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長安

　　長安城，華燈初上，夜未央。

　　李檀和李絳肩并肩走在街上，二人一身朱色襕衫好不耀眼。

　　一個(gè)剛買了糖葫蘆的奶娃娃跑的飛快，只聽得一婦人在后面喊，“娃兒——慢點(diǎn)——”

　　奶娃娃嬉嬉笑笑，回頭沖婦人做了個(gè)鬼臉，絲毫沒有在意一旁的行人車馬。

　　砰。

　　糖葫蘆滾落在地，奶娃娃摔了個(gè)大跟頭兒，幸得無礙，只是他著急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的糖葫蘆沒了！”

　　李檀蹲下身，摸摸娃兒的頭，將手里的糖葫蘆遞給了他。

　　小娃娃瞬間止住了嘩嘩的淚水，起身連一句道謝都沒有，迫不及待地往回跑去，“娘~娘~你看！有個(gè)好看的哥哥給我了串糖葫蘆！”

　　李檀彎唇笑道，人間的娃兒，嘴可真甜。

　　是了，這李檀，就是他了，阿貍。

　　下山前，月灼師父告訴他，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這個(gè)朝代，是唐朝。

　　然后月灼師父就給他說了一堆的歷史，開始阿貍還是滿懷期待，拿著師父從人間帶來的紙和筆想要做筆記。

　　可不知怎么的，居然就睡著了，再醒來時(shí)，正好聽到師父說當(dāng)下有個(gè)李姓詩人生的俊朗，清新飄逸，文采斐然，受到萬千少女的追捧。

　　阿貍一聽，來了興致，這不是正是自己的終極目標(biāo)么！

　　“師父師父，你上次問我去人間要取什么名字，不如，我們姓李如何？”

　　“皆可，隨你~”

　　就這樣，在人間，阿貍名為李檀，月灼師父名為李絳。

　　至于為什么選擇長安呢？阿貍聽說當(dāng)下，長安是最熱鬧之地。

　　那他便是要往最熱鬧的地方去。

　　為了做到和凡人無異樣，阿貍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不到幾日，他就把月灼師父教的凡人的生活習(xí)性全都學(xué)會了，甚至還練就一身的好文采，詩詞歌賦可謂是信手拈來。

　　沒辦法，誰讓他是一只靈狐呢。

　　說來月灼師父也是，說好的讓阿貍?cè)シ查g體驗(yàn)一下凡人的生活，可他偏偏要跟來，還不準(zhǔn)阿貍隨意使用法力。

　　那之前得來的修為就毫無用武之地了。月灼師父不放心，說阿貍的法力自保還過得去，可人心復(fù)雜，若遇上了心術(shù)不正的人，可能會吃大虧。

　　阿貍納悶，人心再復(fù)雜，畢竟也是肉體凡胎，還能斗得過妖么？

　　不過月灼師父還是實(shí)力寵徒弟的。這不，剛來到長安，阿貍瞅著那個(gè)圓溜溜紅彤彤一串串的東西，饞的直流口水。

　　月灼師父見狀，從袖子里掏出幾枚開元通寶，給了小販。

　　正當(dāng)阿貍美滋滋地想要享用時(shí)，就聽到一個(gè)小娃兒在嚎啕大哭。

　　原是他掉了糖葫蘆。

　　不容多想，他便把他自己的這份給了小娃兒。

　　小娃兒歡笑離去的背影在阿貍的眼前揮之不去，其實(shí)他是在看那串糖葫蘆。

　　“貍兒，不，”月灼師父連忙改口，“李檀，若你十分惦念，我還是陪你再去買一串罷。”

　　阿貍點(diǎn)點(diǎn)頭。

　　阿貍心滿意足地舔著這精致的糖衣，雖然甜，但有些膩了。

　　月灼搶過他手中的糖葫蘆，大口下去。

　　“這糖葫蘆，可不能這樣吃。應(yīng)當(dāng)要?dú)⒎ス麛啵胖獋€(gè)中滋味?！?p>　　阿貍聽月灼師父這么一說，于是大口咬著糖葫蘆。濃烈的糖衣，酸爽的山楂芯，嗯，好吃。

　　長安街上行人來往必回眸，目光都集中在這倆朱色襕衫上。

　　看著二位親昵的動(dòng)作，感嘆道，生的如此好看的兩位公子，竟是斷袖。

　　幾個(gè)官家小姐在竊竊私語。今個(gè)兒是長安街的燈會，人比平日里要更多些，那些官家公子小姐平日里不能隨意出府，今日，正趁著這良辰美景，便要出來看一看。

　　尤其是養(yǎng)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難得的日子結(jié)了個(gè)伴，來尋如意郎君。

