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正如傻子阿松被人施以殘酷的虐待，卻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次段鵬幾人的手指肉被咬斷，除了斷指處的傷痕以外，那一場暴雨將現(xiàn)場所有可能會遺留的線索全部沖刷干凈。警方初步鑒定，斷指的傷口來自于野獸的撕咬。
這件事鬧得小鎮(zhèn)人心煌煌，每天都能看見有記者扛著攝像機奔走采訪。
事情越鬧越大，也引起了上面的重視，加之小鎮(zhèn)居民對翠微山的動物園工程項目怨氣深重，很快，動物園的修建也只能叫停了。
許多流離失所的野生動物重新回了山林外公說段鵬他們幾個是罪有應(yīng)得，這世界上有很多事，那還真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每每外公提及此事，顧懷璧沉默地聽著，一言不發(fā)。
邊邊注意到，自從那晚以后，顧懷璧的性子越發(fā)沉了下來，不怎么說話了。
十五之后，邊邊和顧懷璧一起返回了江城，外公外婆去火車站送他們，帶了好多好多特產(chǎn)，顧懷璧一應(yīng)全部接受，向外公道謝。
外公開玩笑對顧懷璧說：“小伙子，你把我祖?zhèn)鞯母恻c手藝都學(xué)走了，要是不進我們家的門，說不過去啊?！?p> 顧懷璧鄭重地點了點頭：“您放心?！蓖夤钌畹乜戳祟檻谚狄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說什么。
上車以后，邊邊坐到靠窗的位置，顧懷壁將大包小包的口袋放到架子上，坐在她的身邊，順手又摸出了口罩。
總之是個羚貴的少爺，聞不得車上魚龍混雜的氣味。
邊邊好奇地問他：“剛剛你和我外公小聲商量什么呢？”
顧懷璧眼角微勾：“你的終身大事?！边呥呁谎郏@么多天以來，他眼底綻開了笑意。
她斂了眸子，說了一個字：“扯。
列車緩緩啟動，蒼翠的大山宛如浮動的游龍，慢慢地往后退去，小鎮(zhèn)的半月時光宛如浮生一夢，邊邊打了個懶洋洋的呵欠。
顧懷璧慢慢地湊過去，將肩膀放在她腦袋邊上，然后伸出手臂，強勢地將她的腦袋勾過來，壓在自己肩膀上。
邊邊倪他一眼，他抵著嘴，神情有些小緊張。
她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靠在了他硬邦邦的肩頭，邊邊無法想象他的肩膀究竟背負和承受著怎樣的命運。
但她愿意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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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xué)的前一天晚上，杜婉柔請邊邊上家里來吃晚飯，感謝她這些日子以來對顧懷璧的照顧，同時也感謝外公外婆饋贈的這么多特產(chǎn)?，F(xiàn)在邊邊見到杜婉柔，再也沒有了小時候的拘束，她和顧千瑤一人一邊圍坐在飯桌旁。顧懷璧懶散地倚在椅子上，望著邊邊，邊邊回頭看他，他立刻移開目光，漫不經(jīng)心望著天花板。
飯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不過顧懷璧的餐食依舊是獨一份，沒有佐料的白切雞胸肉和一盤新鮮的炒時蔬，看起來比老人家吃得還要清淡。
其實邊邊挺想不明白，作為一條狗…不一只狼，顧懷璧吃得也太素了些吧。
煙熏火腿多好吃啊，切下來薄薄的一片晶瑩的肥肉口感糯糯的，一點都不會油膩，下飯吃簡直就是人間珍磋。
