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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書懷

第72章 云中明月

鏡書懷 蟬耳 3243 2021-08-31 17:30:16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陸襄有些驚愕和迷茫,她自己不太敢去相信,但是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猜對,她躊躇了一陣,最后決心戰(zhàn)勝了猶豫,大膽站起來,轉(zhuǎn)身正視他。

  “前閣主,奇女子,是你的朋友了,你從前習(xí)慣找她傾訴,如今你來和我說,所以,你愿意跟我講你的心事,你來見過,就是要跟我講心事,對不對?”

  陸襄的勇氣,永遠(yuǎn)來自于龍堯?qū)λ鞘裁磻B(tài)度。當(dāng)她覺得他因墨梅雪刃而輕視她的時候,就總是膽小怯弱,甚至有些許的自卑。她自小膽大自信,幾乎不會為什么事而自卑。

  大抵是因?yàn)?,她想要得到偶像的認(rèn)可,一直以來,她都以他為榜樣激勵著自己,所以無比害怕自己被他定義為“江湖敗類”,別人怎樣都無所謂,但他絕對不行,稍微有一點(diǎn)征兆,她就感到無地自容。

  而當(dāng)她又感覺到他心中重視她的時候,她原本豁達(dá)灑脫的性情就發(fā)揮出來了,她有了勇氣將積壓在心中的話宣泄而出。這種矛盾總是折磨著她,讓她好幾次冒出了暫時遠(yuǎn)離他,等查完真相再去見他的念頭。

  這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他愿意主動向自己袒露心事,這是一份怎樣的驚喜,她按捺不住,不論結(jié)果如何,這次一定要問個明白不可,與其繼續(xù)遭受那種抓心的折磨,何不一次死個痛快。

  她忐忑地等待著結(jié)果的宣判,黑霧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也沒有任何動作,令人猜不準(zhǔn)他的心事,不過他并沒有讓人等太久,很快他偏過頭去,用平常那副高傲的口吻回答:“笑話,誰愿意跟你講?”

  “可你方才……”

  “住口!”

  陸襄情不自禁地笑了,但沒有笑出聲,她等到了最想要的答案,誰也不會明白她有多么喜悅,幾乎直接笑了出來,她以為周圍一片漆黑,他應(yīng)該看不見自己在笑,所以笑得很放肆開懷。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以他的修為功力,再加上狐貍的本能,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不過他沒有打斷。

  這個回答讓陸襄心中涌出一往無前的強(qiáng)大勇氣,一個她總想問而又不敢問的問題,如同響箭一般出弩而去,她再次轉(zhuǎn)過頭正視他,深吸一口氣。

  “我,我再問你,很重要,你一定告訴我,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江湖敗類?”

  聲音落定以后,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霎時間,黑沉沉的漓江岸邊,一絲聲息都不存在,連風(fēng)都沒有了,陸襄雙拳不自禁的緊緊攥起,似乎已經(jīng)知道答案,心中砸下來一塊重重的石頭。

  她默默轉(zhuǎn)開頭去,望向漓江下游,覺得胸中一股酸楚沖到了鼻腔里面,幾乎已壓抑不住,突然,頭頂咯噔的一下,不防被什么東西敲了敲,毛絨絨,軟綿綿的,似乎是一條狐貍尾巴。

  “從未?!?p>  “什……什么……”陸襄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愣住了。

  “從未見過你這種蠢貨,居然認(rèn)為我會跟江湖敗類多說一句話?!?p>  這一句帶著怒氣的回答,像一支拋入水中的鐵錨,把在亂流中迷惘的小舟牢牢定住了,又仿佛一座照進(jìn)黑霧中的燈塔,指出方向,所有的迷亂都被這束光芒驅(qū)開,一切都展露出最真切的模樣。

  那一股險些沖出來的酸楚,瞬間轉(zhuǎn)變成喜悅的熱淚,沖濕了陸襄的眼眶,無論如何都壓不住,她怕抽泣聲被他聽見,所以努力壓制著,壓制著,臉都漲得通紅通紅,卻由不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你自己笨?”

  陸襄笑過了一陣,才稍微宣泄出一點(diǎn)心中的狂喜,咳嗽幾聲,咬住嘴唇穩(wěn)住不再笑出聲,喉嚨里顫抖,所以努力調(diào)整嗓音:“沒事,我在想……我說的可真準(zhǔn),坦誠相待,心無負(fù)累,講出來之后,果然云銷雨霽?!?p>  “嗯。”

  淡淡的嗓音,似一縷輕煙,幽幽掠過蘆葦叢,飄向遼闊無涯的江河遠(yuǎn)處。不知為何,聲音消散之后,龍堯立即把這個話題引向末尾:“拿酒來給我喝。”

  “酒?”陸襄用袖子把眼角的熱淚拭去,搖了搖腦袋,“我老爹的身子可喝不得酒,我家從來沒有酒,喝不成了,水倒是有一缸?!?p>  “無妨,死不了。”

  陸襄一怔,笑容登時僵硬,聽見他口中這句自暴自棄的話語,感到有什么東西,在自己心腔上轟然一下炸裂開,一股強(qiáng)烈的感情激流,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從心底深處沖出了禁錮。

  “你先別喝酒,方才的話我沒說完,我要告訴你,不論陰雨天晴或白晝黑夜,月亮總是在天上,天晴的時候默默看你,天黑的時候?yàn)槟阏樟粒瑹o論何種境地,月亮都會陪伴你,我,我就是……想問,你看見了嗎?”

