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追擊
在樹林間縷縷的光線下,亮晃晃的尖刀反射出冷冷寒光,刀尖已經觸及楚天紅外衣,楚天紅雙手已經分別被上下單刀纏住,胸膛門戶大開。
楚天紅并不慌張,口中低喝一聲,丹田之中一股氣猛地上升,護住自己胸口要害,一身橫練功夫在關鍵時候,遇境自己生出反應,準備用胸硬接對方一刀。
蠻民頭見自己一刀突入,眼看就要刺中對方,心中大喜,手上更是使勁,要把對手一刀刺死。
楚天紅胸口處肌肉已經硬如鋼鐵,但等對方刀尖刺來,等了半晌,胸口并無感覺刺痛,雙手一振,上下兩把柴刀已經被震飛,再低頭一看,蠻民頭手臂直升,手上亮晃晃的柴刀停在自己胸前,人卻不再往前動彈。
楚天紅瞅準時機,身子往后一縮,人已經出了蠻民們的包圍圈,再定睛一看,蠻民頭身子開始軟倒了地上,背后兩枝短弩箭正深入他后心,嘴角此時才流出鮮血,人已經死了。
幾個蠻民見首領已死,加上方才幾把柴刀都困不住楚天紅,心中大駭,紛紛轉身逃進了小樹林。
楚天紅吐氣收勢,走到卓玉堂倒斃的馬前,將卓玉堂一條被壓住的腿拖了出來,卓玉堂腿一出來,立即將自己的短弩機收到了袖子里。
“謝謝你?!背旒t知道剛才殺死蠻民頭領兩箭是卓玉堂發(fā)的。
“師兄,你還客氣什么,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今天說不定交待在這里了?!弊坑裉脤⒆约捍⒌纳碜涌吭跅椉t馬的尸體上,心里涌起一陣難受:“可惜了這匹馬?!?p> 楚天紅知道卓玉堂的弩箭很寶貴,幫著他把那些尸身上的箭重新收集回來,然后一屁股坐到他身邊,“馬不要可惜了,剛才他們逃跑,樹林間留下好幾匹來不及騎走的,我們都把它們帶走?!?p> 他打量了一眼卓玉堂:“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還正想問你呢,師兄,你怎么到這里的?”
楚天紅嘆一聲,他本來陪著上官宇清好好的,雖然上官宇清對自己這個徒弟也頗有怨言,老是管著他喝酒賭錢,但兩人畢竟情同父子,無論上官宇清再怎么數(shù)落楚天紅,楚天紅還是像個管家和仆人一樣。
一直等到前些日子,上官宇清喊他和小意一起秘密商量了件事,他和小意才各自分頭,將上官宇清單獨留在了鎮(zhèn)上。
在上官宇清漫長的捕頭生涯中,創(chuàng)造了數(shù)不盡的輝煌和故事,他開創(chuàng)了行業(yè)內的一片天,可以說在他的領導和身先士卒下,中州王朝建國后的這些年里,是整個大陸上法治最清明的時期。
中州王朝在各方面都走在同一時期大陸上其它國家的前面,中州王朝的一套法律體系和捕快系統(tǒng)建設都成為其它國家學習和模仿的標桿,表面上用海清河晏來形容此時的中州王朝國內情況是最貼切不過的。
然而上官宇清明白,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旁人能看到的,在別人不易知曉的地方還有更多的暗流涌動,有些事情上官宇清都不敢深入觸及,這里牽涉到威脅他性命的一些秘密,因此,上官宇清以出仕為名,借口治病養(yǎng)老遠走他鄉(xiāng)。
上官宇清的緝拿盜匪生涯里,有幾件案件是他心中耿耿于懷,其中一件是當年在中州王朝,曾經查獲一個盜匪團伙。
刑部通過一個殺人案件,查到了在中州一處有個倉庫,里面幾間房里,堆滿了亮閃閃的兵器和氣味獨特的藥膏,兵器一看就和江湖人士用的完全兩樣,全部是軍隊的制式武器,上面還刻著一個龍爪的圖案。
中州王朝軍隊一共分成四大營,分為東南西北,每個營的都有自己圖案的武器,這個龍爪正是東營部隊的專有標志。
這可是牽涉的兵部的大案,一層層匯報上去,上官宇清還準備將案件查個水落石出,刑部下了一個命令,要他帶領刑部大隊人馬奔赴云夢國,去查云夢雙煞的案子。
這是上官宇清心中始終疑惑的一個事情,云夢國雖然是派人請求中州王朝出面援助,但這種普通江湖案件只要刑部派幾個得力的手下前去就可以,可偏偏朝廷要上官宇清親自帶隊,并且把當時中州王庭刑部下六扇門的主要力量都帶去。
幾個月后,當上官宇清帶著自己最精干的力量回到中州王朝時候,那間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秘密倉庫在一場天火中被燒毀殆盡,抓住的一個盜匪集團成員在大牢里因為與同室囚犯發(fā)生爭執(zhí),被人在晚上用繩索勒死。
上官宇清不是楞頭小伙,他從上峰的蛛絲馬跡里已經讀出不要再追究下去的訊息,他很好地向刑部的主要捕快們做了傳達,將此事生生地壓了下去。