她用筷子拾起一塊煙熏五花肉遞到顧懷璧的碗中。
顧千壓生怕她脾氣暴躁的哥拍翻桌板，連忙提醒道：“邊邊，我哥不吃這些的?！辈幌胨捯粑绰?，顧懷璧平靜地夾起了五花肉，咽了。
顧千瑤驚詫地看向顧懷璧，嘴巴都張成了字母O。
而顧懷璧神色如常，絲毫沒有異狀。
這下就連杜婉柔都愣住了，顧懷璧什么時候吃過這些油膩的食物啊，別說五花肉，就是煙熏的味兒他都受不了。
這會兒居然會這般輕松地咽下去，而且看他這情形，開草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難得啊。
顧千瑤躍躍欲試地往顧懷璧的碗里夾肉卻沒想筷子剛伸過去，顧懷璧立刻將碗端開平靜地說：“吃飽了，你們慢用?！?p> 他起身離開。
顧千瑤笑著沖邊邊擠眉弄眼：“原來二哥的口味也是有選擇性的哦?！?p> 邊邊含蓄地笑了笑，她也不過就是試試沒想到顧懷璧居然這么給面子。
挺開心。
晚飯后，杜婉柔和兩個女孩在花園里散步消食聊天，顧懷璧時不時蹲在假山上，或者站在樹干上，總之，一路都跟著她們。
杜婉柔知道這小子想什么，天色漸晚，邊邊就要回家了，他想和她獨處一會兒。
杜婉柔對邊邊說：“懷璧找你還有事，你跟他去吧?！?p> 邊邊回頭望了望顧懷璧，他跳下樹干，身影修長清瘦。
于是她向杜婉柔告辭，朝著顧懷璧走過去。顧懷璧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腕，帶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洋樓，關(guān)上了房門，同時也拉上了窗簾。
邊邊局促地站在墻邊，有些緊張地問“你...干嘛？”
“說說話而已，你緊張什么?！?p> 顧懷璧利落地坐在桌上，腿垂下來，修長瘦削。
“誰緊張了，才沒有緊張呢?！边呥呎f著，也爪自坐在了床邊上，假裝低頭看手機。顧懷璧抬起下頜，細細地望著她。
他熾熱的目光掃過她光潔飽滿的額頭，秀氣淺淡的一字眉，清澈水靈的杏眼，最后落定在她那瑩潤的唇畔。
潘楊他們口中總是念叨著陳邊邊好美好漂亮，顧懷璧一開始其實不以為然，但有時候恍然警見，她某個細微的神情，總能讓他產(chǎn)生一瞬間的驚艷，連心跳都會隨之加速。
當(dāng)然，如果他愿意，他還有辦法讓她變得更美，譽如前些年她無法控制的身體發(fā)育…就是他躁動青春期無處安放的荷爾蒙作崇。
“你看我做什么?！边呥厡⒛槀?cè)向一邊躲開他灼灼的目光。
“陳邊邊，既然在一起了，我們就要約法三章，你不要再亂喂我吃奇怪的東西了。”邊邊茫然地抬頭：“在一起…什么在一起？”
她還沒有答應(yīng)他的吧！
顧懷璧跳下桌，走到她面前，雙臂撐開放在她身邊兩側(cè)，居高臨下地俯望著她——“我說過，你給狼取了名字，還喂了食它就是你的?！?p> 邊邊看明白了，顧懷璧這是要趕鴨子上架，逼她松口同意在一起的事。
“那...剛剛的五花肉，還有之前的罐頭，你也可以選擇不吃啊?！?p> “陳邊邊，你知道規(guī)矩嗎？”
“什么規(guī)矩?！?p> “你是主人，你投喂狼吃任何東西，它必須得吃，這就是規(guī)矩。同樣，你給狼取了名字，就必須要它，這也是規(guī)矩?！?p> “......“
這是哪門子規(guī)矩嘛！
女孩畏懼地望著他，聲音也越來越弱，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真的會吃了我嗎?！?p> 邊邊感覺到頸項一處肌膚被他的牙齒輕輕地銜著，緊張得直哆嗦——
“別這樣…有話好說啊?！?p> 顧懷璧眼角彎了彎，這傻丫頭，還真以為他會吃了她啊。
“別吃我！”
她往床頭躲了躲，閉著眼睛都不敢看他。
