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含笑柳如煙,正是人間三月天。
迎著和煦的陽光,踏著鮮嫩的綠草,李翠花嘴上哼著歡快的小曲,手上推著一架獨輪木車,腳步輕快的朝著小涼山腳下走去。
“翠花,你這又是給那群土匪送飯去?”路上,有回村的村民和李翠花打起了招呼。
“呸!什么土匪不土匪的,你這人說話咋這么難聽呢?”
“沒良心的玩意兒,忘了這幾日是誰把你家的重活累活都干完的,還一口一個土匪,真是良心讓狗吃了?!?p> 頓時,和他一起的兩個村民就痛罵起來。
“哎呀,口誤口誤,這不是以前叫土匪叫慣了嗎?以后一定改?!?p> “哼,這還差不多?!?p> “下不為例,否則我定與你割袍斷義?!?p> 聽著三人的說話,起初李翠花還挺高興,村民們終于看清了郝仁的真面目了。
可緊接著她又皺起了眉頭,這似乎與郝仁定下的“以惡為善”方針不符啊,如果人人都知郝仁以及兄弟們是大善人,那還不蹬鼻子上臉欲求無度啊。
到那時,黑風寨必會陷入“善人”的泥潭而無法自拔。
所以……必須要把這幾人“錯誤的觀念”更改過來才行。
想到此間,李翠花擠出了幾滴眼淚,長嘆一聲,道:“哎,我的命怎么這么苦???”
“咦?此話怎講?”立即,就有村民好奇了起來。
李翠花仰天醞釀,片刻功夫,一張俏臉就掛滿了淚珠,讓人看了好不心疼,“嗚嗚,各位叔伯也是知曉的,這段時間我李翠花砸鍋賣鐵,好不容易買了二十幾只雞子。
可是……可是,那千刀萬剮的郝仁,竟然讓我今日殺三只雞犒勞犒勞他們,說是連日幫村里干活,兄弟們都瘦了,必須要有肉食進補才可,想我那三只咕咕教的雞啊,其中竟還有一只下蛋的老母雞。
我,李翠花,命怎么這么苦??!”
“啊,他們,他們竟然這般待你?”
村民們都驚了,三只雞啊,那可是小一百文錢啊,居然就讓這幫子土匪一頓就造了?簡直十惡不赦。
“哎!”李翠花再嘆一聲,繼續(xù)說道:“他們不但要吃雞,而且還連我家僅有的一點米也給蒸了,這么一來,我家以后可吃什么啊。
嗚嗚……如此這般欺我,我……我不活了?!?p> 說著,李翠花的頭就要往車把手上撞去,那副楚楚可憐孤苦無依的樣子,直接就引爆了三位村民,連忙將李翠花拉住,紛紛說道:
“翠花,萬不可輕生啊,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爹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
“狗日的黑風寨,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會認為他們是善人了?!?p> “和他們拼了,我還就不信斗不過他們?!?p> “哎哎,你可別激動,那群歹人的武藝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打起來,百個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p> “那……那我們就冷眼看翠花受他們欺負?”
見幾位叔伯被帶偏的差不多了,李翠花也趕緊打起了圓場,否則讓他們說下去,指不定會真的去找郝仁拼命呢。
“多謝幾位叔伯的好意,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走一步算一步吧?!?p> “哎,也就能如此了,都怨那群土匪啊?!?p> “行了,我不和你們多說了,他們這會估計都已經(jīng)餓壞了,我得趕緊……”
“恩?”
