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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者之歌

第十六章 屠刀無聲與怒海孤舟

隱秘者之歌 莫尼梅克君 3696 2020-03-17 20:10:00

  那花綻放著,于無聲深處。

  我喜愛著這世間萬物勝過一切,更為那冥冥中所不變的規(guī)律感到著迷,比如一朵花開放的時刻,不論其妖艷與否,總有蝴蝶圍繞其間翩翩而舞似乎在慶祝著某些舊事物的獻(xiàn)身與新生命的轉(zhuǎn)變,而蜜蜂則如棋盤中的騎士般突破重圍,震動著翅膀忘卻所有危險只想為那花蕊最深處的美神獻(xiàn)上一個吻,所謂招蜂引蝶無疑是一出排練精良的話劇,故而花朵凋謝的瞬間也如同落幕般令人無限唏噓,而遠(yuǎn)山處的孔雀則遲遲趕來,叼起花的魂魄不知去往了哪里。

  如世人所說,孔雀的惜花之情縱是多么凄美的奧秘卻終將為此耽誤了自己滿身耀人奪目的翎羽,但這則是萬物之間永恒不變精髓所在那種子醒來了花便會開放,蝶舞過蜂來過,花在自我欣賞中被掠奪殆盡,因此花朵才能繼續(xù)開放,無論它是否感受到了這名為“規(guī)律”的戲劇性惡意,一年四季,花開如錦。

  但有時我也會疑惑,花兒是否知道孔雀銜來的體面與憂愁?

  畢竟花長成了,總要開一次的。

  孤島之央療養(yǎng)院的廚房內(nèi),護(hù)士小姐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喘著氣,而她四肢的每個關(guān)節(jié)處卻都狠狠戳進(jìn)了一把尖銳廚刀,在廚房溫暖的橙光燈下依舊閃著寒芒。

  “咳咳...不語先生...這是為什么?”

  幾步之外的地方,不語將最后一把廚刀藏進(jìn)自己的外套內(nèi),轉(zhuǎn)過頭看著命不久矣的護(hù)士小姐,眼圈似有泛紅。從本心而言,他并不希望事態(tài)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但腦中的聲音告訴他整個療養(yǎng)院中唯有廚房里存在能稱之為武器的東西,只可惜自己走進(jìn)廚房時護(hù)士小姐剛好在準(zhǔn)備著一只小小的蛋糕。

  于是他在她尋找蠟燭的時刻拿起了廚刀,接著是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

  “對不起,你一直待我很好?!?p>  他說著,將塞進(jìn)外套中的最后一把廚刀又掏了出來,在手中掂量了幾下。

  “但我突然覺得,也許有很多事情本就不需要理由?!?p>  不語說著朝護(hù)士走了一步,但他看上去卻有些疑惑,不語看著護(hù)士臉上的那抹標(biāo)志性笑容,她沒有察覺到一絲恐懼抑或是對生命即將逝去的不甘。

  “感謝你,過去的時間我過得很開心,無論是真實還是夢境,但我想自己或許要去別的地方了?!?p>  他說著將那刀夾在指間,對著護(hù)士的方向瞄了幾下。

  “抱歉,竟然要用這種鋒利的方法道別?!?p>  “請您不要擔(dān)心...”

  護(hù)士的嘴角涓涓流出一行鮮血,但她卻強(qiáng)打著精神抬起了頭,那表情似乎在說“我原諒你”,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以往的標(biāo)志性笑容無法相比擬。

  “有醫(yī)生和我在這里,什么都不會發(fā)生的...”

  她說著,空洞眼神中不覺流露出了一絲不舍。

  “您是我的病人,咳咳...我會好好呵護(hù)您的...”

  不語閉上眼睛用力晃動了幾下腦袋,他指間的刀在發(fā)抖,鋒之所向也不再明確,但他并沒有垂下持刀的手。

  “讓您費(fèi)心了,就讓我再提一個問題吧,畢竟也是最后一個了?!?p>  看著氣若游絲的護(hù)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語口氣溫柔的問道。

  “護(hù)士小姐,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話音一落,護(hù)士的表情瞬間低沉了下來,卻又好像對這個問題感到莫名的驚訝與恐懼,似乎在過去的這么多年里她從未思考過這件事情。

  她口氣近乎懇求的回答道。

  “醫(yī)生或許有名字,但我沒有...我只知道我是...護(hù)士?”

