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攤姑娘說,她叫千機,沒有姓氏。
雖然出身庶族,但因為會點拳腳功夫,擅長經(jīng)營旅館,兄長百寶又在國主門下做事,所以她在長留城混的還不錯。
因為要賠茶桌,阿洛帶著白鴿順勢住在茶攤姑娘的旅館里。
她的旅館開在多為游俠的南城,有個特別的名字,千機閣。
阿洛看到這個名字,就覺得不對勁。
百寶,千機。
——百寶坊,千機閣。
阿洛帶著白鴿跟在千機身后入城的,好在憑證沒有問題,只是白鴿拿的那份憑證上:名阿蓮,性別女,年十八,楚地奴。
核查憑證的守將看了一眼外表只有十二歲的白鴿,對阿洛多打量了幾眼,有些不認(rèn)同的說,“姑娘,你的女奴叫阿蓮啊?怎么十八歲了還這么???發(fā)育的也太遲了。”
阿洛,“……”
這楚地王太子謹(jǐn)慎的將身份憑證都換了,是個狠人!
阿洛摸了摸白鴿的頭發(fā),白鴿眨著懵懂的眼神,說,“阿蓮是我的族妹,她幼年便流亡在楚地,我最近才將她贖回來?!?p> 守將眉頭一皺,明顯是生疑了。
但進城的人太多,千機姑娘替她們墊付了過路費,守將就直接讓她們進去了。
南城是長留最不繁華的城區(qū),阿洛打量著走在前面,哼著南城小調(diào)的素衣姑娘。
在心里暗暗的想,這姑娘和她的兄長,肯定不是普通人。
在旅店住下后,阿洛找到出發(fā)前長老給的面值最小的中州銀票,讓千機姑娘幫忙兌換通用幣。
千機姑娘一拍胸脯,爽快的說,“放心吧,阿洛姑娘,包在我身上!”
千機姑娘離開后,阿洛設(shè)下了隔音禁制,端起放在房間里的茶水,直接噸噸噸的豪飲。
少頃,她指尖點著著木桌,問正立在門后的白鴿,“關(guān)于中州少巫之首,也就是我的情報,在諸侯中有多大的透明度?”
她想知道自己在九州諸國眼里,究竟是什么樣的形象。
白鴿眼里閃過了一絲藍光,頓了一下,說,“知道名字和性別是單字為洛的中州女,以及不日將到達長留,目標(biāo)是新生的靈族?!?p> 擦,這么詳細?!
阿洛甚是驚訝,問,“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情報網(wǎng)這么迅速?”
白鴿搖了搖頭,有些不屑的說,“昨日云中城傳信,是天機少巫將您的情報賣給了千機閣,千機閣是游離在諸侯國中的情報機構(gòu)?!?p> “嗯?”阿洛以為自己聽錯了,歲離怎么會把她的消息賣出去?
她現(xiàn)在下榻的這個千機閣,莫非就是就是那個情報機構(gòu)的千機閣?
現(xiàn)在一想,后背發(fā)涼!
白鴿朝她稽首一禮,起身后,正色道,“少巫殿下,您要時刻記得,您將獲得十巫之令,您會成為中州王?!?p> “如今天機少巫根基淺薄,需要很多資金和人脈,所以,他把下一任中州王的第一手情報,賣出了非常高的價格?!?p> 賣隊友啊!
阿洛很無語,她又問,“這事無相長老知道嗎?”
白鴿點頭,“無相長老默認(rèn)了,而且,天機少巫將七成利潤分給了長風(fēng)之城。”
阿洛,“……”
無相長老都默認(rèn)了,她能說什么?
她突然想到之前遇到的紅衣少年,問,“我的情報是什么時候賣出去的?”
“我出現(xiàn)在您身邊的那天?!?p> 三四天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但在那之前,丘澤質(zhì)子又是為了什么接近自己呢?
阿洛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個千機姑娘,其實猜到了我是誰,對吧?”
“一開始只是猜測而已,但您剛才交出去的銀票上,有少巫總令的暗印,所以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
阿洛悲傷的說,“……你怎么不提醒我?。坎贿^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鴿嘴角一勾,笑得有些瘆人,“無相長老說,要讓你接受……社會的毒打?嗯,他是這么說的。”
社會的毒打?是無相長老會說的話。
無相長老曾與穿越者大巫形同一人,會蹦出幾個現(xiàn)代詞匯,她也不奇怪。
“你……”阿洛感到奇怪,看了白鴿一眼,正巧看到了她眼里劃過的藍光。
這種感覺……
她蹙起眉頭,問,“白鴿,你是無相長老的使靈?”
使靈是被巫者契約的靈族稱呼,越強的巫者,能締結(jié)約定的靈族就越多。
約定的締結(jié),取決于靈族一方。
但像無相長老這樣的巫者,還用不著與單獨的個體締結(jié)約定,直接被靈族追隨。
白鴿承認(rèn)的很爽快,“是的,無相長老能接收到我每時每刻的想法,對我和您的交流做了提醒。”
阿洛又覺得頭疼了,“……那你打劫那輛馬車,也是無相長老的意思?”
