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戲開幕
眾人在州治所大堂，依次序坐定。
古螂掃了左右一眼，心中暗笑。
今天他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作為欽差前來調(diào)查賑災(zāi)款被貪墨一案。
也就是說，查的就是大堂里這些官員。
正常來說，這些官員此刻應(yīng)該是惴惴不安才對，可他們之中，幾乎不是桑菊盟就是閹黨一派。
桑菊盟一派自以為栽贓一條龍的準(zhǔn)備已經(jīng)就緒，就等著古螂把閹黨一派一鍋端之后看笑話。
閹黨一派則等著配合古螂坑死桑菊盟，心中更是自信滿滿。
所以有趣的一幕出現(xiàn)了，絕大多數(shù)官員不但沒有擔(dān)憂的神色，還略有些小興奮，笑容忍俊不禁，大堂里一團(tuán)和氣，十分融洽。
當(dāng)然，還有極少數(shù)幾個官員既不是閹黨也不是桑菊盟，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咳咳。”古螂咳嗽一聲，好戲開始。
古螂首先看向右首坐著的謝淵，問道：“謝大人，朝廷賑災(zāi)款押送到揚州之后，是誰交接的？”
謝淵為了表示鄭重，起身行禮說道：“楚灃府四水縣洪澇不算大，災(zāi)民也不算多，老夫諸事繁忙，便將此事委托給司馬鹿有靈大人代為署理?！?p> 接著，謝淵將一份憑據(jù)雙手呈上。
古螂接過后只是隨意瞄了一眼，不用細(xì)看，因為前幾日鹿有靈已如實報告過，謝淵確實是將此事交給了他處理。
這點上桑菊盟沒有動手腳，可能也動不了，畢竟謝淵能掌控住揚州這座桑菊盟老巢，本身就說明了能力。
古螂點點頭，轉(zhuǎn)而看向揚州司馬鹿有靈：“鹿大人，你又是如何處理的？”
與此同時，古螂一直暗中觀察著那些疑似桑菊盟中人的表現(xiàn)。
因為無論閹黨還是桑菊盟，雙方都知道，好戲?qū)穆褂徐`這里開幕！
鹿有靈并沒有拿一分一毫的賑災(zāi)款，只是簡單一個批轉(zhuǎn)，令地方折沖府派一個營押送所有二十二萬兩銀子到楚灃府交接。
但如今，相關(guān)憑證已被篡改成只押送了十六萬兩。鹿有靈肯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問題，他會作何解釋？
揚州別駕周可望、楚灃府知府齊擎、新琉府同知桑鶴劍均不動聲色，只有揚州長史賀全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期待和得意。
這么沉不住氣？難怪早早就被東廠番子確認(rèn)了身份，古螂暗笑一聲。
而鹿有靈，則似乎是懵了，好像沒聽到古螂詢問一般，一直呆坐著。
演技不錯嘛，本殿下看好你哦。古螂心中豎起了大拇指，臉上卻假裝有些不滿，假意咳嗽一聲：“咳咳，鹿大人？”
鹿有靈這才仿佛“如夢初醒”，緩緩起身，一臉鄭重卻默然不語，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見到他這種表現(xiàn)，賀全庭的笑容更燦爛了，平常這個鹿有靈不但作為閹黨跟他不對付，更是總看不起他，認(rèn)為他只是個靠著父祖蔭庇的二世祖。
如今倒要看看，你鹿有靈怎么個說法？你瞧不起我賀全庭，結(jié)果還不是被我們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賀全庭心中自嗨著，鹿有靈則似乎下定了決心，仍然一言不發(fā)，但將一些憑證雙手呈上。
古螂檢查了一下，臉色慢慢黑了下來，淡淡問道：“鹿大人，朝廷總共下?lián)苜c災(zāi)款二十二萬兩，為什么你只吩咐押送十六萬兩？剩下六萬兩哪里去了？而且，這銀子為什么不直接押送到楚灃府，還要經(jīng)過新琉府中轉(zhuǎn)？”
