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上來?!蔽具t元明朝我這邊拍了拍手,身旁的人反壓住我的肩將我毫不留情地推了過去,繞過那一行人,我這才看見了墨兒,那一刻淚如雨下,偽裝的堅強(qiáng)轟然崩塌,內(nèi)心的害怕如潮水般化作了眼淚。
我沖他搖了搖頭,看見我的墨兒滿眼不可置信與慌亂,我非但什么忙也不能幫到他,反而還只會給他添麻煩,他的雙手攥緊藏于袖下,一滴汗順著鬢角滑下,淌在他緊繃的下頜懸而不落。
那一刻恍若隔世,尉遲元明威脅著他,我眼睜睜地望著我的墨兒雙腿屈膝跪在那人渣的腳下,額頭一次又一次沉重地砸在地上,三聲過后,原本清朗俊秀的臉上滿是屈辱,那雙我曾經(jīng)覺得藏滿了星河的雙眸如今只有了通紅的血絲,他眼里的光都沒有了,全是因為我讓他受了這般侮辱。
我渾身止不住顫抖,除了自責(zé)和傷心,無能為力,那一刻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束手無策。他是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弟弟,他是我葉家高高在上的少爺,是我這么多年一直想保護(hù)的人啊!他怎么能給尉遲元明這樣的小人下跪呢,可是他做的這一切卻是為了我這個膽小又懦弱的阿姐!
尉遲元明走到我面前,“嘶”地一聲,毫不留情,不過身體上的疼痛怎會大得多我如今心上的哀痛與無盡的恨意。
“尉遲元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禽獸!啊——!”我絕望又憤怒地朝他吼道,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撕碎!嚼碎他的骨肉,讓他嘗嘗我這生不如死的滋味。
尉遲元明眼里閃過幾絲陰霾,卻又笑著看著我的眼睛,像是夜里被綠眼的毒蛇盯上那般,他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窒息感撲面而來,任我無論怎么掙扎他都紋絲不動,腦里急劇缺氧,感覺身體漸漸沒有力氣,快要死了嗎......好像快要解脫了啊。
“我學(xué)狗叫!我立馬就叫!你放了她!”耳邊是墨兒絕望的嘶吼聲,他聲音里有前所未有的慌亂,就在感覺眼神快要渙散的時候,尉遲元明從我臉上移開了視線,手上松了許多,他享受著那種看他人失去尊嚴(yán)的感覺,那個時候他的警惕性也是最低的。
我來不及深吸大口空氣,趁他松懈之時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從他手里掙脫開來,下意識朝我的墨兒奔去。就在那一刻,我慌亂地跑出去兩步,墨兒也面色一喜,尉遲元明完全沒有想到我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會反抗吧,我內(nèi)心狂喜又僥幸。
“唔.....!”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劍刺穿腹部的聲音似乎都那么清晰,喉嚨一緊,緊接著濃厚的血腥味傳來。
“噗——!”
“阿姐——!”
眼皮似有千斤墜,好累....
倒下之際,我看了墨兒一跌一撞地朝我奔來,過往的回憶一幕又一幕清晰地在腦海了回放,我倒在地上,眼前浮現(xiàn)了爹娘和藹的面龐,有幼時的墨兒抱著我,有他抱著我說會將我想要的任何東西一一都奉給我,小心翼翼地說要娶我。
原來人死之前,往事真的會這樣清晰地出現(xiàn)在眼前啊。爹摟著娘的肩膀,朝我伸出了手,溫柔地跟我說,小楚,快到爹爹身邊來呀。
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意識飄向遠(yuǎn)處去,像是手里抓不住的散沙。
好辛苦......
七月的夜還很悶熱,田間有蛙聲鼎沸,樹枝有蟬鳴不息。
新的卷竹棉布簾子懸掛在門前,轉(zhuǎn)身進(jìn)屋里,香爐中一股妖嬈的香氣絲絲卷滾而出,這香爐已經(jīng)點了一年時間,日日更換,丫鬟說有避寒避暑之用,效果甚好的。
夏日炎炎,晚上雖然沒了白天毒辣的陽光,可氣溫還是很高,光是坐那搖著團(tuán)扇還是大汗淋漓。
“不看了不看了,真是的啰里吧嗦,早點休息算了?!北贿@氣溫悶得一陣煩躁,將手里的賬本一扔,朝外頭喊了一聲丫鬟,替自己打好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終于算是沒了那股悶熱之感。
躺在冰絲竹席上,清涼之感透過薄薄的紗衣滲入肌膚,太舒服了吧,順順地呼了口氣,在這屋里的香氣中,終于安然睡下了。
“阿姐,等我長大了,我就把阿姐想要的東西都送給阿姐好不好?!?p> “阿姐,我看我今日的功課,是不是很有進(jìn)步?!?p> “阿姐...”
沒好氣地一個翻身,想要背過那聲音,可那聒噪聲就像是附在耳邊說一樣,一個勁地打擾人家睡覺。
“哎呀,誰家孩子半夜不睡覺在那巴拉巴拉,煩不煩人啊。”
真是的,煩不煩!他不要睡覺別人也要睡啊。
我氣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不滿地抱怨道。
誒?我半睜著眼,發(fā)現(xiàn)夜已經(jīng)很深了,窗外月色很淡很淡,一片漆黑與寧靜,連那擾人的蟬都休息了,哪有什么小孩啊,原來是夢哦。
害,還以為哪家小屁孩敢大半夜鬧騰呢,我重新倒回了床上,雖然半夜被吵醒很不爽,不過還是太困了,沒有心情管那么多了,接著睡吧,不然明天得有黑眼圈了,那多難看。
“小姐,外頭有幾位小廝送了很多東西過來,大概不是哪家公子想要來討親,就是哪家老爺想跟小姐討生意了?!?p> “啊,又來啊,你替我拒絕了他們,就說我這段時間不在,去外地談生意去了?!?p> “是?!?p> 唉,作為葉家唯一的繼承人,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查賬本,對數(shù)目,談合作,有時去酒廠監(jiān)督他們不要偷懶。
自從爹娘去世之后葉家只剩下我了,既要鞏固家外各種合作關(guān)系,又要提防家內(nèi)的各類表親。這人過來的也真是不恰當(dāng),天這么熱,本來就煩躁,還給我心里添堵來了。
唉,真是的。
成親原本是件雙方都皆大歡喜的事,怎么到我這就完全相反呢,我往頭發(fā)一抓,心里像是賭了一塊大石頭,賭得我沒法順暢地呼吸,越想越煩躁,負(fù)面的情緒怎么也甩不掉。
“啊~~~~~,靈兒,替我將賬房擺桌上的一摞賬簿捎過來,順便添兩桶冰塊進(jìn)來?!蔽野侔銦_地坐在桌邊撐著腦袋朝門外喊道。
夏日的白天就是特別短暫,明明感覺才剛拿起賬簿,這一抬眼就是到了晚上。丫鬟送進(jìn)來的飯菜早就涼了,我尋思著這幾天胃口都不太好,可能是悶熱的天氣所致,讓人端了盆涼水進(jìn)來,清洗一番后坐在銅鏡前端詳著鏡子里的人兒,
額前的發(fā)絲還沾著幾滴水珠,秀眉下一雙脈脈含情的美目,青絲泄下如瀑布,我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出了神,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身后少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