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邪

　　那老鬼看見路遙后，態(tài)度一變再變，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務(wù)必要令路遙覺得舒服輕松，他自己卻刀子緊握，絕對是高度緊張的。

　　這人說話也是滴水不漏，沒有透出自己的絲毫信息，卻表明了自己想要息事寧人卻不可得的現(xiàn)狀，同時又給敵人上了眼藥水?！澳Ы獭?、“妖鳳鳴人哀聲”，這些可能是事實的言辭，最是形象具體，普通愣頭青一聽，可能就覺得那女娃絕對是妖女，惡事做盡的那種。至于他自己，既然妖女步步糾纏，當然就是好人了。

　　路遙不是普通的愣頭青。他覺得：所謂魔，與眾不同，逆大勢活動，受眾人厭惡排斥，那就是魔。比如大疫期間，全國上億人為此勞心勞力，大家只想集中精力，消滅疫情，令國家跨越災(zāi)難，更加昂揚向上。偏偏卻有一小捽人，視特殊時期特殊災(zāi)情與無物，對巨量正向的昂揚的事實不屑一顧，要“所有人都有知情權(quán)，向世界展示真正的某國”，找到災(zāi)難中最陰暗的角落，在國際上肆意抹黑自己的祖國，而在其本心里說不定還認為自己是為了祖國更美好。這樣的人就是魔了。

　　而這種路遙認知里的魔，在他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可真未必是邪惡的一方。

　　這些年來，老村長字里行間對山外充滿恐懼。那些代表著主流的大戶人家，無論對內(nèi)還是對外，聽起來都如兇神惡煞，不友好到了極點。跟這些人作對，被這些人厭惡的，真不敢說是壞人。幫這些人出頭，為這些人平事，被他們所尊敬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當然了，這都是都是的猜測，畢竟他在這里就是個見識短淺的愣頭青。

　　這些猜測，已經(jīng)讓路遙心里有了一點點偏向?！袄瞎怼保芭蕖?，這態(tài)度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

　　“此女水性楊花，據(jù)說在江湖上有面首無數(shù)。前段時間，鄴城有兩世家火并，半個城池血流成河。據(jù)說就是因為此女同時勾搭上了兩家的首席繼承人，最終釀成大災(zāi)?！?p>　　實錘了，這老鬼真不是好人，別人的陰私張口就來。至于路遙信不信，他多半并不在意。只要路遙對那女娃有了一絲偏見，對此人來說也是成功。

　　“哼，這廝心里認定我十分淺薄無知，會以貌取人，會受聲色迷惑。真是可惱，實在該打?！甭愤b有些不高興了。

　　他雖然的確偏向那秦川，理由是十分充足的。絕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秀色可餐。

　　老鬼話里話外誘導(dǎo)無數(shù)，想要偷偷操縱路遙，又偷偷腹誹他。那個秦川就實在多了，先就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告狀時偏偏話語又大又空，沒有任何實際指向。這是因為她是個菜鳥，還不知道實情才會打動人心，什么“造成孤兒寡母無數(shù)”，沒有一點感覺，很難引起別人共鳴，甚至?xí)屓擞X得虛假。畢竟，眼前只是個胸口有血跡半老之人，那里那么容易讓人相信有那般能力？

　　老鬼話音落下，秦川臉上一絲變化也沒有，好像已經(jīng)聽慣了那些指控。路遙心里不高興，也不愿理老鬼。就算他很好奇：鄴城是哪里；那兩家后來被誰鎮(zhèn)壓；火并時官府在做什么，為何不制止；事后誰來救災(zāi)；如何善后等等一系列問題。但仍然憋著不問。一時之間，林中一片寧靜。

　　那老鬼等待片刻，沒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似乎更紅了許多，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暗的感覺了。

　　秦川嘴上甚是堅定，似乎迫不及待，哪怕同歸于盡也要立刻解決對手；但她這會兒卻居然沒有動手，只是依舊一手劍指身前，一手背在身后，雙腿并攏雙腳外八字，脊背挺直，胸前身后那啥更加突出，姿勢非常好看。

　　都是怪物，都是怪物。路遙停止限制目光，要透過本質(zhì)排除影響。“咦?。。。?？不是怪物?。。。俊?p>　　那秦川居然顯得很正常。膚如凝脂……衣服可以看透，不是錯覺。

　　路遙立刻限制了目光的穿透力，開始欣賞難得的美景。

　　他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他的新身體終究年輕，難免受到風(fēng)光無限好的正常異性吸引，他覺得很正常，控制著臉色不去發(fā)紅。

　　當然了，這種沖動跟他沒有控制身體內(nèi)分泌有很大關(guān)系。強行控制畢竟不自然，也許有害身心健康呢。

　　路遙面不改色地盯著漂亮女孩看，還看得有點出神。對面都發(fā)現(xiàn)了。

　　兩人先后有了動作。

　　老鬼刀一晃，朝著秦川劈去。刀至中途，突然停在半空，正朝向路遙的刀身居然噴出一團紅光，對準他的胸腹撲來。

　　老鬼一動，秦川背在身后的左手瞬間彈出，手中一道銀光直奔老鬼。同時，她右手向前一遞，劍光炸起，似乎由劍帶動了全身，沖著老鬼直撲過去。

　　當然了，所謂紅光銀光劍光，都是路遙夸大的形容。

　　在他眼里，兩人的一舉一動全部都清清楚楚，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做到動漫中，替身世界那種展示效果。整個世界都仿佛靜止，只有他在動。這種因為感官夠強動作夠快出現(xiàn)的效果，需要路遙全力以赴，而且持續(xù)時間也不長，他并不常用。

　　不過在這里，路遙用了。這是他第一次跟村外的武人對峙，十分有紀念意義，必須全力以赴，免得日后想起來不夠舒爽。

　　紅光是八十一根赤紅色的細針，跟老鬼開始時眼睛的顏色十分接近。針極端細小，普通人肉眼估計是看不清楚的。這大約是異界刀版暴雨梨花釘或者針。銀光的造型十分古怪，如同高度接近正八面體的梭子；其表面有很多小孔，飛行中有氣流從中穿過；內(nèi)部構(gòu)造更十分復(fù)雜，似乎能夠分裂；在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團能量在漲漲縮縮，如同心臟跳動。這多半是異界能量版手雷。

　　老鬼確實是壞人，秦川確實想跟老鬼同歸于盡。

　　他們的目的都沒有實現(xiàn)。

　　路遙丟下豹子，左手掌吸附住所有微毫細針，右手捏住銀梭并驅(qū)散了里面的能量。

　　這中間他還踢了老鬼一腳，那廝這會兒已經(jīng)昏了過去。

　　路遙用力是恰到好處的，不過老鬼大約是因為功法反噬，昏過去后，眼角不斷流出黑紅的血液，在臉上留下兩道血痕，既怪異又可怖。

　　至于秦川，她撲擊太猛了，不但劍插進了一顆大樹，腦袋也撞了上去。這會兒正在揉著額頭，嘴巴微微撅起，更加可愛了幾分。

　　路遙又光明正大地看了很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