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夜風(fēng)起,男人腳下的煙火被捻滅,巷子里又陷入黑暗中,僅余淡淡星光,溫柔了初秋。
江厭未動,看著巷子里的女孩。
校服,背著粉書包,很干凈。
他眸色很淡,臉上沒什么情緒,斂了些笑意。
容盡歡抬頭,想走。耐不住他灼灼的視線,又和他對視。
黑暗中,男人長身而立,倚在墻邊,一身倦意,掩了半邊面容,融進(jìn)了如墨夜色。
江厭是誰?
從小在黑市里摸爬滾打長大的,打過黑拳,殺過人,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就這么一步步,從深淵里,帶著一身血色,爬進(jìn)了世間。
巷子深處,風(fēng)鈴響,傳來聲聲貓叫。
“蘋果?”傅幼安喚了一聲,從便利店走來。
天涼了些,她仍穿了條白裙,及膝,編了兩根魚骨辮,一點(diǎn)粉黛也沒施。
角落里的貓聽見她叫,慢慢靠近她。
江厭身側(cè)的男子警覺的看她一眼。
“抱歉。”傅幼安有所察覺,抱起小貓,低聲道了歉:“我來……找貓?!?p> 她聲音很好聽,軟軟糯糯,很是無害。
天冷,她長裙受不得凍,停留一會兒便著急走了。
小巷里很靜,她軟軟的聲音傳來。
她說:“蘋果,他今天還是沒來?!?p> 她在等人,等那個(gè)右手虎口處有紋身,為女朋友養(yǎng)了只流浪貓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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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忽明忽暗,夜風(fēng)襲來,猛地一亮,通明了整條小道,細(xì)碎的清輝黯淡了些,偏黃的葉子繞著枝頭纏綿,眷戀至極,遲遲不肯落下。
天滿星光,地盈清輝,巷子口——有佳人。
江厭再抬眸時(shí),佳人已經(jīng)走了。
“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彼韨?cè)的男人說道。
“厭哥?”那男子目光停在容盡歡站的地方,嗤笑一聲:“那丫頭,你認(rèn)識?”
“不認(rèn)識?!彼卮鸬暮芎啙?,也很快,很果斷的否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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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外的花壇里種了些君子蘭,時(shí)間正好,開的正旺。
“老劉,看見我泡面沒?”一道女生傳來,年齡不大,尚有些稚嫩。
老劉端起泡面碗,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舔唇說:“沒見。”
林果瞇起一雙杏眼:“我怎么這么不信呢?”
而后是一片無聲,林果郁悶了一會兒又道:“五塊錢買了個(gè)寂寞,連口湯都不給我剩?!?p> 容盡歡站在門旁等了一會,很有禮貌的敲了門。
容家雖然不看重她,但念她是個(gè)女孩兒,該教的規(guī)矩,該學(xué)的禮儀一個(gè)也不少她的。
“誒?!绷止棺÷?,往聲源處看:“小妹妹,你上次來過吧?”
容盡歡點(diǎn)頭,異常乖巧。
林果向她的書包上瞟了一眼,沒有塵土,這次應(yīng)該沒有被欺負(fù)。
她舒了一口氣,語氣很溫柔,像個(gè)鄰家大姐姐:“來找什么呀?”
“名札?!彼f。
少女的嗓音干干凈凈,一如碧洗的天空,純粹的見底,不含一絲雜質(zhì)。
這是林果第一次聽見她說話,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名札啊。”
“我好像看到江隊(duì)收起來了。”
她說著,走到江厭辦公桌前,正打算拉開抽屜,就聽到一道聲音。
“林果。”江厭推門而入,聲音有微冷,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林果拉抽屜的手一頓,很慫的道了歉,畢竟是上司,她惹不起。
“抱歉啊,江隊(duì)?!彼龑λ忉專骸斑@小妹妹來找名札,我上次見你好像……收起來了?!?p> “嗯?!彼麘?yīng)了一聲,看了看身旁的小同學(xué),問道:“什么名字?”
他看她的眼神很淡漠,眸子起不得一絲波瀾,平靜如死海。
似乎是對剛才的事沒放在心上。
容盡歡沒有琢磨人的心思的習(xí)慣,只是沉默了一會,正欲開口時(shí)。
江厭的聲音猛地傳來,很好聽:“b大附中?!?p> 他的聲音,一如他這個(gè)人,很冷漠,不帶一點(diǎn)感情,只是尾音有些微啞。
念她的名字,一字一頓的:“高(14)班,容,盡,歡。”
她點(diǎn)頭,接過他手里的名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很涼,還有一層薄繭。
許是常年訓(xùn)練,熟悉槍械之類的。
天很晚了,容盡歡拿回名札到了謝,正要往家趕。
林果害怕容盡歡一個(gè)人回去危險(xiǎn),正想點(diǎn)子打算讓江厭送她時(shí)。
江厭就開了輛警車出來,很尋常的語氣:“正巧要去巡邏,我送你回去?!?p> 警車上的燈關(guān)了,少了些引人矚目的意味。
江厭點(diǎn)了根煙,笑道:“上來?!?p> 明明很痞的動作,他笑得恣意,眼里盛的了漫漫星光,點(diǎn)點(diǎn)綴在里面。
卻又不加雜任何感情,讓人覺得淡漠而疏離。
她猶豫了會,才上車。
車子里很安靜,容盡歡體弱,聞不得煙味,咳了兩聲。
“這么矯氣?!苯瓍捫α诵?,但還是滅了煙,叫了她的名字。
“容盡歡,你剛剛聽到什么了?”
她聽到,明天,東街,走私。
江厭透過后視鏡看她的眉眼。
車?yán)锖馨?,但能看出她五官的輪廓,干凈漂亮,精致養(yǎng)眼。
“有些想說的話可以說出去?!彼终f:“我不攔你?!?p> 明明是很有壓迫感的一句話,被他說的,添了幾分隨意和漫不經(jīng)心。
“江厭?”她第一次和他說話,喚著他的名字,認(rèn)真又迷茫:“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他一愣,扭過頭,和她對視。
她的眸,純凈清雋,似布滿世間美好,干凈的讓人不敢直視。
怕玷污了她。
而江厭不是,他這樣的人,從小見慣生死,再干凈的東西在他眼里不過是一朵紙花,無用且繁雜。
但此刻,他猶豫了。
“壞人?!彼f,聲音不大,但在夜里,足夠清晰。
“我是壞人”他重復(fù)了一遍。
“所以,別接近我?!?p> 容盡歡眼里的江厭,煙不離手,臉上的笑恣意,總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但有時(shí),一身警服,又會透出幾分正氣。
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眼里流出沉默,像是被熄了光的星子,在那一秒,斂去了所有的光芒。
他很認(rèn)真,眸子里晦暗無比:“我是壞人,所以,別接近我?!?p>
w樹林兒
江厭給我沖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