語氣雖然平靜，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隱藏的怒氣。
鹿有靈似乎是無言以對，仍然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低下頭。
哈哈，無話可說了吧？賀全庭心中越來越得意，臉上忍俊不禁。
但扭頭一看，笑容瞬間收斂。
原來，周可望等三人臉上并沒有笑意，而是一臉嚴(yán)肅的思量著什么。
難道有什么不對嗎？賀全庭心頭一緊。
鹿有靈不肯回話，古螂也沒有逼迫，而是環(huán)顧一圈，問道：“哪位大人是新琉府知府？”
陸友齡起身行禮：“下官新琉府知府陸友齡，陸地的陸、朋友的友、年齡的齡，與司馬大人同音不同字，拜見欽差大人”
古螂擺擺手，冷冷問道：“別整那些沒用的，本殿下就問你，你收到了十六萬銀子沒有？又是如何處置的？”
陸友齡同樣是一臉鄭重，但沒有像陸友齡一樣沉默，只是簡單開口回道：“相關(guān)憑證在此。”
收到陸友齡呈上的憑證，古螂檢查了一番問道：“為什么你發(fā)往楚灃府的是七萬兩，剩下九萬兩在哪？”
語氣依然算平靜，但誰都聽得出來，那平靜后面隱藏的“驚濤駭浪”。
對于這個問題，陸友齡和鹿有靈的反應(yīng)也略有不同，似乎是欲言又止，心有不甘，不過最后同樣沒說什么。
陸友齡和鹿有靈這樣的表現(xiàn)，似乎坐實了貪污賑災(zāi)款之罪，畢竟沉默就等于默認(rèn)。
但周可望等人卻不但高興不起來，還越來越不安，只剩下周可望還能神色從容，就連齊擎和桑鶴劍兩名道主都不淡定了，臉上開始出現(xiàn)憂慮的色彩。
而賀全庭，終于也明白過來了，他也不是白癡。
鹿有靈和陸友齡明知道那些憑證是被偽造篡改的，自己是被陷害的，為什么連簡單的鳴冤叫屈也沒有？
因為“罪證確鑿”而放棄了？
沒那么簡單！
古螂沒打算給這些人想個清楚明白的時間，很快接著問道：“哪位又是楚灃府知府？”
齊擎這次的表現(xiàn)倒是很鹿有靈一樣，似乎是懵了，沒有聽到古螂詢問一般，呆坐著沒有回話。
只不過鹿有靈是秀的演技，他則是“本色出演”。
直到坐在旁邊的人拿手肘偷偷捅了一下，齊擎才反應(yīng)過來，起身行禮：“下官楚灃府知府齊擎，拜見欽差大人。”
古螂點點頭，問道：“齊大人，按陸大人的說法，你楚灃府應(yīng)該收到了七萬兩賑災(zāi)款，是也不是？”
齊擎身為荊棘道主，主掌攻伐，在心機上算不上頂尖。
不過能坐到道主位置上，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他已經(jīng)明顯察覺到不妙，似乎有什么針對桑菊盟、針對他們幾個人的陰謀正悄悄展開。
可惜倉促之間，他也只能順著古螂的話往下說：“是，下官收到了七萬兩?！?p> 不順著不行啊，如實說收到了二十二萬兩？那豈不是等于幫鹿有靈這幫閹黨開脫？
齊擎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一個獵人精心準(zhǔn)備了很久的獵殺陷阱，卻發(fā)現(xiàn)反過來被惡狼用來對付自己一樣。
憋屈！
齊擎的直覺還真準(zhǔn)，鹿有靈等人確實已經(jīng)在古螂的指示下給他挖了個坑。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齊擎百思不得其解，抬起頭，無意間發(fā)現(xiàn)，那九皇子的眼神，怎么有點像盯住了小白兔的惡狼？
是九皇子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