  “這樣啊,我明白了。”

  不語面色悲痛的點(diǎn)了下頭,接著手臂用力一甩,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生日快樂,不語先生?!?p>  “永別了,護(hù)士小姐...”

  那利刃之中的插進(jìn)了護(hù)士的左邊胸口,她還是帶著那標(biāo)志性的笑容低下了頭,似乎最后一刀斬斷的很利落,沒有為她留下一絲痛楚。

  通往醫(yī)生辦公室的走廊內(nèi),不語揣著口袋好似無事發(fā)生過一般的朝辦公室走去,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拐角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壯碩身影。

  “不語施主,請留步。”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來客不由露出了幾分詫異神色。

  “是您做了這一切嗎?”

  “浮屠和尚?!?p>  不語雙眼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咬牙蹦出了這四個字。

  眼前的人身穿一襲素色粗布僧袍,身高至少有一米九以上,頭上沒有發(fā)絲還留著六道戒疤,透過他胸前僧袍的開襟可以看到,他的體型雖不夸張,但身上的肌肉卻塊塊如臥虬般盤繞鼓起,而他容貌面色卻又極為清秀,眉宇間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然正氣,可以說得上是一位俊俏而標(biāo)志的小僧。

  不語一抖手,鋒利的廚刀順著他的袖口落進(jìn)了手中。

  “浮屠,你要阻止我嗎?”

  “阿彌陀佛。”

  浮屠面色沉穩(wěn),挑眉看了不語一眼,接著謙卑的低下了頭,雙手合十深施一禮。

  “施主,為何要背負(fù)上這份罪惡?!?p>  不語沉吟片刻,故作輕松的攤了攤手。

  “別失落,只是它主動找上了我。”

  浮屠聽完這答案,不由得會心一笑,接著轉(zhuǎn)身朝走廊的另一頭漫步而去。

  “阿彌陀佛,半小時后,在這島上唯一的渡口會有一艘小船,我將帶著莉莉回到城市,如果到時您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請務(wù)必前往同行。”

  他的聲音是如此空靈,不由得令人心神平靜,如果這世上苦海無涯已經(jīng)寫定,恐怕最有福氣的人便能與他同渡一舟,聽他講經(jīng)。

  “多謝了,我的病友?!?p>  不語轉(zhuǎn)過身低沉的笑了笑,刀在手中把玩著,卻只聽得浮屠的聲音再次傳來,但這次聽起來卻很遙遠(yuǎn)。

  “照見五蘊(yùn)皆空,渡一切苦厄...”

  孤島之央的正北方,有一灣小小的渡口與F市碼頭剛好隔海相望,而此刻那渡口之下泛著一只木制小舟,船上一男一女神情狀態(tài)各不相同。

  “在哪里?”

  莉莉慌亂的站立于船頭之上左邊瞧完右邊看,搞得小舟搖晃不停自己卻毫不在意,口中還念念有詞道。

  “不語哥怎么還不來!”

  她說著,回頭看了眼船內(nèi)的浮屠。

  “和尚!他不會不來了吧?!”

  浮屠盤腿端坐原處,似乎莉莉引起的船體搖晃對他而言沒有絲毫影響,他雙手擎著一串念珠,半閉著眼睛望向水面。

  “別急,不語施主他一定會來?!?p>  “可是!”

  “安靜,看風(fēng)景。”

  “哦...好...”

  莉莉也不知是為何,她本質(zhì)上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唯獨(dú)只要聽到浮屠和尚的指令,自己的脾氣便會莫名其妙的先軟下來。

  “久等了!”

  她正悶悶不樂的坐在船上,卻突然聽得自己頭頂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莉莉趕忙抬頭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是不語站在渡口上看著船內(nèi)二人,笑得仿佛剛剛下班回家的青年。

  “不語哥,你可算來了!”

  不語看到莉莉等自己著急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聲,他先是一甩手將肩上的布袋扔進(jìn)了船內(nèi),接著輕輕一躍落在船中,畢恭畢敬的對浮屠說道。

  “浮屠高僧,我們出發(fā)吧?!?p>  “如您所愿,”

  浮屠不再打坐,站起身拿過旁邊的木槳,只消輕輕朝岸上一推,小船便晃晃悠悠的離開了渡口范圍,而不語則有些疲倦的直接躺在了船上。

  “咦?”

