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芒山師兄
尋金鎮(zhèn)上每天都會發(fā)生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事情,所有這些事情只要沒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就純粹被當(dāng)做談資,龍海生摔死的事情依然在發(fā)酵,每一個喝酒賭錢的人都會在嘴上咕噥幾句,以示自己也有獨(dú)到的消息來源。
中門町內(nèi)人來人往,除輸贏錢財(cái)時候的大呼小叫,摟抱美女時候的****外,就數(shù)到處都在說的這個事了,以至于一個新面孔的進(jìn)來大家都沒發(fā)現(xiàn)。
這個新面孔正是方才在街道和包大亭石老頭相撞的那個人,這人中等個頭,他穿著一身細(xì)布長衫,頭戴一頂最近剛流行的寬檐禮帽,臉上帶著一副滾圓的墨鏡,下半部臉露在外面,蠟黃的皮膚,一笑嘴邊有個酒窩。
那人走到一張牌桌前,前面圍著幾個人,他往里面擠一擠,漂亮的女荷官正在將兩個碗扣在一起,里面骰子咕嚕嚕地轉(zhuǎn)著,發(fā)出的聲音叮叮咚咚,“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荷官的聲音很好聽,像黃鸝鳥鳴叫般勾人心魄。
那人左顧右盼,似乎在思考到底押大呢還是押小。
一個大手掌拍在他肩膀上,那人轉(zhuǎn)過身來,兩人哈哈大笑,松阪站在身后悄聲說:“你最好不要下注,否則我們荷官會被你嚇著的?!?p> 那人上下打量著松阪,:“嗯,胖了許多?!?p> 正在場內(nèi)梭巡的美智子注意到這里動靜,走過來笑著對那人說道:“大師兄,你來拉?”
云中子面帶微笑打量著美智子,“師妹,多年不見,越發(fā)漂亮了?!?p> 三人久未見面,互相寒暄招呼,然后兩人將那人帶到后院一個小門前,將他迎入,里面是竹脅辦公地方,一進(jìn)去,美智子就介紹道:“我們大師兄到了?!?p> 竹脅聽聞馬上大踏步走上前來,張開雙手同來人擁抱,高興地說:“云中子先生,久仰啊久仰?!?p> 云中子剛想開口,突然一陣咳嗽上來,忙別過頭去一頓好咳,然后回頭摘下自己禮帽和墨鏡,抱歉說道:“久仰久仰,竹脅先生大名早有所聞?!?p> 摘下禮帽和墨鏡露出真面目的云中子讓竹脅心下微微一驚,原來云中子居然是個半瞎子,細(xì)縫眼睛里露著眼白,加上蠟黃的臉皮,這副尊容實(shí)在不敢讓人恭維。
但竹脅是個老江湖了,他心中一頓,臉上卻絲毫沒有流露,依舊笑著說:“我的這兩位好朋友松阪和美智子一直說起你,說你這位大師兄本事如何了得。”
云中子也不含糊:“呵呵,承蒙抬愛,不過我們芒山門下,各種雜技頗多,小的不才,在賭技上稍有些天分?!?p> 原來這云中子和松阪、美智子等人都曾經(jīng)在芒山學(xué)藝,云中子在門中資歷最老,忝為大師兄,松阪學(xué)的也是這一路,美智子學(xué)的卻是魅惑之術(shù),雖然技藝方向不同,但卻都是同門。
這次中門町開張,從東洋帶來了許多新的賭場玩具,竹脅有心在此大干一場,將周圍方圓幾百公里的賭徒都長期吸引在此,因此除松阪以外,需要一個高手坐鎮(zhèn),可以確保不被人出老千砸場子。
松阪和美智子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在芒山的這個大師兄,如果有他在,賭桌上可保萬無一失。
“云中子先生,我們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了休息地方,你風(fēng)塵仆仆需要先休息下吧,哈哈,”竹脅爽朗說:“美酒美食管夠,需要姑娘的話和你這個小師妹說下,她負(fù)責(zé)這個,隨便選?!?p> 一眾人說得高興,云中子卻擺擺手:“無妨無妨,我這次接到松阪的書信,知道你們到了這里開了這個買賣,我便連夜出發(fā),但不全因?yàn)槭且侥銈冞@里來?!?p> “喔,師兄還有其它事要辦嗎?”美智子問。
“你們還記得我們芒山入山門時候的訓(xùn)示嗎?”
“錙銖必較、睚眥必報(bào)?!彼哨婧兔乐亲赢惪谕?。
云中子露出笑容,“不虧我同門,師弟師妹闖蕩江湖這些年到還記得,也屬不易?!?p> 云中子說道:“前些日子,你們的蔣淳師兄也到過這里?!?p> “蔣師兄也來過這里?”
