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昭瞧著她呆呆的,笑了一聲,牽著她往室內(nèi)走去,“朕聽說你病了有些時(shí)日,近來可好些了?”
“嬪妾好多了,多謝皇上和皇后娘娘關(guān)愛?!?p> 她雖曠達(dá)灑脫,但于情愛一事上還是懵懂心態(tài)。此刻被一個(gè)僅僅見過一面的陌生男子牽著手,關(guān)切的問詢著,偏偏這個(gè)人又是天下之尊,觸動(dòng)不得。
她只能畢恭畢敬的道謝,小心斟酌著每一句話。
皇帝見她拘束,與六宮妃嬪并無多少區(qū)別,不覺牽著她的手松了一些。方景頤借機(jī)輕輕的抽了出來,輕輕道:“嬪妾尚未痊愈,恐過了病氣給皇上,還請(qǐng)皇上恕罪?!?p> 陳元昭見她眼底一片澄澈,臉盤白如玉昉,膚色在燈下潤然溫瑩,在庭院中莫名的情緒又回來了,也輕言:“女子體弱,朕卻是千錘百煉過的,又有何妨?”
他順勢(shì)又牽起方景頤的手,拉她走到塌前坐下,這才松開。
方景頤聽他溫言溫語,卻透露出不容拒絕的霸氣,頗感新奇,便乖乖的隨他坐下。這個(gè)陳武帝,不愧是行伍出身,連說話都這樣強(qiáng)硬,一掃男兒敷粉涂朱的陰柔之氣,心下也放松一些。
“朕瞧你方才讀李易安,甚是入情,可是多有鐘愛?”
“易安居士千古才女,詞中宗主,不拘閨閣而能感時(shí)詠史,深有思致,嬪妾心生敬意;她與趙德甫情投意合,賭書潑茶,人生知己,也令后人生羨?!?p> “哦?那你可有艷羨之意?”陳元昭目光深深,好似月華也要沉淪。
“嬪妾是羨也不羨?!狈骄邦U很是坦率的盯著他,見他不打斷就接著開始說。
“嬪妾羨她才華橫溢,高風(fēng)亮節(jié),卻不羨她得遇趙德甫?!?p> 陳元昭好奇道:“這又有何說頭?”
“易安之夫趙德甫只一介書生,小有才名,嬪妾之夫卻是天下之主,經(jīng)緯天地,即便是桀驁蠻夷也要尊稱一聲“天可汗”。得遇陛下,嬪妾又何羨之有呢?”
方景頤一氣說完,為自己快言快語捏了一把汗,皇帝雖是她的夫君,但又何嘗不是六宮眾人的夫君,真正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該是皇后才對(duì)。
陳元昭素日哪聽過女子如此豪言,見她坦蕩蕩的看著自己,濃眉一展,笑著“哼”了一聲:“你倒是別有一番見地,若是李易安聽此言語,怕是要你好好理論一番的。”
方景頤聽他帶著笑意,放松道:“皇上寬厚,嬪妾才敢胡言亂語。何況這是天子之所,上天所佑,想來易安居士的神魂也不能輕易踏足,嬪妾何慮之有呢?”
“看你病著還如此伶牙俐齒,若是大好了豈不是能口誅一幫御史?”陳元昭戲謔的笑,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額頭。
方景頤瞪大了眼看他修長的手指伸來又回去,不忘接話:“嬪妾惶恐,皇上的臣子們都是心系天下、論百姓民生的,嬪妾卻是同皇上說的閨閣之事?!?p> 說到此,她雙眸一瞇,歪著頭又盯著皇帝道:“若不是皇上已悄悄許了,嬪妾怎敢燕市醉泣、嘔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