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者正是白冠等人。
白冠并不是要奪回昔日的寶座,亦不是攜恨報復(fù),他所慮者乃是這些人和落雁島的關(guān)系。如果假以時日,岳麓山復(fù)歸強(qiáng)盛,勢必與落雁島成掎角之勢,彼時相互照應(yīng)則更難對付。
這次,他帶領(lǐng)堂中精銳,力求一舉擊滅山莊余眾,也等于是折斷了歃血盟的一側(cè)羽翼。
行動之前他已查看了當(dāng)年廢棄的秘道,發(fā)現(xiàn)通道口又被掘開,坑道內(nèi)安裝了一扇厚重的木門,而距離洞口半里處的一個大宅院內(nèi)竟拴著數(shù)十匹騾馬。蔣兆如此安排,顯見花了些心思。
他暗自得意,蔣兆似乎會動些腦筋了,只不過還是嫩的可笑。他在坑道口埋下伏兵,這才率眾潛入了山莊。
他打算趁其不備,來個突襲,卻不知近來山莊也已加倍防范,他們剛到,莊內(nèi)便得到了消息。
賊眾闖入大門之際,一眾人早已橫在面前,蔣兆銳利的目光正如刀劍一般直刺而來。
當(dāng)年在山莊刺殺蔣兆是不得已而為,對這位大師兄他一直心存懼意,輕易不敢招惹。不過,怕歸怕,這道障礙卻非除掉不可。
那日,他讓李懷埋伏在山間,企圖前后夾擊,一舉擊殺蔣兆。李懷的功夫他心中有數(shù),與蔣兆可以說不相上下,他擔(dān)心的是蔣兆的麒麟鏢,因此偷襲無疑會穩(wěn)操勝算。豈料,搏斗中,蔣兆竟在重傷的狀況下奮力逃出,以至失去了蹤跡。后來他也曾下谷尋找,卻一無所獲,這些年來此事成了他一塊心病。
“白冠,你這奸賊,還有臉回到這里?真的不怕師父和師兄向你討債嗎?”蔣兆的話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怨毒。
“這話說之無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是不要逞口舌之利了!”話音未落,白冠已當(dāng)先沖了過來,其余賊眾也發(fā)一聲喊蜂擁而上。
蔣兆當(dāng)然對陣白冠,他恨極了這個奸徒。
單憑功力,白冠自然不是蔣兆的對手,空谷十?dāng)?shù)年他沒有扔下功夫。但蔣兆腿已殘疾,武功實已大打折扣。兩人同為一師之徒,彼此相知,招式變化自然了然于胸,一個力大招沉,一個變化莫測,傾盡全力的廝殺起來。
白冠奸猾,見蔣兆腿有殘疾,便展開身法,專以飄忽詭異的招式應(yīng)對,而蔣兆一時也無可奈何,堪堪與白冠斗了個平手。
此時對陣的雙方已呈壓倒之勢,威武堂人多勢眾且高手如云,山莊眾人雖力抵卻難以為繼,漸漸的被壓縮在一起。
蔣兆回頭看時,自己一方已經(jīng)有人撲到,他猛然清醒過來。只見他略一凝神,雙掌排開擊向白冠。白冠正自得意,突見一層層掌影迎面罩來,哪敢怠慢,一個倒翻退向后側(cè),心道:“如此耗費氣力豈不是自尋死路!”
蔣兆排掌擊退白冠,轉(zhuǎn)身時一道精光已射向賊眾。
這嘯聲那些人當(dāng)然都聽到過,只不過今天的聲音似乎更響,驚愕之下,眾賊紛紛閃避。
王瀟見狀突然爆喝一聲,率眾向院內(nèi)沖去,蔣兆又連發(fā)兩鏢,迫退白冠后亦隨之撤入莊中。
山莊眾人退回院內(nèi),白冠似乎并不急,在他看來,這些人已是囊中之物,還能跑到天上去?他們無非是想借助秘道逃脫,卻不知此計早已被自己識破,他真有些可憐這些人的弱智。
但隨之而來的狀況卻多少引起了白冠的警覺,眾賊銜尾追至院中,竟有人跌下了預(yù)先設(shè)好的陷阱,下面的各類簽子刺得跌入之人鬼哭狼嚎。
還真有些門道!白冠命眾人沿著莊內(nèi)人的行跡通過,追擊頓時慢了下來。過了空場,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蔣兆最后一個進(jìn)了一棟房舍。白冠知道,這是當(dāng)年師父閉關(guān)的地方,也是秘道的入口。那件事過后,他便封閉了入口,想來是最近又恢復(fù)的。
白冠之毒的確超乎想象。他沒有即刻進(jìn)洞追擊,而是悄悄叮囑柏云鵬去山外布置。
一切就緒,他下令放火點燃房舍。霎時,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四周張張猙獰的面孔。
山后也準(zhǔn)備了大量的干柴,此時已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了火光,白冠的用心很明確,把這些人悉數(shù)悶死在洞中。
大火整整燃燒了大半個時辰。
不待余溫尚存,兩名武士亮起火把,試探著進(jìn)入了秘道。
僅僅一炷香的功夫,密道內(nèi)鉆出四個武士,那兩人中途與山外的武士匯合,洞內(nèi)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
震驚之下,白冠迅速帶人進(jìn)入洞中。仔細(xì)觀察之下,在秘道中段,他發(fā)現(xiàn)了一道暗門,用力撞開,又一個洞口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當(dāng)白冠氣急敗壞地沖出洞口時,野外一片寧靜,全無半絲聲息,在白冠眼里蠢笨如牛的蔣兆竟如鴨子一般,不,煮熟的鴨子一般,飛了!