三位村民齊聲驚呼,怎么感覺這李翠花還挺……關心土匪呢。
李翠花也是一愣,沒想到自己心急之下居然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不行,得趕緊再圓回來。
“只是我這一去,以后怕就是要姓‘郝’了啊,嗚嗚……”
說完,李翠花嚎哭起來,但不知怎么地了,眼里雖流著淚,但心里卻好像有點……小歡喜。
“那什么,我先走了,你們也趕緊回家去吧,千萬不能因為我而和黑風寨那群土匪血拼?!?p> 在村民愣神之時,李翠花趕緊推車逃離,否則,她真怕自己會哭的笑出聲來。
見李翠花離開,三位村民也往村里走去,只是,此時他們的心境,卻也不是之前那么輕松愉快了。
被土匪支配的恐懼的大山,又一次的壓在了他們頭上。
……
半個時辰后,李翠花就已來到了小涼山腳下。
望著巍峨連綿的山岳,李翠花心里頓時變的有些緊張起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如何了。
“呔!”
突然,路邊傳來一聲大吼。緊接著,就有一群蒙面大漢從路邊的草秧子里跳了出來,將李翠花團團圍住。
李翠花手一抖,險些就沒把木車給掀翻了,此地是小涼山腳下,此處是黑風寨轄內(nèi),是誰,究竟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黑風寨的眼皮子底下行兇,難道是活膩歪了嗎?
不,也可能不是活膩歪了,而是虎日幫的打過來了。
頓時,李翠花就想到了虎日幫,正當她準備大聲呼救時,對面走出一七尺大漢,高聲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p> 恩?這聲音好像有點熟。
然而,不等李翠花多想,又有一個似曾相識的漢子說道:“小娘子,你這是要去哪里呀,來陪大爺們玩玩啊?!?p> 接著,又有一個看著異常年輕的漢子站了出來……
砰!
一聲清脆中帶著沉悶,響亮中帶著低沉的木勺敲頭聲從那漢子的頭上發(fā)出。
“啊,你……”年輕漢子頓時大怒,抱著頭就要大罵。
然而,還不等他說出口,李翠花上前一步,直接就撤下了他的面罩,擰起他的耳朵,大聲訓斥道:“好你個天宇,打劫居然打劫到你姐頭上了,是不是不想活了,還你的你的,叫姐知道嗎?”
原來,年輕漢子竟然是阮天宇。
被擰住耳朵,且差不多快轉(zhuǎn)了一圈,阮天宇痛聲呼道:“啊,啊,疼疼,姐,我錯了,你趕緊松手啊,疼死了。”
“哈哈,天宇被擰了,哈哈……”
“恩?”
李翠花頭一轉(zhuǎn),目光冰冷的朝之看去,頓時,笑聲就此凝固。
“那,那啥……”
“李二狗?”
“哈哈,被翠花姑娘看出來了,哈哈?!崩疃方庀旅嬲?,笑聲變的異常尷尬起來,想要一笑泯恩仇。
但李翠花卻得理不饒人,饒有興趣的問道:“剛才是你說要我陪你玩玩的嗎?”
“恩?”“恩?”“恩?”
頓時,十數(shù)雙眼睛就齊齊的朝李二狗看去,剛才土匪們興致正高還沒反應過來,此時卻都已明白,李二狗這貨剛才究竟都說了什么。
居然,敢對李翠花起色心,當真是不拿大當家的指示當耳旁風啊。
面對一雙雙怒目相視充滿殺氣的眼睛,李二狗不禁縮了縮頭,苦聲求饒道:“翠花姑娘,我剛,我剛就是……”
“行,二狗子,今天姑奶奶就好好陪你玩玩,你說要怎么玩吧?!崩畲浠ㄔ僖淮未驍嗬疃贰?p> “翠花姑娘莫氣,看我等收拾這二狗子?!?p>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緊接著,一群土匪就撲到了李二狗身上,不出片刻功夫,李二狗就開始大聲求饒起來。
這時,李翠花才把頭轉(zhuǎn)向第一個喊話之人,道:“二當家的,你們這是干什么啊?!?p> 王鐵柱深深地嘆了口氣,將面罩解下,稍顯尷尬的說道:“那……那什么,和翠花姑娘開個玩笑罷了,莫氣,莫氣。”
“開個玩笑?我不信,你們此行到底是何意?”李翠花卻絲毫不為所動,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我說,我說?!?p> 正在這時,李二狗的聲音從人堆底下傳出。
李翠花說道:“兄弟們都起來吧,讓李二狗把話說完,如果姑奶奶我不滿意,你們再接著揍他便是?!?p> 有了李翠花的“懿旨”,土匪們紛紛起身,李二狗順勢也爬了起來,道:“是大當家的讓我們在這把翠花姑娘嚇回去。”
“恩?為何?”