顧懷璧見她是真的被嚇到了，也就不再欺負她，起身走到陽臺邊，雙手輕輕一撐，坐在了陽臺護欄上，望了望夜空——
“天黑了，該回去了，笨蛋?！?p> 邊邊撇撇嘴，沖他喊道：“你別再嚇我了。”
他淡然地笑了笑：“好?！?p> 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必須要聽，這也是規(guī)矩。
邊邊走出小洋樓，回頭望向他。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白誓的皮膚漫著一層淡淡的光澤。
邊邊總覺得，無論是日光還是月光，都能帶給這個少年以無盡的光華，平添幾分驚心動魄的美。
她回身沖他揮手道別，顧懷璧半邊臉籠入月光的陰影中，看不清神情。
**
暑期市里會舉辦一場游泳比賽，顧千瑤知道邊邊會游泳，于是忙不迭地拉著邊邊去學(xué)生活動中心報了名。
當(dāng)邊邊看到宣傳海報上寫著游泳比賽冠軍有兩萬塊的獎勵，她有些意動了。
家里的經(jīng)濟大權(quán)是由王玲把持著，陳文軍將所有的工資悉數(shù)上交，所以邊邊和陳茵茵每周的零花錢，也全都是由王玲發(fā)給她們。
明面上，邊邊和陳茵茵零花錢數(shù)目一樣都少得可憐。實際上，陳茵茵總是會私底下去問王玲撒嬌耍賴要錢，王玲愛女心切，當(dāng)然也都會給她。
手頭緊的時候，邊邊自然不可能去跟王玲要錢。
所以如果能拿到這兩萬塊的獎金，對于邊邊而言，無意會讓她手頭寬裕很長一段時間。比賽開始前的那段時間，邊邊經(jīng)常會學(xué)校的恒溫游泳池練習(xí)。那天下午，顧懷璧和朋友們在操場上打球，從隔壁場有幾個男生口中聽到了陳邊邊的名字。
“剛剛在恒溫游泳池看到一個美女，我去，那身材...絕了?！?p> “誰啊?！?p> “1班最漂亮的那個啊，好像叫陳邊邊她穿泳衣的樣子，我敢說電視里的模特都比不上。”
“哇靠，說得我都想去看了?！?p> “行啊，一起去?！?p> ......
幾個男孩聽說有美女看，球也不打了，咳五喝六地朝著恒溫游泳池走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場大風(fēng)刮來，席卷著枯枝敗葉和滿天沙塵。
“哎哎，等等，我眼底進沙子了?！?p> “揉揉不就好了嘛?！?p> “疼、疼死了！”
“操，老子眼睛好像也進沙子了?！?p> “啊，好疼，怎么這么疼?。 ?p> 男孩們像是都被風(fēng)沙迷了眼睛似的，坐在路邊使勁兒揉眼，眼淚直流，怎么樣都好不了，只能相互擦扶著先去醫(yī)務(wù)室。
顧懷璧邁著疏懶的步子，漫不經(jīng)心路過他們身邊。
邊邊從泳池里出來，坐在池邊環(huán)顧四周尋找顧千瑤的身影，那家伙說出去買水，結(jié)果一去不復(fù)返了。
沒有看到某人，反而看到了某人的兄長。
少年坐在墻邊的排椅上，手肘撐著膝蓋一雙逆天的大長腿隨意地敞開著，手里憐著冷飲的口袋。
他憐了憐褲腿，露出一截白誓的腳果。
周圍好幾個女孩經(jīng)過他的身邊，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顯然是有些怕他，同時也帶了些羞澀，畢竟是穿著泳裝。
顧懷璧看也沒多看她們一眼，寡淡的眸子掃了泳池一周，最后落定在不遠處的趴在池沿邊的女孩身上。
邊邊心里一驚，立刻鉆進水中，魚兒似的游走了。
在泳池另一端冒了頭，偷偷望向顧懷璧他似乎沒有過來的意思，當(dāng)然，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悠哉悠哉地叨著吸管喝冷飲。
