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紙先生

　　桑菊盟并非僅有桑菊，會死人的。

　　這是第二次有人這么對古螂說了。

　　能讓趙王和東廠都如此忌憚，桑菊盟的水，看來不是一般的深啊。

　　古螂絕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更何況是從未謀面，一無所知的對手。

　　不過，這跟這本取名“謝淵”的書，有什么關(guān)系？

　　翻開第一頁，古螂的眼睛漸漸亮了。

　　“謝淵，現(xiàn)任揚州刺史，祖籍司隸磁威府新潭縣人……元和三年進士及第……疑已加入桑菊盟?！?p>　　再往下翻，記錄非常詳盡，包括謝淵見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說過什么話等等。

　　暫時放下，古螂又隨手拿起一本，書名是《周可望》。

　　“周可望，現(xiàn)任揚州別駕，祖籍……疑似桑菊盟骨干之一！”

　　“賀全庭，現(xiàn)任揚州長史，祖籍……，確認(rèn)為桑菊盟中人，似乎地位不高。”

　　“桑鶴劍，現(xiàn)任揚州新琉府同知，祖籍……確認(rèn)為桑菊盟骨干，疑為道主之一！”

　　古螂沒再往下看了，顯然古月交給他的這些書，都是東廠調(diào)查到的，桑菊盟成員的情報，或者疑似桑菊盟成員的人。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事先了解對手底細(xì)，如果將來決定幫曹德海對付桑菊盟，這些情報確實非常有用。

　　心里很是滿意，古螂說話依然難聽：“義父這誠意還真是不小，不過你們東廠番子密探，說好聽的叫盡責(zé)，說難聽點就是太無聊了。這些大臣每天吃幾頓飯，什么時候吃也記錄？你們咋不連他們一天拉幾次屎，每次拉多久都記下來？”

　　誰知，古月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淡淡說道：“那是你沒看到而已。”

　　“還真連這個都記了？”古螂失聲叫了一句，撿起《謝淵》又翻了翻。

　　古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從飲食排泄規(guī)律中，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健康狀況，當(dāng)然也是很重要的情報。當(dāng)然了，東廠也沒有那么多人手，如此詳細(xì)調(diào)查記錄的，只限重要人物，謝淵貴為揚州刺史，自然值得大費干戈?！?p>　　古螂又將書冊合了起來，并沒有急著翻閱。雖然這些情報確實是很珍貴，但古螂此時卻有點意興闌珊。

　　許久，他才冷冷問道：“那么說，你們東廠應(yīng)該也有一本關(guān)于我的書吧？”

　　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也被人記錄在案，感覺就像脫光光了被成千上萬人圍觀一樣，毫無隱私，十分不舒服。

　　古月倒也沒有隱瞞的打算，點了點頭說道：“嗯，作為皇子，東廠當(dāng)然也會調(diào)查記錄。不過以前督主似乎并不怎么重視你，你的情報十分簡單。后來我開始負(fù)責(zé)監(jiān)視你，情報就由我繼續(xù)登記了?！?p>　　“那你肯定沒給我寫什么好話吧？”古螂皺了皺眉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古月則一臉正經(jīng)的說道：“你放心，東廠記錄情報絕不允許夾帶私心，必須實事求是，否則嚴(yán)懲不貸！我都是如實記錄的，貪得無厭、卑鄙無恥、心機狡詐、有折磨女人的變態(tài)癖好、原來是個天閹……”

　　“停！夠了，夠了，你太變態(tài)了吧，還偷看男人尿尿！”古螂早就猜到天閹的事瞞不住，或者說曹德?？赡芎茉缇椭懒耍共粫虼穗y為情。

　　只是古月一個看起來應(yīng)該還是黃花閨女的姑娘，竟然為了記錄情報，連他如廁都不放過，這也太夸張了點。

　　“哼，這只是我們東廠番子的本職，沒什么好難為情的。”古月似乎滿不在乎的冷哼一聲，但那眼神分明一直在躲閃。

　　古螂也沒心情逗她了，推開車窗，吩咐道：“老鐵，以后天黑再歇息就好，你自行安排?！?p>　　既然曹德海給出了誠意，那咱也不能啥表現(xiàn)都沒有。

　　……

　　“明天就該進入揚州界了，你想好怎么對付桑菊盟了？”驛站房間里，古月忽然問道。

　　古螂放下了手里的《謝淵》，一改之前的輕佻，苦笑一聲說道：“我越看越覺得，我們閹黨根本不是太子黨的對手。對付桑菊盟？你哪來的自信？我現(xiàn)在思考的是如何應(yīng)對他們的攻擊?！?p>　　古月狠狠瞪了古螂一眼，他們是閹黨不假，但畢竟是對手送的蔑稱，誰會這么稱呼自己？

　　不過她倒是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打氣道：“如果桑菊盟那么好對付，我們東廠早就將其鏟除了。雖然不愿承認(rèn)，但督主既然選擇你，那你肯定能比我們東廠做的更好?！?p>　　“承蒙夸獎，愧不敢當(dāng)。先別急著給我戴高帽，無論我有沒有那能耐，也要先猜測對手會出什么招。桑菊盟應(yīng)該不至于直接暗殺我吧？”古螂捏著下巴沉吟。

　　殺人或許是個蠢辦法，但永遠(yuǎn)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就算你一直被這一個千戶官兵護衛(wèi)，他們依然能殺了你，這就是桑菊盟的可怕。”

　　古月先是說道，接著又搖了搖頭：“但這應(yīng)該是他們最后不得已才會出的招，殺欽差容易，化解皇帝的怒火很難，尤其你還是個皇子?！?p>　　“我們東廠善于謀略的丑顆大檔頭‘紙先生’早就分析過了，桑菊盟出的第一招，應(yīng)該是抹除所有證據(jù)，讓你什么都查不出來，暫時不會對你不利的。”

　　古螂聽完之后，有些不信的問道：“兩萬戶災(zāi)民總共只領(lǐng)取了兩萬多兩，其余二十萬兩銀子不翼而飛，這種罪證還能抹除？難道桑菊盟還有那能耐，讓兩萬戶災(zāi)民都改口領(lǐng)到了十兩不成？”

　　只要抓住銀兩總數(shù)對不上的問題窮追猛打，這個案子應(yīng)該不難查才對。

　　古月卻一臉鄭重的點點頭：“桑菊盟網(wǎng)羅天下奇才，這些人都至少身負(fù)一項絕技，多人協(xié)作，化不可能為現(xiàn)實，桑菊盟不止一次展現(xiàn)過奇跡了?！?p>　　雖然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古螂還是點點頭說道：“如果桑菊盟真的有那么厲害，抹除罪證，避免與閹黨和皇帝正面沖突，確實是如今最優(yōu)先的選擇。畢竟貪污賑災(zāi)款的是他們的人，不占理?！?p>　　古月眼里浮現(xiàn)崇拜的神色，扭頭看向窗外的遠(yuǎn)方：“那當(dāng)然，我們東廠子丑寅卯等十二顆，十二位大檔頭，紙先生或許不是武功最高的，卻是督主最倚重的，就是因為他算無遺策……”

　　古月話說到一半，有點生氣了，因為對面的古螂根本沒在聽的樣子，心不在焉。

　　不僅如此，兩只耳朵還一動一動的，你以為你是兔子嗎？

　　這個天閹又在搞什么名堂，你……

　　心中腹誹還沒完，古月就嚇了一跳。

　　古螂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凌厲，一手五指箕張，鷹爪般狠狠向她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