此事后,上官宇清對中州王朝那種表面銳意進取的形象產生了懷疑和動搖,可以說為他以后果斷退出,打下了基礎。
尋金鎮(zhèn)是上官宇清自己選擇的療養(yǎng)地方,這里溫潤潮濕氣候很對他的胃口,遠離中樞地區(qū),他又可以躲避很多不想見的人,重要的一點,當初他自己在中州王朝,管制得很嚴的賭坊和酒館等,在這里可以自由野蠻生長。
這個簡直是諷刺,上官宇清自己私下喜歡這些,可當時在中州王朝時候,他對這些的管理卻是相當嚴格,包括營業(yè)場所的數(shù)量執(zhí)照等,都是嚴控的,還為這些娛樂場所設置了很多條條框框,稍一觸犯,輕則罰款重則直接封門。
“尋金鎮(zhèn)正是釋放天性啊,”楚天紅有次開玩笑和上官宇清說。
上官宇清喝干自己面前酒,回答道:“天紅,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了,和人世間那些大惡比起來,這些其實都不算什么。”
上官宇清又給自己滿上:“我當年在這些方面壓抑得夠了,其實我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也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在尋金鎮(zhèn)不久,上官宇清就發(fā)現(xiàn)了這里有一些人吸食鴉片,鴉片的價格高貴,不是普通人能吸食得起的,在大陸內部,也只有王公貴族們才能吸食這個。
這不由上官宇清聯(lián)想起當時中州王朝那場奇怪的大火,他把楚天紅和小意召集起來,要他們分頭去查探這個鴉片煙的源頭和出貨的方向,也因為此,楚天紅才不得不離開上官宇清,可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
楚天紅往身旁地上啐了一口,“我在越國才發(fā)現(xiàn)了點線索,就聽見傳言說上官大人死在一個無賴的手里,我還以為開玩笑呢,可連續(xù)幾個人都和我這樣說,我所以連忙往這里趕,恰好碰到這幫人正在圍攻你?!?p> 卓玉堂點點頭,他的聲音嘶啞但很平靜,“你聽到的傳言都是真的,而且鎮(zhèn)上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楚天紅早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但聽得卓玉堂這樣說,身子一震,眼里還是瞬間涌上了淚水,他稍顯哽咽:“結束?怎么結束的?兇手殺了嗎?仇報了嗎?”
卓玉堂原原本本將事情的經過又述說了一遍,說到在法庭上,王寅是如何斷案,而左五是如何為自己開脫的,以及現(xiàn)在左五跑出了鎮(zhèn)子,自己正在追緝他的情況。
“昏官昏官,完全是一面之辭,根本沒有左大郎這個人一說?!背旒t邊聽邊罵。
“我知道這是找借口放人呢,但這事有一部分還得怨我和緣心?!?p> “怎么說?”
“左五在大牢里居然找到一個證人,就是我們抓住的那個劫匪魯三棍,他在堂上公開證明左五說的事實,還說他就是和左大郎一伙的?!?p> 楚天紅狠狠捶手,“什么證人,分明是買通了,這個王寅故意放人呢。”
”所以我知道這事后,就一路追過來,想拿住那個無賴,不想這里卻遇到埋伏?!?p> 楚天紅騰地一下站起來,“走,我陪你一起,去抓住那個家伙,干掉他。”
卓玉堂也站了起來,將身上整理了下,到小樹林中拉出一匹無主的馬,一邊整理著馬鞍,一邊對楚天紅說:“師兄,你想想,上官大人一直說尋金鎮(zhèn)內沒王法,可王寅偏偏要說這是江湖恩怨,王法管不了?!?p> 卓玉堂檢查完畢,翻身上馬,在馬上說:“如果我們追上左五,直接殺了他,不就是說明了上官大人和我們都只講江湖恩怨,而不講王法嗎?!?p> “嗯?”楚天紅聽出點意思,但一時間還沒全明白過來。
“那樣的話就證明了上官大人平時對尋金鎮(zhèn)的批判是錯的?!?p> 楚天紅也騎上自己的馬,開始跟隨在桌玉堂身后,“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先抓住他,然后把他帶去中州王朝的地界,要他認罪服法,然后按王法處置,并把這個結果傳回尋金鎮(zhèn)。”卓玉堂繼續(xù)解釋,“既能為上官大人報仇,又在王法軌道里面,證明上官大人過去對尋金鎮(zhèn)的判斷完全正確?!?p> 兩人邊說邊策馬走出小樹林,逐漸在狹窄的山道間慢慢跑了起來,陽光西斜,天邊開始出現(xiàn)血紅色,兩人兩騎漸去漸遠,最后成為兩個黑點消失在山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