漸漸的，游泳館的同學(xué)越來越少，邊邊游了幾個來回，精疲力盡，只好出了池子，一分鐘不耽擱，立刻抓起浴巾披上。
柔軟的長發(fā)濕鹿鹿地垂掛在肩上，兩截漂亮的鎖骨深深凹陷，再往下的施旋風(fēng)光，便被她的浴巾裹了個嚴嚴實實。
顧懷璧終于站起身，邁著步子朝她走了過去。
邊邊立刻退回到池子邊坐下來，防備地問：“干嘛？”
顧懷璧沒有回答，將檸檬茶的口袋憐到她的面前。
很明顯，給她送水來了。
顧千壓買水買了半個小時還沒回來，邊達早已口干舌燥，于是很不爭氣地接過了檸檬茶，卻發(fā)現(xiàn)插著吸管，是被他喝過的。
她不滿地咕濃說：“你喝了還給我?！鳖檻谚低齑?，淡淡道：“愛喝不喝?！?p> 邊邊渴得嗓子都冒煙了，于是很沒有骨氣地叨住了吸管，吸了兩口清甜的檸檬茶，立刻感覺神清氣爽，滿血復(fù)活。
她又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顧懷璧打量著她的臉蛋，水珠綴在她白誓的臉蛋上，一雙瑩潤的櫻桃唇小口小口地吸著冷飲。
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邊邊喝夠了檸檬茶，問他：“你來這里做什么？”
“不知道?！?p> 怎么會不知道，他就是不想回答而已，邊邊知道顧懷璧這家伙性子散漫敷衍，索性也不再追問了。
就在這時，游泳館門口，顧千瑤終于殺進來，尖銳地大喊：“顧懷璧，光天化日都開始搶東西了是吧，我排了二十分鐘的檸檬茶，一出門就被你搶了，你是怎么當(dāng)哥哥的，成天就會欺負人！”
邊邊看著手邊的冷飲，嘴角抽抽：“這是你搶的啊…”
而她話音未落，忽然感覺重心失衡，被顧懷璧拉入了泳池深水區(qū)，周遭瞬間安靜，泳池的喧鬧聲仿佛成了背景音。
邊邊碎不及防被拖入水中，撲騰了一下湛藍的水中，顧懷璧貼著泳池墻壁，示意她朦聲。
頭頂?shù)挠境厣?，顧千瑤氣憤地四處尋找：“喂，你們看到我哥沒有？”
“他剛剛還在這里，現(xiàn)在可能走了吧?！薄昂?，顧懷璧，最好別讓我找到！不然你就完蛋了！”
邊邊想要往上游，顧懷壁用力擦著她的手，拉著她沉在水底。
他搶了顧千瑤的水，是要躲著她，可是干嘛拉著她一起下水呀！
邊邊雖水性好，閉氣能閉很久，但此刻心慌意亂，大腦也開始缺氧了。
水中的少年似乎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他將她拉過來，把她按在了游泳池的池壁上，伸手捂住她的嘴。
顯然是多此一舉，水下的邊邊不可能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在掙扎的過程中，手肘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脖頸，而唇也與他的唇角輕擦而過。
蜻蜓點水一般的觸碰，卻在少年心頭激起了千層浪花。
他凝望著她，那棒色的眸子里生出幾許的情味來。
兩個人同時浮出了水面，頓時耳邊傳來了喧鬧嘈雜聲。
不過周圍的同學(xué)都在各做各的事情，并沒有人注意到剛剛水下驚心動魄的那一幕。
盡管如此，邊邊還是覺得又羞又氣，快速爬上池岸，回頭憤憤地望了顧懷璧一眼。
少年浮在水中，微微抬起下頜，眼角漾著輕薄的笑意。
如果第一次的強吻是他難以抑制的情緒使然，邊邊還能夠理解和原諒，那么這次，很明顯就是他使壞，故意為之。
這也都還罷了，這笨蛋根本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咬她，把她的唇咬得全是破口，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