  莉莉伸出小手兒戳了戳不語帶來的布口袋。

  “不語哥哥,這是什么呀?”

  不語看著莉莉滿眼的求知欲,也不著急開口回答,而是直接伸手進(jìn)布袋中拿出了一顆在莉莉眼前晃了晃。

  “種子?”

  不語笑著將那顆花種子塞進(jìn)莉莉的手心里,又笑著搖了搖頭。

  “是希望,在新的土壤里會茁壯成長的?!?p>  莉莉歪著頭,顯然對不語的話只是一知半解。

  “原來如此...那它成長之后會怎么樣???”

  “桀桀桀,你不是說過壞人會受到懲罰嗎?”

  不語口中突然傳出了詭異滲人的笑聲,甚至連他自己在此之前都沒有聽過,但那聲音就是自己口中發(fā)出來的毋庸置疑,莉莉卻始終表情疑惑的看著他,似乎那古怪的笑聲對她來說壓根就沒什么可稀奇的。

  “嗯哼,可這跟種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不語看到這兒也就放心了,他坐起來眼望著F市的方向,此時的天早已黑了下來,而城市碼頭附近的街道燈火通明如白晝,城市紙醉金迷的倒影映在碼頭漆黑的水面上如夢似幻,仿佛在那光影交錯之下還隱藏著另一座融化的城市。

  不語點(diǎn)點(diǎn)頭,遠(yuǎn)遠(yuǎn)的伸出手仿佛在嘗試握住那些燈光,莉莉卻只顧著看他眼神中那抹隱匿不住的火熱向往,卻沒注意不語垂下的手里還握著一只面具,正是本該屬于醫(yī)生的慘白面具,但此刻那左眼角的位置卻多了一個血紅的“語”字......

  “一個道理,花自然也會綻放的。”

  “咦,我竟然睡著了?”

  咖啡廳外座位上的少年猛地醒了過來,他仔細(xì)看了看面前的桌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咖啡、畫筆和那副未完成的作品都還在,這才放心的伸了個懶腰。

  少年自言自語的托著腮,眼神則定格在自己面前的畫布上。

  畫中的背景模糊不堪,似乎蘊(yùn)含著世上全部的扭曲與混亂,而在那其中的人物只有一位,還被繪制的極為細(xì)膩。

  那是位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身材修長,體型勻稱,掌中還握著一根華麗的手杖,每一筆每一痕都極為精細(xì),在那非傳統(tǒng)印象派背景的渲染下,這人物西裝衣襟上別著的胸針都清晰可見,但卻唯獨(dú)沒有畫上面孔。

  “盧卡先生,這一筆我還是畫不下去,但事實上我是有思路的,只是不知從何起筆...”

  少年說著,將畫布和筆重新裝進(jìn)了身旁的大背包里,單手提起包離開了咖啡廳,口中還不住喃喃自語著。

  “您一定不會介意,幫助我再確定一下吧?”

  幾位與他擦肩而過的路人見這俊俏少年看起來干凈利索又風(fēng)度翩翩,卻一刻不停的自言自語,不由有些詫異的多看了他幾眼,但少年對此倒是毫不在意,似乎那些人于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您與那位醫(yī)生并不一樣,有朝一日我大概也會向您講述我的故事,畢竟直到那天我才明白,戴著面具的醫(yī)生想醫(yī)治的只有自己,可您這位披著偵探外衣的醫(yī)生,到底想要治好誰的疾苦呢?”

  他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少年本來宛如天籟的聲音卻在笑聲傳出的瞬間變得沙啞難聽。

  “桀桀桀...千萬別坦率的告訴我答案,落俗如同小孩子的游戲一樣。”

  少年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接著便再也尋不到了,只是那空氣中還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曼陀羅香氣,久久揮之不去。

  “別被那些家伙絆住了腳,就請您親自證明給我看吧...”

  晚安,不語先生。

  從此刻開始,這城市配得上慘白面具的人只有鬼語者,其家族來自孤島之央,誕生于怒海之中的扁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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