊?p>　　安然難得這么輕聲細語，顧知晏又恢復了笑意，學著她的強調(diào)說話：“我叫安安出來想要談?wù)劙　?p>　　安然有點惱：“談什么？”顧知晏大手放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談?wù)勴n倩倩？”

　　安然很喜歡別人揉她的頭發(fā)，安爸爸心情好的時候就會這么揉她的頭，安然不好意思的躲過去，但其實開心的很。

　　可這并不代表，她喜歡顧知晏天天破壞她的發(fā)型！

　　安然把顧知晏的胳膊拽下來：“顧知晏，你擼貓呢？天天動手動腳的？”顧知晏語氣帶笑：“嗯，我家的貓脾氣有點大?！?p>　　安然炸毛了：“你脾氣大，你全家都脾氣大！”顧知晏笑出了聲，意有所指：“我全家啊，就一只貓，脾氣大?！?p>　　安然深吸一口氣，反正她從小就說不過顧知晏，懶得白費口舌。

　　她坐在葡萄藤旁邊的石凳上：“想說什么？”顧知晏伸手把她拽起來，從口袋掏出兩張餐巾紙疊好放在凳子上才讓她坐下。

　　雙手放在她肩膀上，顧知晏語氣溫和：“前兩天韓倩倩跟我說，讓我好好對你?！睊吡艘谎郯踩坏谋砬?，他又不緊不慢的補了一句：“跟今天你和李斌說話的神情，一模一樣?！?p>　　安然舔了舔嘴唇“是嗎？”顧知晏放開手，點頭：“是啊?！?p>　　安然垂下眸子：“可是她先不理我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她說不要就不要了，我能怎么辦？”

　　語氣可憐兮兮的，像小奶貓撓了顧知晏的心一樣。

　　他一向認為同學間相處要少些隔閡，這么多年來也沒跟誰鬧翻過，他原本想著安然跟韓倩倩畢竟好友一場，就此陌路多可惜。

　　此刻他突然就于心不忍了，他的安安這么難受，去他媽的紓解心結(jié)，團結(jié)友愛，她有他顧知晏就行了。

　　顧知晏將手掌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沒事兒，我都要。安安的一切我都要?！彼麑⑷藦氖首由献饋恚骸笆^涼，夏天也不能坐太久，回去吧?！?p>　　安然吸了吸鼻子不說話，順著他的力道起來，一起回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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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知晏跟安然進辦公室的時候李斌正在跟韓倩倩說話。

　　他們兩個平常都愛笑，但此刻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見安然跟顧知晏進來，他們略有不自在，但頓了頓，還是接著說下去了。

　　三周過去了，韓倩倩跟安然之間還是尷尷尬尬的，安然目不斜視的從他們之間走過。

　　顧知晏路過他們，從桌子上拿起剛剛安然喝了一半的爽歪歪，也跟著安然走過去。

　　顧知晏將娃哈哈遞到安然手里，拉開椅子坐下，食指扣起，敲了兩下桌子才抬眸看安然：“記不記得那天跟黃世杰接吻的那個女孩兒？”

　　安然吸了一口，酸酸甜甜，她舒服的瞇了瞇眼：“記得呀?！?p>　　顧知晏頓了頓才接著說：“你不覺得，她有點熟悉？”

　　安然頭都沒抬，吸了一大口爽歪歪：“沒什么印象?！鳖欀桃桓惫蝗绱说谋砬?，他咳了咳：“咱們班第一名，周暖玉?！?p>　　安然手里的瓶子掉地上了，小巧的嘴巴長成了O形：“你看錯了吧？那姑娘乖乖巧巧的，又是杏子小鎮(zhèn)下一屆沖刺市一高的希望，怎么可能是她跟黃世杰那混小子攪和在一起？”

　　顧知晏替她撿起瓶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我本來也以為我看錯了，最近觀察了很久，是真的?！?p>　　顧知晏語氣篤定，安然熟悉他，不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不會這么說。

　　安然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是誰都行，怎么偏偏是這個小姑娘？小姑娘人靦腆，學習也好，這怎么辦呢？”她看向顧知晏：“你跟汪老師說了？”

