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到跟前來我瞧瞧,采蓮這一年長高了不少。”老夫人笑著將采蓮拉到跟前。
采蓮順勢坐下,小手摸摸老夫人身上穿的錦緞,眼中艷羨。
一年又一年,侯府依然華麗,但是她好久沒有吃到好吃的點心,沒有穿過這么華貴的衣裳了。
她記得幼時,家中也殷實,父親畢竟是個當(dāng)官的,在當(dāng)?shù)匾菜闶怯蓄^有臉,她在她們縣里,走到哪兒都有人夸贊她。
后來她漸漸長大了,家中卻一日不如一日,父親往外面拿的錢比掙回家里的錢多得多,漸漸地,她吃的穿的用的都及不上從前了。
之后,當(dāng)她第一次來到侯府,便知侯府比起他們家不知高貴了多少,這里的人吃穿用度都是她從未見過的,甚至一個伺候人的婢子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好的錦緞。
她回家之后向父親要好衣裳穿,卻招來父親的打罵,母親暗地里告訴她,要像京城里的貴女們學(xué)習(xí),若是將來能嫁到京城里,便也能和定遠侯府里的人一樣了。
她年年都來為祖母賀壽,從最初的卑微到現(xiàn)在的向往,她想著,若是一直能留在這里就好了。
但她姓馮不姓李,和老夫人之間也隔著幾代人,每年能來賀壽在這里住一段時間都是他們家上趕著,但每年來這里住的那幾天便是她最期盼的日子了。
“一路上也累了吧,你們可找了客棧住下?一會兒吃過飯便回去吧,我這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坐的時間長了都累得慌?!?p> “……”
馮夫人和馮采蓮聽了都是一愣。
怎么,今年他們不住在侯府了?
馮采蓮看向她母親,可馮夫人也一頭霧水。
她們原本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可以在侯府上住兩天,便只帶了路上用的盤纏,若是還要住客棧,這身上的銀錢怕是不夠用的。
可是主人家沒有留人住下的意思,她們不好意思賴著不走啊。
馮采蓮見今年不能住在侯府,心里老不高興,吃飯時幾次三番看向母親,希望母親能和老夫人說說,讓她們住下來,可飯都吃完了,母親還只是扯些有的沒的。
傍晚母女二人,只能出了侯府去尋客棧住下。
“母親,我們今年為什么不住在侯府了?”一出侯府大門,馮采蓮便沉下臉問。
馮夫人嘆了口氣說:“還不都怪你父親,他犯了大錯惹了老夫人生氣,人家能讓我們進門就不錯了。”
“父親做了什么,我們代替父親和老夫人道歉也不行么,再不行我去哭一哭,老夫人疼愛我,定會心軟的?!瘪T采蓮?fù)现阶樱瑢嵲诓辉溉プ∈裁纯蜅!?p> “哎呦小祖宗,你父親差點沒把天捅出個窟窿來,這事和你說了你也不懂,還是快點找家便宜的客棧住下,一會兒天都黑了。”馮夫人拉住女兒的手,便向城西的方向走去。
路上一輛高架馬車從她們身旁經(jīng)過,馮采蓮回頭去望,看見馬車停在侯府門前,一個衣著鮮麗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進了侯府。
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
她從八歲那年開始,每年都來為老夫人賀壽,京里的人她只認(rèn)識劉家小姐劉若眉,去年聽說劉若眉和侯府二公子李培定了親。
除此之外,她也沒見過別家的小姐了。
但是今年老夫人六十六大壽,應(yīng)該會請很多人前來賀壽,到時候她會見到好多別人家的小姐,可是她都沒有一件像樣的衣裳,到時候有誰愿意來認(rèn)識她呢?
馮采蓮眼里黯淡無光,跟著母親到了城西,在一間位置偏遠的客棧要了一間最便宜的房間。
直到夜深了,馮采蓮躺在床上想:“明天她再去侯府,就算不能住下,要件衣裳總是可以的吧,從前老夫人都會給她許多好東西呢。”
次日一早,馮采蓮不用母親叫她,自己早早便起床洗好了臉。
“母親,我們什么時候再去侯府啊?”
昨日拜見時,馮夫人就看出來老夫人不待見她們,但是丈夫說了要和侯府搞好關(guān)系,兩家的親戚關(guān)系不能生分了,更何況那一千萬兩銀子才只到了一半,另一半還得指著侯府呢。
“采蓮,老夫人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們今日不去了,等到了壽辰那日再去?!瘪T夫人哄著女兒說。
馮采蓮撅起了嘴,說:“我不想呆在這個客棧,這床好硬,東西也不好吃。”
“你爹不是都說了么,我們這次來就是來哄老夫人開心的,她要是開心了,就什么都有,她要是不開心,就什么都沒有了?!?p> “那我們在客棧里怎么哄老夫人開心呢,要哄就得去跟前哄啊?!瘪T采蓮從床上跳下來,晃著母親的胳膊,“母親,我們就去吧,陪老夫人說說話,還有世子夫人也沒見著呢,她不是最喜歡采蓮了么。”
“……”
馮夫人想:“女兒雖說不是花容月貌,但長得也水靈,今年丈夫出事女兒跟著也吃了不少苦,如今消瘦的模樣也惹人心疼,昨日老夫人見了采蓮還十分憐愛呢,不如再讓女兒去說動說動?!?p> 想到這兒,馮夫人一咬牙說:“好,我們再去侯府一趟,采蓮,你要多說些漂亮話,說不定老夫人喜歡,就留下你了?!?p> “嗯!”馮采蓮重重點頭。
母女兩個來到侯府,管家見了說:“呦,馮夫人馮小姐怎么來得這般早,我們老夫人剛剛才起呢,正和余小姐一起用早膳呢?!?p> “采蓮心里惦記著老夫人,早早便醒了說要來?!瘪T夫人笑著說。
說完又問:“這余小姐是哪個府上的小姐???”
管家嘖了一聲,說:“馮夫人糊涂了不是,余小姐是我們侯府的小姐啊。”
“……”
馮夫人和馮采蓮都愣了一下。
定遠侯就兩個兒子,也沒有女兒啊。
前些日子老夫人命人回遂州給余隱上家譜一事,馮夫人是知道的,但是馮家現(xiàn)在雖然是馮仁季當(dāng)家,家譜卻在祖宗祠堂里,由年過古稀的老太爺掌管。
上族譜的時候,馮家正為了那一千萬兩整日不得安生,馮夫人對這件事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便想起來是有這么一位余小姐。
可是這余小姐又怎么成了侯府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