……
蔣兆的到來令柳儒雅又驚又喜,白冠到底還是沒有放過這些曾經(jīng)的“家人”,好在籌劃及時以至有驚無險。
柳儒雅到底與岳麓山是什么關(guān)系?基本上無人知曉。其實,柳儒雅就是葛莊主的那位門外弟子,之前也就只有蔣兆知道。至于馮正星,也是近來才聽柳儒雅提及,不過此人是誰他還蒙在鼓里。
蔣兆在島上住了段時日便煩躁起來,柳儒雅知其所想,便隨了他心意。蔣兆便立刻在隨行的人中挑選人手,準(zhǔn)備停當(dāng)后隨馮正星去了西山密營。
西山松崗下,蔣兆老淚縱橫,想不到一別十五載,與當(dāng)年的好友竟成永隔,想想老友的遭遇,自己這點事還能算得了什么?好在師父有命在先,應(yīng)盡全力協(xié)助,自己雖九死一生,也算沒有違背許下的諾言。
自此,蔣兆在西山協(xié)助馮儼煉陣,就此安頓下來。
……
淮南郊外,白冠屏退左右,獨自在房內(nèi)等著他的客人。
不多時,門開了,一個威武中年人跨步走了進(jìn)來,正是白冠等了很久的客人——李懷。
這李懷極是神秘,在任何露面的場合向來以精巧的面具遮蓋,知其真容者少之又少。
白冠急忙起身,噓寒問暖,狀極殷勤。
常言道,禮賢下士,必有所求,白冠如想哄人,真能把身價降下來。
“我們那位老兄又現(xiàn)身了?”李懷不無揶挪的問道。
白冠尷尬道:“豈止是現(xiàn)身了,這次著實把我耍了一次,不過一定有人助他,否則憑他那點心思還不至如此!”
“這人叫周童,據(jù)傳其師承是葛漢霖的門外弟子,說起來與你還有些淵源呢!”
“兄弟說笑了,我見過此人,的確很扎手?!?p> 白冠盯著李懷,話鋒一轉(zhuǎn):“‘他’帶著一位女子走了,我無法阻攔?!?p> “我知道,這不怪你,我也警告過他,可畢竟……”
“他到哪里去了?還會回來嗎?”
李懷目光中透出無奈:“天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白冠又問:“那件事準(zhǔn)備得怎樣了?還需要我做些什么?”
“嗯!諸事妥當(dāng),你只需做好善后就行了?!?p> “你的人需要我安頓嗎?我可以讓別人去做,不會有麻煩的?!?p> 李懷想了想,點頭道:“可以,只是不要太過招搖。”
竊竊私語中,二人達(dá)成了默契。
……
已是掌燈時分,淮南城中一家酒肆開始熱鬧起來。
一個瘦小的漢子來到前街一家客棧的客房前,敲開房門后走進(jìn)室內(nèi)。
茶桌旁,一個魁梧的中年人探詢地看著他。
瘦小漢子拱手道:“可是武昌的海先生?”
中年人并未作答,而是反問道:“是劉公到了嗎?”
“在下正是劉公的親隨,特來接海先生移步一敘。”
“嗯!煩請帶路?!?p> ……
瘦小漢子將中年人引至酒肆的一間雅室,自己則垂首退在一側(cè)。
雅室內(nèi)早有一位氣宇軒昂的壯漢坐在主位,見到中年人拱手一禮道:“海先生一路辛苦,劉某在此多謝了!”
中年人急忙還禮:“豈敢!倒是劉公一路奔波,在下愧不敢當(dāng)!”
那位劉公道:“這些年承蒙先生屢施援手,我等自然心中感念,些許敬意何足掛齒!”
稍緩,劉公又道:“江州情形如何?”
“已然重樹旗幟,正在招兵買馬,這鄭胥和似乎興頭正足?!?p> “他們與歃血盟有關(guān)系嗎?是否有可能聯(lián)手?”
“目前還談不上聯(lián)手,但有這種趨勢?!?p> 劉公自懷中拿出一個物件,微笑道:“我已與將軍約好,功成之日定有封賞?!?p> 海先生連連致謝,并從袖內(nèi)取出一疊白絹,恭敬的遞給劉公。
劉公向瘦小漢子擺擺手,那漢子會意而退。
不多時,店伙端來酒菜,二人邊喝邊聊起來。
……
飲至戌時,二人起身,互相施禮后便先后離開了酒肆。
那劉公帶著瘦小漢子徑奔前街客棧,而一直在門側(cè)的那個乞丐也晃悠悠的綴在了后面。
剛剛拐過街角,兩條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劉公剛要說話,卻見其中一人掌中利劍已閃電般刺來。旁邊瘦小漢子疾步上前,卻被另一人持劍截住。
那劉公見狀急欲閃身,卻突感全身酥軟,竟已力不從心。他暗道不妙,正無奈時,一柄木杖橫擊過來,千鈞一發(fā)間擋開了刺向劉公的長劍,出手之人正是那個跟在后面的乞丐。
見隨從纏住了襲擊者,劉公邁步便欲返回客棧,哪知身子尚未轉(zhuǎn)回,又有兩只劍同時殺到。劉公甚至沒有回過神來便倒在血泊之中。
兩位親隨見主公殞命,哪還能戀戰(zhàn),互相使了個眼色,虛晃一招便奪路而去。
這邊四人也不追趕,拖了劉公的尸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