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深淵降臨的五年來,萬國的天氣預報員們漸漸地全都失業(yè)了。
因為大深淵籠罩下的萬國,在平靜的白天,穹頂之上永遠都翻滾著鉛灰色的云層。
到了晚上,就是血紅色的,和大袞召喚來的赤色月亮交相輝映。
不然,就是風云變幻。連最聰明的術士也無法精確預測其變化。
午前,阿里巴巴(王羽飾)從庫房挑選了幾臺心儀的終結者,然后驅車從家中趕往碼頭。
當天,大深淵以外的遠海上空天氣晴朗,偶爾可見特別大朵的白云。
而近海的海面如往常般波瀾不興。
不過,王羽倒是聽說前幾天碼頭周邊的海面不太平靜。
那幾天的天氣還是很好(相對萬國的其他日子而言),但大海不知怎的波瀾四起。
只有王羽知道,那是大袞在改造他的宮殿。
一臺終結者率先下車,為王羽拉開車門。他走了下來。
貨輪還要段時間才能靠港,但王羽離得老遠就在碼頭前望到了大袞的身影。
從梅拉尼的記憶中,它一早窺視到過大袞的類人型化身的形象。
而此刻的大袞,使用的正是這一樣貌。
那是個比王羽還高一頭的胖子,體格勉強稱得上魁梧。
由于過度肥胖,大袞的兩側臉頰鼓著。
因此他的臉型也和宵風正相反。
惡魔的頭是倒三角,而大袞則基本上是個正三角。
他的眼睛也被橫生的肥肉擠得幾乎和眉毛分不清彼此。
而王羽早已親身領教過大袞的重度肥宅屬性。
所以他相當驚訝于對方今天的穿著之正式。
和阿里巴巴一樣,大袞當天也是西裝革履。他內里穿著一件不透亮的灰汗衫,胸前還打著漂亮的領帶。
那個打結的方式非同尋常,而且十分復雜。
一看就知道是十幾條觸足攜手工作的成果。
另一方面,大袞也對自己的著裝十分滿意。
尤其是那件隱藏在汗衫下,前后都印有尤利婭親的貼身應援衫最讓他心情舒暢。
王羽帶領著終結者們走到大袞身前。
大袞身邊也有幾個深潛者跟班。
其中一個蛻變還不完全,面部還保留著相當程度的人類特征。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王羽和大袞無怨無仇。
但為了出色地扮演好阿里巴巴,他還是故作姿態(tài),和胖子無語對視一會兒。
“我聽說你死了,”大袞率先譏諷道,“是沒死透么?”
“你以為死了的人多了,”而王羽回敬道,“哪個是真死了?”
正確答案是——兩個都是。
但不知曉內情的大袞皺皺嘴巴,被懟得一時說不出半句話。
“你要運的是什么東西?”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不甘心地開口了。
王羽自然不會對大袞講述詳情。
亨利·杰基爾開出的面見偽圣母的條件之一,就是此事一定要隱秘。
“不論是什么,別再想打港區(qū)的主意?!币娡跤鸩换卮?,大袞直接威脅道,“我警告你,這次我是看虛空大師的面子。之后你再敢——”
這時,一聲悠揚的汽笛從天海相接處傳來,打斷了大袞的話。
人們迎聲望去,從海平線處正緩慢駛來一個漆黑的黑點。
那正是席爾瓦船長的貨輪——“統統給老子靠邊站”號。
貨輪的航速比王羽想象的要快,貨輪本身也比他料想的更為巨大。
于是之前的黑點在他眼中急劇擴大,沒多久就仿佛遮天蔽日,在整座碼頭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貨輪靠岸后,席爾瓦船長首先領著他的大副下了舷梯。
碩大無朋的巨輪舷墻距離海面足有近百米高,大量海水被迫涌上碼頭。
沒有大袞的庇佑,如此噸位的巨輪遠在幾海里外就擱淺了。
說起這名大副,倒還算是個正常人。只不過常年飄蕩在海上,皮膚的顏色顯得比一般的黑人還要深一點兒罷了。
而席爾瓦船長不同。
席爾瓦船長是條蜥蜴人。
席爾瓦船長一再向他人強調,介紹他時要說“一條”蜥蜴人,而不是“一個”蜥蜴人。
這是因為:
一,他在長相上明顯屬于藍蜥蜴的部分占比更多。
二,他認為蜥蜴遠比人高貴,所以對他時應該采取形容蜥蜴的量詞。
當有人質疑一條蜥蜴應該不適應常年漂洋的生活時,席爾瓦船長是如此回應的:
“大海算得了什么!是真雄蜥蜴,志向就應當在星辰大海!”
大副不這么認為。
他每每想起貨輪尾部那間大得離奇、仿佛溫室一樣的船長艙,都會對船長的這番話嗤之以鼻。
“阿里巴巴先生!”船長第一時間就熱情地拉起了王羽的手,“能借您的東風再來到萬國真好!”
大袞在一旁干咳了幾聲。
船長于是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鞍?,大袞?!?p> 海員中極少有人喜歡大袞。
到過萬國港區(qū)碼頭的,更是一個也沒有。
“貨?”可王羽只關心血漿。
這畢竟關系到他能多早擺脫高坂龍馬。
“全在呢!”船長心領神會,做出保證,卻不言詳細。
王羽立刻支使一名終結者去查驗。
不出意外,之后他只要想辦法繞過協會的監(jiān)視就可以了。
他已經為此想好了幾個主意。
每個都值得一試。有一個還頗具高坂龍馬的風格。
等待期間,席爾瓦船長的身影親切地圍繞在王羽身邊。
他對王羽說,他和其他船長們在聽說阿里巴巴仍然在世,甚至還記得他們這些老朋友時是多么的欣喜。能再度為“滾燙焦油”牌商品提供原材料,是他們無上的榮幸。
而王羽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雖然阿里巴巴的專業(yè)商業(yè)知識盡在他腦海,但他對商業(yè)就是提不起興趣。
終于,派出去的終結者在一名海員的陪同下匆匆返回了地面。
那兩人隨后分別俯在船長和王羽耳邊,說了內容大概相差無幾的幾聲密語。
船長的臉色立時變了。
王羽開始也很吃驚。但考慮片刻,他認為此時的阿里巴巴應該作如下反應。
“我的貨呢?”他沉住面色,抬起眼,瞪著大袞。
大袞被問得一愣。
然后他發(fā)現自己不知所措,卻又不能表現出來,于是慌亂中向船長投去了目光。
船長覺得莫名其妙,心想這條臭魚憑什么在看我?
但港區(qū)是大袞的地盤,現在阿里巴巴的貨不見了,那他在此地的靠山也就失去了。所以他惹不起大袞。
何況他的船就??吭诖笮柕拇a頭里。海水一旦被撤走,后果不堪設想。
船長一陣糾結,最終走投無路,只好轉頭去盯著大副。
大副覺得自己無辜極了。這事兒怎么也輪不到他吧?
他不過是個打工的,而且今后也不打算再在席爾瓦的船上干了。
所以在場的人中,他是最沒必要甩任何人的。
于是,大副開始假裝四處看風景。
而王羽也知道這不會是大袞干的。
他既是阿里巴巴又是梅拉尼,大袞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所以,貨呢?
我那十萬噸血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