“那……那個……大當家的說我們是土匪,不能老吃村民的飯,否則會丟了進取之心的。”
“我能和普通村民一樣嗎?真是胡鬧?!?p> “嘿嘿,也是!”
“不吃我的飯,你們中午吃啥?”
“額……大當家的和老張正在那邊烙餅子呢?!?p> “沒菜?”
“大當家的說現(xiàn)在是非常時刻,先將就將就?!?p> 越問,李翠花心里也是越暖,郝仁啊郝仁,你的苦心我自然明白,但我能有今日,還不都拜你和兄弟們幫扶,怎么可能生活才有了好轉(zhuǎn),就忘了你和兄弟們呢?
心里雖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但李翠花嘴上卻很強硬,冷哼一聲,道:“哼,你們別聽他在那胡言亂語,這一天天干著重活,怎么能不吃點好的呢?
都過來,我給你們盛飯,看看我都給你們做什么好吃的了?!?p> 說著,李翠花掀起了鍋蓋,頓時一股濃郁的肉香就四面八方傳了開去。
“哇,是雞肉燉菜哎。”
“我剛才就說怎么那么香呢,原來是這玩意了。”
“翠花姑娘好手藝啊,這雞做的,比縣里大酒樓都做的好。”
一時間,土匪們的口水嘩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李翠花也不含糊,抄起大碗,先盛大半碗米飯,接著就連湯帶菜澆了滿滿一碗,這才遞了出去。
“別搶,別搶,人人都有?!?p> “那個誰,你再敢在鍋里撈肉,老娘剁了你的手。”
“拿了飯的去一邊去,別在這礙事?!?p> ……
“香,真香!”
“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p> “催花姑娘,再給我盛一碗吧?!?p> “有催花姑娘,真好!”
不一會的功夫,土匪們就吃歡了,各種夸贊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李翠花心里高興,振臂一呼,高聲說道:“兄弟們別光顧著嘴快,一會給我蓋雞場時,都勤快一點,只要我的雞場建起來,到時天天請你們吃雞肉,非把你們吃煩了不可?!?p> “放心吧,一會誰要是敢偷懶,我李二狗就擰了誰的腦袋。”
“嘁,兄弟們用得著你李二狗監(jiān)督?也不看看這是給誰干活呢?!?p> “就是就是,給別人干活我牛猛還可能不愿意,但給翠花姑娘干活,豁出命也得干好。”
見此情形,王鐵柱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他也是沒想到,這才短短十幾日功夫,李翠花不但與兄弟們混的如此熟絡,而且還在兄弟們當中攢出了不少的名望,幾句話功夫,就直接把大當家的定下的“嚇花吃餅”之策給推翻了。
如此這般下去,那“嫁花詐夫”之策究竟還能不能實施下去也是個未知數(shù)了。
還有,李翠花左一口兄弟們,右一口弟兄們,說起話來非但老氣橫秋,甚至指揮起兄弟們,比自己都要熟練。
如果有一天,這李翠花加入了黑風寨,怕是要直接騎到自己頭上了啊。
恩……得想想辦法……
“二當家的,香不?”
“香,真香,吃了一碗還想來第二晚咧?!蓖蹊F柱一邊大吃特吃,一邊大夸特夸。
算求,三當家的就三當家的吧。
人活世上不就顧一張嘴嗎,只要能天天吃到這么香的飯,哪怕是當個小弟也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