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fēng),總是夾雜著一絲期待初秋的味道。我坐上綠皮火車,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拖著重重的行李箱,滿載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去往那個陌生的地方。
而生活總是喜歡在你滿心期待的時候來個惡作劇,這趟去往遠方的旅途本該伴隨的是轟隆隆的車鳴聲和沿途呼嘯而過的風(fēng)景,一場突如其來的臺風(fēng)消耗了我對遠方過半的期待,惡劣的天氣導(dǎo)致火車無法前行,火車整整延班了十多個小時,這十多個小時里,伴隨我的只有忽明忽暗的車燈。這場小插曲后,我總算是到達了期待了兩個月的地方——我的大學(xué)。這時候已經(jīng)下午六點多了,原本所有的計劃都已泡湯,身心疲憊的我匆匆辦理了個人入住,再無心情去參觀這個即將生活的地方,對這里的第一印象也只剩這場的滂沱大雨??粗饷娲笥陜A盆,人們在雨中奔跑著,我告訴自己,一切也不是那么糟糕。
為了離開整日約束我的父母,為了逃離那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在填志愿的時候我選擇了這個離家鄉(xiāng)六百多公里的遠方。
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xué)們相聚在這陌生的地方,似乎大家都很需要一個朋友來緩解這陌生所帶來的尷尬,我也沒什么可例外的,很快認(rèn)識了我在大學(xué)期間的第一個朋友小白,其實小白和我并不住在一個宿舍,但由于兩個宿舍各有一個話嘮,在倆話嘮的帶領(lǐng)下,大家逐漸熟絡(luò)了起來,我和小白也就這么認(rèn)識了。小白是一個很酷的人,她有很獨特的地方,對校園生活似乎沒有什么期待,不參加學(xué)生會、社團,不參與班級管理,她不愿做的事情沒人能逼得了她。而我則恰恰相反,學(xué)生會、班干、社團一個不落,只要是熱鬧的地方總能看見我的身影?;蛟S是因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使得我們互相吸引,那幾天我們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然而這種新鮮感并不能讓友情保持長久的新鮮。也是我活該吧,忘了考慮我活躍在各種活動的時間里,她都在干什么。
那段時間為了校運會的開幕式,每天早上都要排練體操,也就不用上早讀,沒想到這短短的早讀時間使我們漸行漸遠。在某一天早上,事情徹底發(fā)生了改變,那天出了點狀況無法排練,我回到教室,正打算在她旁邊坐下,她沒有抬頭,只說了句:“旁邊有人了?!保乙荒樏H坏碾S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呆愣了很久。
是有過短暫的難過,但忙碌的大學(xué)生活使我顧不得一個剛認(rèn)識不久的朋友。我還是每天忙碌充實的過著我的大學(xué)生活,盡量讓自己享受著,難過也就變得沒那么明顯。
慢慢的,這個城市似乎迎來了陰雨連綿的季節(jié),幾乎每天都下雨,似乎是這個城市按照慣例,在哀悼著些什么。
在某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夜晚,只是雨勢稍大了些,卻成就了我對孤獨的態(tài)度。外面下著大雨,同學(xué)們一個個成雙成對的撐著雨傘離開,小白也不例外,臨走時還挽著另一個同學(xué)的手對我說了句明天見。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周圍的燈一個個暗了下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逆i門聲在耳邊響起,我才慢慢起身,鎖好門窗,離開教室。走在路上,沒感受到下了多大的雨了,只覺得眼睛忽然有點酸澀。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事情變成了這樣,或許一直都在變化著,日積月累,到了猛然發(fā)現(xiàn),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的時候,我卻受不了了。走到宿舍,我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隨便換了衣服爬上床閉上眼睛,卻怎么都睡不著了。這就是我向往的遠方啊。
突然很想念以前的朋友們,想念那個我拼了命都要逃離的地方。從前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從小到大,朋友雖不多,但重要的那幾個一直都在。從小學(xué)到高中,我們會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上廁所也是要會約著一起。雖然也會偶爾鬧別扭,吵吵架,但從來沒人擔(dān)心下雨了怎么辦,有傘就一起撐,傘不夠了就干脆都不用,一起淋著。所以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討厭過雨天,出門的那一刻不下雨絕不帶傘,伴著雨聲的絕不會是眼淚。忽然有點后悔,為什么要遠離家鄉(xiāng),離他們那么遙遠。
在這之后的一整個星期里,像是在跟自己慪氣一樣,耳機戴著開到最大聲,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不想吃飯。后來想了想,或許是想掩飾自己的孤獨吧。幾個朋友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還是試圖安慰我。而我腦子里像裝了一根弦,不斷的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聽不進去任何話。
身體總是很誠實地表達著,一個星期后我上吐下瀉進了醫(yī)務(wù)室,被檢查出來是急性腸胃炎?;氐剿奚嵘狭藗€稱,發(fā)現(xiàn)掉了六斤,看著稱上的數(shù)字和手里的藥,我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病好后第一時間預(yù)約了學(xué)校的心理咨詢室,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把所有的委屈與難過說給一個陌生的老師聽,如剝繭抽絲般。說完這些大哭了一場,開始新的生活,仿佛所有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只是從那以后,我會一個人去吃最愛的米線,一個人去看很喜歡的電影,一個人去圖書館復(fù)習(xí)。從那以后,我學(xué)會了提前一天查看天氣預(yù)報,開始喜歡上各式各樣的雨傘,耳機永遠不會離開耳朵。從那以后,誰都改變不了我已經(jīng)確定好的行動。
有朋友約時還是會一起聚餐旅游,但永遠沒辦法長時間處于興奮狀態(tài)下了。慢慢習(xí)慣了每天都給自己一點獨處的時間,聽喜歡的音樂,追喜歡的劇。
如果大學(xué)想要教會我的第一課是孤獨,我愿意坦然接受;如果成長注定是一段孤獨的旅程,我想讓自己酷一點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