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坦白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落在金色的瓦頂之上，又匯聚成涓涓細(xì)流，順著屋檐落下。
鐘粹宮的青石地磚沁著絲絲涼意，女子赤著足踩在上面，月白色的寢衣蓋住小半個玉足。
“娘娘，您怎么不穿鞋子呀！”
宮女匆忙將剛端來的藥放到桌上，攙著被稱為娘娘的女子坐到榻上。
“您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宮女念叨著，轉(zhuǎn)身端過盛藥的白瓷碗。
“您快趁熱喝了吧……”
“呵……端下去吧，喝了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呢……”女子慘然一笑，眼中涌動著淚意。
她是皇上的淑妃，是安國公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可入宮這么多年，除了這個妃位，她還得到了什么！
自從七年前那次小產(chǎn)之后，太醫(yī)就說她傷了身子，想要再有子嗣怕是難了。
先前皇上還心懷不忍，常來探望，可日子久了，再多的愧疚也會消磨殆盡。
最后還不是她獨自守著這清冷的宮殿，日日飲那苦澀的藥。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后，淑妃臉上是病態(tài)的潮紅。
“娘娘……”宮女滿眼擔(dān)憂。
淑妃擺了擺手，“好了，你下去吧，我乏了……”
屈膝行禮，宮女退出寢殿。
淑妃并未立刻躺下，而是從枕下拿了一封信出來。
怔怔的看了許久，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將信貼身收好，又拿了件不起眼的斗篷披上，悄悄出了鐘粹宮……
雨下了一夜，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
沈輕月是被廊下滴答滴答的雨聲吵醒的。
“小姐醒了！”
翠絨聽得屋里的動靜，進(jìn)來查看。
看到沈輕月已經(jīng)起床，便進(jìn)來伺候洗漱。
“小姐！您這寢衣……”
沈輕月低頭，衣裳好端端的沒什么異樣。
見她臉上疑惑，翠絨又道：“不是昨晚穿的那身……”
瞳孔一陣緊縮，沈輕月著急問道：“你確定！”
她的寢衣顏色樣式都沒什么差別，皆是上好的錦緞裁制而成，袖口衣擺處均是雙面繡的云紋。
就連她自己也不一定區(qū)分不清。
“是呀，昨晚小姐的寢衣是我伺候穿的，那件衣擺的云紋是朝左的，這件云紋的方向正好相反。”翠絨指著衣袖處的云紋，認(rèn)真答道。
“嗯，我夜里出汗，起來換了一身?！?p> 沈輕月這番解釋并沒引起翠絨的懷疑，只收好寢衣送去清洗。
屋子里又安靜下來，窗外的雨聲格外清晰。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就在剛剛，她還以為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夢。
看來是有人不想被她糾纏呀！
反正便宜也占了，雖然沒能做到最后一步，但沈輕月相信還會有機會的。
墨云霆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接下來的幾日，沈輕月過得悠閑自在。
她也沒急著去逼墨云霆娶她，終歸是她的，也不在乎多等幾日。
那日相府千金比武招親的盛況已經(jīng)被人做為談資說了好幾日。
值得一提的是，墨云霆與姜良約好的比武并沒能如期進(jìn)行。
因為那日姜良回到驛館后傷勢突然惡化，昏迷了三日也不見好轉(zhuǎn)。
當(dāng)然，這事并非團(tuán)子的功勞。
據(jù)說是因為姜良回去的路上不慎落入金水湖，人救上來時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最后還是謝安出馬，姜良才撿了條小命回來。
可先前的事還未平息，近日又多了一則關(guān)于沈輕月的傳言。
據(jù)說，沈輕月曾冒名頂替一軍戶的名字，混入軍營，還倍受太子的關(guān)照。
有心人便想起來，那段時間，正好是相府千金染了急癥，送去莊子上養(yǎng)著。
然后就深居簡出，直到太子平亂歸來，相府那位千金的急癥也好了。
這樣的消息穿出來之后，滿城嘩然。
北漠素有女子不得進(jìn)入軍營的的規(guī)矩，違反軍規(guī)那便是死罪，可太子殿下卻徇私枉法，任一個女子留在軍營之中。
不過也有人質(zhì)疑軍中的規(guī)矩當(dāng)改改，為何女子就不能從軍衛(wèi)國。
可惜這樣的呼聲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說說吧，怎么回事？”
金鑾殿上，皇上老臉色不是很好。
見沒人說話，皇上又開始點名。
“太子！丞相！”
沈思行看了眼墨云霆，暗道女兒可是被他害慘了。
“皇上，小女一直在莊子上養(yǎng)病……”
皇上自然沒封氏那般好糊弄。
“養(yǎng)??？誰能證明！”
這會兒，沈思行自然不敢提謝安，畢竟封氏不知道謝安曾隨軍出征，但皇上知道呀！
“無人……”
“哼，那就是沒在養(yǎng)??！”皇上呵斥著，又轉(zhuǎn)臉看向太子，只是語氣溫和了許多，“太子，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云霆不急不緩的回道：“父皇，沈小姐的事沈相并不知情，原是沈小姐心地善良，遇到一戶為征兵發(fā)愁的軍戶便出手幫助……”
這事既然捅了出來，就證明幕后之人有了足夠的證據(jù)，所以狡辯也沒什么用。
“皇上，臣還聽聞，前幾日沈輕月還偷偷去了霧靈鎮(zhèn)……”傅太尉插嘴道：“怕不是誰派來搗亂的……”
“混賬！”氣的一拍龍椅，皇上站了起來，指著沈思行道：“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給我去滾回去思過！”
此時，沈思行反而從容了許多，領(lǐng)旨謝恩后便起身出了金鑾殿。
當(dāng)然，太子也被罰了！
本以為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可就在當(dāng)晚，身著黛青長衫的廷衛(wèi)進(jìn)了相府。
“幾位大晚上拜訪，可是有事？”沈思行客客氣氣問道。
這侍衛(wèi)也認(rèn)得沈思行，客氣回道：“沈大人，皇上想請貴府千金進(jìn)宮?！?p> 想了想，侍衛(wèi)又低聲道：“皇上這回是真的生氣了?！?p> “多謝！”沈思行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塞了個紅包。
被帶進(jìn)皇宮的沈輕月也是非常淡然。
見了她，皇上詢問了她偷進(jìn)軍營的事。
沈輕月卻絲毫沒有隱瞞，撿能說的，一一說了出來。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她這番從容的表現(xiàn)讓皇上很是意外。
“那我不說，皇上就不殺了我了？”沈輕月笑了，“人固有一死，只是鴻毛與泰山之別罷了，我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古怪的看了沈輕月一會，皇上大笑，“哈哈哈，好個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