“是的,蔣淳和芒山的聯(lián)系可比你們緊密多了?!痹浦凶釉捳Z中露出一些不滿。
“大師兄說的是,是我們倆對師門不敬,是我們的錯?!泵乐亲雍退哨嬉娫浦凶佑行┴?zé)怪的意思,連忙低頭認(rèn)錯。
竹脅也聽出話里意思,忙打圓場:“云中子先生,你可莫怪你這兩個師弟師妹,他們畢竟人遠(yuǎn)在東洋,難得登上一次大陸,訊息傳遞不靈也是有的?!?p> 云中子又是一陣咳嗽,隨后說:“我不是怪你們,我是說你們這位蔣淳師兄每到一地,都有書信發(fā)往芒山,一般十天半月總有一封?!?p> “大約二十多天前,我在芒山看見他最后一封信,就是從這里發(fā)出,他說在這里大小賭場內(nèi)通殺,已經(jīng)贏了很多銀錢,但發(fā)覺已經(jīng)有人盯上他了,準(zhǔn)備離開,然后就再也沒有下文?!?p> “我以為他會到下一個地方,但這些天始終沒有音信,按你這個蔣師兄的脾性,即使往南走遠(yuǎn)路去嶺南國,也不過三五天光景,不可能大半個月一封書信都不見?!?p> “咳咳,”云中子似乎喉嚨里有口痰似的又猛咳幾下,“所以我見到你們的信后,立即趕來,想先看看蔣師兄的情況?!?p> 松阪皺眉頭道:“不過,大師兄,我們到這近五六天了,連蔣師兄人影也沒見到個啊,他不可能躲起來不見我們?!?p> “這就是了,我這次來也要探聽下他的消息,我們芒山的人可不能被人欺負(fù)了?!?p> 竹脅聽他們說話,心中隱約有些不快,看來這個云中子不一定會在自己這里干,但他又不能多說其它,只能決定走一步再看。
“師兄,你怎么咳嗽?”美智子關(guān)切地問。
“喔,我這些日子趕路匆忙,可能受了些風(fēng)寒,應(yīng)該無大妨礙,睡幾覺就好了。”
竹脅高聲叫來下人,“帶這位云中子先生前去休息,另外去喊言堂主或者彼得神父來幫云中子先生號個脈?!?p> 美智子和松阪帶著云中子去前院樓上房內(nèi)休息,竹脅看著他們?nèi)吮秤?,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對云中子的第一觀感不佳,而且心中隱約感到芒山三個人都是師兄妹,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料不到的麻煩,便有點(diǎn)后悔讓松阪寫信去喊他們這個大師兄。
云中子在中門町的一言一行,全被角落里一個人看在眼里,他本來就手上拿著幾個籌碼牌動張西望,想找一個看上去比較旺的桌坐上去,然后押它幾把,卻看見中門町三個老板同時歡迎一個人,便留意了。
他趁大廳內(nèi)人聲鼎沸,根本沒人注意他,便慢慢走道后院門口,見新來那人和竹脅等正在說話,雖然他聽不清楚他們具體講什么,但他耳朵里還是傳進(jìn)了幾個字,“芒山、蔣淳、師兄弟”等,這些對他足夠,可以換回報(bào)酬了。
長三走出中門町時候,心里可美滋滋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聰明過人,比左五這個傻屌好多了,同樣吃喝嫖賭,左五就知道給別人干苦力,然后沒錢時候到處伸手討要。
長三就不同了,他憑腦子,光尋金鎮(zhèn)上天天有這么多事情發(fā)生,一定有人會需要情報(bào)和消息的。
果然,他和竹脅一拍即合,竹脅要長三將鳳儀客棧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報(bào)告給他,報(bào)酬是銀子和福壽膏。
這個福壽膏可是好東西,長三想,左五這傻屌一輩子都沒碰過的好東西,抽上一口,整個人都成仙了,比玩女人都快活。
但我是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嗎?長三得意暗忖,他將和竹脅的合作方案,依樣畫葫蘆,掐去頭尾跑到吳衡這里又賣一遍,吳衡對中門町的事情也感興趣,答應(yīng)他來匯報(bào),照樣給銀子和福壽膏,讓他沒想到是吳衡這里也有這東西,不過是做成一顆顆小圓球。
長三覺得自己是那種可以將其它人玩弄于股掌間的高手,尋金鎮(zhèn)內(nèi)兩大老板,都要在他這里打探消息,而雙方都不知道其實(shí)他兩邊都賣,念此,他心中愈發(fā)快活,加緊腳步走進(jìn)鳳儀客棧。
長三一踏進(jìn)鳳儀客棧就覺得氣氛不對,雖然這里人沒有新開的中門町多,但平時吵鬧聲也是不絕于耳的,但此刻卻是格外安靜,仿佛空氣凝固停滯了,長三驚訝地看見同??蜅5氖项^和街上賣新聞紙的包大亭神色緊張地坐在進(jìn)門口的地方,眼睛盯住一個方向。
長三也朝那里望去,心中一個咯噔,看見一張方桌后面,鎮(zhèn)上的名人上官宇清正坐那里要了一壇子酒,自斟自飲呢。
上官宇清在鎮(zhèn)上一段時間,主要活動地點(diǎn)就是同??蜅?,最近中門町開張后,他去了幾次,其它地方他基本不涉足,突然出現(xiàn)在鳳儀客棧內(nèi),確實(shí)讓在場人都驚訝不已。
吳衡從二樓自己房間內(nèi)匆匆走出來,直接來到上官宇清面前,招呼方先生:“去,把那瓶威士忌拿來,再拿些杯子。”
吳衡將方先生拿過來的杯子倒上威士忌,放到上官宇清面前:“上官大人,這是新來的西洋酒威士忌,您老嘗嘗?”
上官宇清并不拒絕,拿過來一仰脖子干了,“這酒我嘗過,對面中門町也有這酒?!?p> “這就是您老不是了。”吳衡上來就開始責(zé)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