　　顧知晏蹙眉：“沒有。汪老師對待這種事向來雷厲風行。周暖玉太安靜，黃世杰太叛逆，我怕適得其反?！?p>　　安然把爽歪歪的吸管咬的稀巴爛：“但這事兒咱兩遇見了啊，要是不做些什么，毀了小姑娘怎么辦？”

　　顧知晏顯然也有些為難，半天沒說話。

　　安然眨了眨眼睛，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扯了扯顧知晏的胳膊，聲音小小的：“還記不記得王稚鈺？”

　　杏子小鎮(zhèn)這樣的農(nóng)村，因為早戀耽誤大好前程的比比皆是。

　　跟安然和顧知晏一起長大的小公主王稚鈺就是一個例子。

　　安然跟嬌嬌氣氣的王稚鈺小時候一見面就掐架，到了初中反而成了好朋友。原因是王稚鈺到了初中也變成了個糙漢子。

　　安然是長大了才知道他們家當時發(fā)生了什么，他們上小學的時候，王爸爸開了個面粉廠，端的是風光無限，但后來因為好像是資金運轉(zhuǎn)問題，面粉廠一夜之間就破案了，一時之間杏子小鎮(zhèn)所有的人都唏噓萬分。往日風頭無兩的王爸爸受不了心里落差，日日酗酒，醉后動輒打罵妻女。王媽媽也是鎮(zhèn)里面難得的美女，自然受不了這樣的待遇，后來就卷了家里的值錢東西跟人跑路了。

　　王稚鈺小小年紀遭遇家里的變故，性情大變，從不食人間煙火，人人都要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變成了跟安然一樣的糙漢子。

　　故事到這里也不算太慘，畢竟王稚鈺長得好學習好肯吃苦，雖然家庭橫遭變故，但誰不說一句未來可期？

　　可初二那年，初三的社會哥劉影俊看上了王稚鈺，彼時劉影俊已經(jīng)準備輟學，為了追王稚鈺在學校多待了半年。王稚鈺本來也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劉影俊一天二十個小時都跟在她身后，幫她值日幫她買飯幫她跑腿，走在路上都有人叫她大嫂。

　　畢竟是年紀小，劉影俊畢業(yè)的時候，王稚鈺拉住他，少女杏眼清亮，臉頰薄紅，悄悄的問少年：“你會對我好一輩子嗎？”少年當然點頭。兩個人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后來王稚鈺考上了縣一高，只不過本來跟安然一起上重點班的她沒考好，去了普通班。劉影俊輟學，在理發(fā)店里當了小學徒。

　　安然在一高的操場跑步時遇到過王稚鈺，那是個傍晚，斜陽西沉，暮色暖暖，她躲在角落里偷偷打電話，神態(tài)嬌憨可愛，像是那年跟安然吵架的，不知世事艱辛的小公主一樣。她看見安然，有些羞怯，聲音小小的解釋：“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三周年紀念日?！?p>　　彼時顧知晏遠在市一中，安然每天栽在昏天黑地的試卷里，只有晚飯時間能抽出十分鐘跑步，釋放那些壓抑著快要奔潰的情緒，她心頭酸澀，點點頭說恭喜。

　　再后來他們沒什么聯(lián)系，同學聚會時王稚鈺沒來，聽初中同學說，王稚鈺沒有考上大學，留在了家里。周圍唏噓聲四起，畢竟當年小姑娘冰雪聰明，是老師斷定能夠考上重點大學的人。

　　安然沒說什么，只是問：“過了二十歲了吧，他們結(jié)婚了嗎？”同學愣了，“誰？”“劉影俊”同學擺擺手：“沒有，本來說要結(jié)婚的，后來雙方家長談不攏，兩個人老吵架，就分手了?！?p>　　安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不會喝酒，那天的白酒灌的她嗓子生疼。

　　這些往事壓在心里有些沉重，安然不知道顧知晏知道多少，但杏子小鎮(zhèn)就這么大，他大抵是知道的。畢竟相識一場，她寧愿王稚鈺永遠是記憶里那個嬌氣不討人喜歡的小公主，顧知晏想必也是一樣，安然不想跟顧知晏聊這個。

　　他沉默了許久，壓了壓眉心：“去找周暖玉聊聊吧?！?p>　　安然點頭，嘆了一口濁氣：“再觀察兩天，我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