　　往往這些日子里，總有幾段美好的故事被傳為佳話。

　　一陣巨響劃破長空。

　　只見那閃爍的火光扶搖直上，從四處散開來，猶如萬丈流星。

　　這流星阿貍是見過的，只是青丘山上難得一遇，慶幸的是，那次流星群從青丘一閃過的時(shí)候，月灼師父叫醒了睡夢中的他，才得以共賞。

　　而這樣的難得一遇，在人間，居然可以隨心所欲。

　　月灼師父說，人們發(fā)明了火藥，又把它制成了可供娛樂的焰火。既可以御敵，又可賞玩，豈不妙哉。

　　不得不承認(rèn)，有時(shí)候，人的智慧，妖也許比不上。

　　周圍一片嘩然，人們的注意力紛紛被吸引了過去。

　　只聽得有人喊了一句，“是瑤也！”

　　眾人紛紛往前相擁，頓時(shí)人聲鼎沸。

　　一女子站在閣樓的上，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身姿曼妙，像極了落入凡塵的仙子。

　　人們拼了命的往一處而去，全是男子，老的少的，紛紛涌入那---

　　褰裳閣。

　　褰裳閣，是長安街上最為出名的煙花之地。

　　從褰裳閣的整體來看，不過是一兩層的小閣樓裝潢。一樓設(shè)有上座數(shù)十，位于正中央四面紫檀雕花木柵欄中，兩旁各設(shè)三盞荷花高燈，是為達(dá)官顯貴之座。

　　而普通的老百姓只能居于次座，比上座矮了三尺，觀賞效果自然是比不上的。

　　褰裳閣每日設(shè)有歌舞，舞姬數(shù)十余人。二樓便是廂房，廂房里四處設(shè)有芙蓉帳，樓上樓下過道處無不花團(tuán)錦簇。

　　若是有看客看上哪位嬌俏的舞娘子，便可以付了賞銀，領(lǐng)去廂房共度日暖春香。

　　一樓與二樓的銜接處有一高臺，那便是瑤也與其他舞姬日常獻(xiàn)舞的地方。其中，為瑤也的姿色與名聲最得人心。

　　說是尋花問柳的地方，但褰裳閣的姑娘各個(gè)都身懷絕技，貌美如花，身上一點(diǎn)兒也不沾這煙塵之氣，這恐怕也是褰裳閣令人神往的原因。

　　今日借著這長安的燈會，褰裳閣也推出了福利，便是——

　　瑤也要親自選一位公子與之共度良宵。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那些貪圖美色之人肯定會這樣想，于是乎，不管是否有家室，他們都急著來到褰裳閣。

　　“李檀，你是否也想進(jìn)去看看？”

　　月灼師父這樣問阿貍。月灼知道自己的徒兒愛湊熱鬧的性子，難得剛下青丘，到了長安，不如帶他看看這熱鬧罷。

　　“李絳，何樂而不為呢？”

　　阿貍眉眼一挑，大步往前。

　　月灼師父搖搖頭，隨即跟上。

　　這褰裳閣如此的小，怎可容得下這么多人。于是便來了幾個(gè)人，將那些其貌不揚(yáng)的轟了出去。

　　人少了許多，但依然嘈雜如舊。

　　阿貍覺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月灼師父拉著他，一個(gè)勁兒地道，“我們還是走吧。”

　　阿貍說，我不，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有這樣的熱鬧怎可不湊？

　　半晌，瑤也現(xiàn)了身。

　　眾人紛紛驚呼，她摘下面紗的那一刻，阿貍亂了神。

　　這？

　　是云姝上神？

　　眼前這女子竟然和云姝上神有著相似的容貌，這是巧合？還是她就是本尊？又是來凡間歷劫的？

　　面對阿貍的疑惑，他還未開口，只聽得師父說了一句，“不是。”

　　月灼師父知道阿貍要問什么，他堅(jiān)定道，“不是，她不是云姝上神。”

　　月灼師父說不是，那便不是了。

　　阿貍的心里有些小失落。

　　褰裳閣的福利并沒有什么規(guī)則，眾人吵吵鬧鬧，還有人試圖越過欄桿直奔那瑤也而去。

　　不過很快就被幾個(gè)彪形大漢打的面目全非。在褰裳閣，瑤也的地位無可取代，只要她不愿意，就沒人能逼迫的了。

　　她高高在上的俯視身下的人群，不可一世的神情在享受著這份優(yōu)越感。

　　許久，便在人群中鎖定了目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