  看似云山霧繞,其實(shí)相當(dāng)直白的一段話,像一束熱烈的光,不期然地照進(jìn)龍堯的生命里。他在感情方面雖然遲鈍,也不懂得如何與女子相處,但真切感受到一股熾烈的感情表達(dá),所以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他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想錯了,原來眼前這個姑娘從不把她當(dāng)成晚輩,在她的立場上,從來都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所以在他失落的時候,她以如此直白的心意來安慰。

  這時龍堯才徹底明白,自己那股奇怪的感覺,原來是因她而產(chǎn)生的,是由于她作為朋友的心意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自己,自己毫無知覺地作出朋友的反饋,而心中卻下意識將她視作晚輩,所以才會心口不一。

  看來,想要消徹底除這種矛盾和別扭,就無法再將她當(dāng)作晚輩來對待。但我真就一直當(dāng)她是小孩么?為什么我今夜莫名一股想與她傾訴的沖動,難道只因?yàn)榕c她相處時沒有任何負(fù)擔(dān)?

  許久的沉默之后,頂著個紅臉忐忑等待結(jié)果的陸襄,聽到了來自他的宣判:“我知道了,多謝你,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作踐自己?!?p>  聽到這句回答,陸襄的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什么叫“多謝”?這兩個字讓她無比失落,可是又好過她預(yù)想的最差的結(jié)果,至少他第一回以某種身份做出承諾,向她保證不會自暴自棄,但是又僅限于此。

  陸襄感到自己好似縱身跳下懸崖,卻被一棵樹掛住,既無法再攀上去,可又掉不下來。

  她內(nèi)心隱隱約約的覺得,矛盾的根源,仿佛是因?yàn)楦杏X到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卻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位置,前者讓她倍加欣慰,后者卻讓她的心冷如寒冰。

  冷靜下來之后,陸襄覺得自己又唐突了,方才被他的狐貍尾巴敲昏了頭,又變成了上回幻境里的情況,不過這回她沒有自怨自艾的自卑情緒,而且很快釋然,話說了就說了吧,總比悶在心里強(qiáng),遭到拒絕,那也認(rèn)了。

  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暗自從肺腑中吐出一口氣,穩(wěn)住喉嚨不發(fā)顫,這才把話接過來:“那我就放心了,兇手是誰,你查到了嗎?”

  龍堯?qū)@個姑娘內(nèi)心的波瀾毫無知覺,只是搖了搖頭:“兇手沒有留下痕跡,無從查起,可能是隱秘的殺手,我有懷疑的目標(biāo),不過暫時沒有證據(jù),要一步一步來?!?p>  “恩?!标懴妩c(diǎn)了點(diǎn)頭,“看來你有計(jì)劃啦,聽說狐貍的頭腦很聰明,我相信很快能查到,我腦子也還好使,有需要的,我義不容辭?!?p>  “你不行。”

  “為什么?你嫌我笨?”

  “不是腦子的問題。”

  “呃……武力么,不會武功又怎么了,難道查案子只用拳腳就能查?”

  “傻子,這是復(fù)仇,不是什么見義勇為的俠義之舉,你一生從未殺過人,何必?fù)胶线@些事?!?p>  陸襄站了起來,鄭重道:“你再與我見外,我可要受不了啦。你以為我害怕了么?朋友之間難道不該肝膽相照?畏手畏腳的,什么意趣!除非你嫌我年紀(jì)小,不認(rèn)我當(dāng)朋友?!?p>  龍堯先心中一震,然后由不得笑了,只不過四周漆黑無光,他的笑沒有被陸襄瞧見,他釋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了,如有需要你的,我定來找你?!?p>  “不要,”陸襄一口給他頂了回去,直言直語,“總而言之,我要和你一起去。”

  “呃?等一下,你有幾個身子,你來管我的事,江泊寧的事怎么辦?”

  陸襄沉默了,緩緩坐下身子,望向黑沉沉的江天交際處,過了一陣,才開口說:“我犯下彌天大錯,失去所有線索,我爹的事,查不下去了?!?p>  龍堯有些意外:“難道失去了線索,你就認(rèn)輸了?”

  “不,不是?!标懴寮泵忉專熬蜑椴槌稣嫦?,已經(jīng)害死了好多人,我怕再查下去,不知道要牽連多少無辜人,我爹以前總不肯多說,想必也是這顧忌?!?p>  龍堯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把來龍去脈,跟我講一遍?!?p>  到了這個地步,陸襄對他再無隱瞞,從藥盒開始,將事情一字不漏地詳細(xì)講述,龍堯聽完,保持著直坐的姿勢僵硬了片刻,直到陸襄問:“你告訴我,我還要查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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