——讓她這個未來的中州王,與楚地王太子產(chǎn)生交集?
真是良苦用心啊,呵呵!
白鴿搖頭,“并不,這只是無相長老開的一個玩笑,但我認(rèn)為可行?!?p> 阿洛哦了一聲,裝作相信的樣子。
心想使靈跟傀儡其實沒兩樣,只不過一個是有自我意識的傀儡,一個是空洞的軀殼。
“你今晚跟我一起去長留主城轉(zhuǎn)轉(zhuǎn),打探一下楚地王太子的下榻之地,把憑證還給他?!?p> 頓了一下,阿洛嘆了口氣,“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對?!?p> 沒準(zhǔn)兒,人家這會兒還進不了城。
唉,罪孽深重啊!
白鴿淡淡的說,“殿下不用多慮,我動手之前,無相長老說,楚地王太子有很多備用的憑證,我們拿走一份,不會有影響?!?p> 但白鴿不知道,她拿走的那一份憑證,屬于那個替身少女。
更不知道,不久之后,她們會再次見面。
聽到還有長老的指示,阿洛眉頭一挑,“是嗎?可長老不是說讓我獨自完成任務(wù)?”
白鴿說,“情況發(fā)生了改變,很多勢力都想得到那只靈族,倘若您不敵,無相長老會操作我的軀殼,輔佐您?!?p> 阿洛哦了一聲,又問,“那你現(xiàn)在是白鴿,還是無相長老?”
白鴿說,“我是白鴿?!?p> 阿洛點點頭,明白了,是無相長老。
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阿洛突然覺得腰間一燙,無字書又在作妖了。
她撤去隔音禁制后,白鴿才打開門。
但門外站著的人不是千機姑娘,而是一身紅衣,眉目精致的少年。
白鴿警惕的問,“你誰?”
紅衣少年鳳眸微挑,“身為隱司,竟會認(rèn)不得爺?”
準(zhǔn)確分辨與主子有交集之人的面容,是隱司的必修之一。
阿洛心想,他不是隱司,他是無相長老。
而來人正是丘澤質(zhì)子,白馬。
阿洛敲了敲木桌,說,“長……不,白鴿,讓他進來吧?!?p> 白馬少年身后沒有跟著侍衛(wèi),他唰的一聲拐進了房間,絲毫沒有在意這兩人的視線,四下看了看,直接半身斜躺在榻上。
見他如此大膽,白鴿臉色慍怒,正欲拔出身后峨眉刺給他一個教訓(xùn),就聽到阿洛敲了一下木桌,怏怏不樂的關(guān)上了門。
白馬少年勾著一縷垂在身前的長發(fā),眼神迷離,看著坐在不遠處同樣打量著他的白衣女子,“阿洛姑娘,你好像不好奇爺?shù)纳矸???p> 阿洛手指微動,設(shè)下隔音禁制后,才點頭道,“我見過你,丘澤質(zhì)子,白馬?!?p>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停滯。
白馬把玩秀發(fā)的動作一頓,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白衣少女。
她的眼神明亮靈動,一看就未曾經(jīng)歷世事變遷、人間疾苦,自小就被家族保護的很好。
——這種眼神,只會生出讓人想要破壞的沖動。
也不知道無相長老怎么舍得她進入這個即將迎來紛亂的長留之城。
阿洛問,“你來找我,要做什么?”
白馬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聊了些有的沒的,“十天前,爺在西市初見你時,就知道你身份不凡。現(xiàn)在想來,那應(yīng)該是你第一次下山?!?p> 阿洛嗯了一聲,“然后呢?”
“爺當(dāng)時就在想,一定要與你認(rèn)識。”
阿洛哦了一聲,“然后呢?”
“爺想以令你印象深刻的方式出現(xiàn)在你面前,結(jié)果你一腳把爺踹了下去,躺了好久?!?p> 阿洛,“……”
“干得漂亮!”白鴿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拍手。
阿洛說,“你當(dāng)時是別有用心的接近我,我能不踹嗎?”
白馬有些無奈的說,“但那時,爺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是真的想認(rèn)識你這個人。”
阿洛不解,“為什么?”
無權(quán)無勢,她有什么好值得認(rèn)識的?
這個問題,白馬也答不上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去認(rèn)識這個連一面之緣都說不上的姑娘。
或許直覺告訴他,她是這個亂世中少有的璞玉,亦或者,他不愿放棄任何翻身的機會。
可那天他也不知道,她就是那個中州未曾向世人公布的十巫少巫?。?p> 他更不知道,這個姑娘將會在二十多天后的十巫之祭上,正式接過十巫之令,成為中州王。
白馬在心里盤算了一會兒,拂袖起身,走到阿洛前。
“干嘛?”
在阿洛疑惑的眼神里,朝她跪了下去,語氣肅穆的道,“我是丘澤國主次子,名白馬,我愿助閣下拍得那位靈族?!?p> “請閣下以中州王的名義,與我結(jié)盟。”
阿洛垂下眼眸,心想這一次,他沒有用爺作為自稱。
棠君酒
突然發(fā)現(xiàn),第一人稱的文,要好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