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記仇（上）
燦兒進去說了，出來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很，不情不愿的叫他進去，自己跟玲瓏也進去了。
等三人進了屋子，看到的簡直不像剛剛的那個懶依窗欞默默不語的三小姐，她似笑非笑地叫三人進來坐下，玲瓏和燦兒平常是跟小姐隨意慣了的，只是不想搭理黃靈川，也安排了他坐在另一桌上。
燦兒看玲瓏是真的不開心了，只依小姐所言從柜子里拿出那個墨玉杯子交給玲瓏說這個杯子沒用過，沖一下給大公子用。
不等黃靈川坐正，三小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問道：“大公子來我這兒是何道理？”
黃靈川聞言就又站起來答道：“特來致歉?！?p> 三小姐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我受了委屈，卻將計就計讓那人挨了罰，倒是這全世界的人都同情我、擔心我，你不是來跟我慶功的嘛？”
黃靈川突然不知道作何說，只有謝過玲瓏端來的茶水，轉頭楞楞地看著三小姐，他竟不知三小姐是此等奇女子。
玲瓏特意在他眼前擺了擺手，提醒他的失禮，他低頭喝茶，才發(fā)現今天泡的是雀金邊，一樣的杯子、一樣的茶，如今他已經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她不遠處的地方了，只是不知還有沒有下一次。
半天，他發(fā)現三小姐沒有要說別的話的意思，就問她，有些話想單獨說，不知道方不方便，三小姐居然笑著讓玲瓏她們出去。
她走過去想要關門，卻不防備黃靈川一個騰身就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識閃躲卻被他一把攬進懷里，她沒再掙扎，不氣反笑地說了一句：“你們兄弟都一樣壞！”
黃靈川卻毫不放手地說“不一樣”！
他問她當時是怎么回事。
她說：“就連我都曉得你跟王妃的關系冷淡，竟然有個掃地的來做傳話的事兒……若你平常不管庶務，不知道，就連我們這樣的人家還各做各的事兒呢，可見這傳話的不通此道，也就騙你這樣的外行，必然不是王妃或者太妃，也不是那位拔尖要強的梅夫人。既然必然是有個不懂庶務的人要把你支開，要么是你的娃娃親來找我麻煩，要么是你關系不睦的年輕人來找我為的是要尋你的晦氣。這里面我只沒想到會是世子爺，可是再想想卻也只能是他了。”
“娃娃親？”這個詞于他而言甚是新鮮，顧名思義，卻實在沒有這樣一個人，便笑道：“雖然沒有這樣一個人，那你便不怕么？”
“我雖然沒有出色的儀容與品貌，但還有一點自信。你若有意，也沒我什么事了，你若無意，也不是個阿誰都能在我面前指指點點的，對么？”三小姐就這樣問他，平?？雌饋碥泲蓩傻娜说故潜人麨⒚摰亩啵挥傻糜值昧怂谎鄹呖?。
這時三小姐又開了口，言語之間頗多嘆息，說道：“相比于新人，我更擔心的是舊人，不能妥善安置便是落人口實的是非……”
“好了好了，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看她一臉打算，卻左右為難，他只覺得心疼。
她卻說：“我這人不愛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你也不要因為我……太覺得過不去了，太妃既然攔著你，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我一個女孩兒家，與你們兄弟就兩個都有牽扯是不好看的。”
說到這兒她稍顯落寞，有意掙脫他的懷抱，他察覺到她的不快，又沒有理由去解釋，由著她去了。
無論怎么解釋也是道理，論情……今天長樂王府的人，都是無情的。
良久，黃靈川只低聲說道：“原來你都看見了！”
三小姐脫身之后開始在屋里焚香，黃靈川才發(fā)現她對外說的弄香，剛剛進來的時候屋里并沒有味道，只是擺了東西在那里。
看她提著香籠在屋里又轉了轉，才又對他說：“都說開了，你也該走了。我雖報了仇卻不能對人言說，祖母與母親定然覺得受了折辱，這個黑鍋也要王府來背。你我的婚事，大約是要作罷了，以后你也不要再來了?！?p> 三小姐的一番話，自己都覺得始料未及地心痛，更何況是黃靈川，他捏著拳頭低聲說：“這事也不是沒有辦法，貴府要的不過是一個平安的說法，只是這話不能由我開口，為了保你清名，三天，最多三天，定然我好消息傳來，等我?！?p> 三小姐回望著黃靈川，看他那樣果決，知道這事是能成的，也不多說，又說了一遍送客。
這一聲傳得遠，玲瓏聽見了趕緊推門進來，看著小姐冷冰冰的神色，大公子的成竹在胸，玲瓏心中不知作何想，只是認真送他和自家大少爺出了院子去。
院外站著張氏，一見面就請安說：“王府剛剛來人說大公子走得快，沒來得及多準備，送來了些補品，老爺夫人說她身子康健用不得，叫人仔細查驗過，給老夫人留了兩支人參，旁的叫都送三小姐這里來。”
大公子黃靈川當著許多下人的面對身邊的好友說道：“我在王府做不得主，貴府主母想必也體恤，從前不覺得，往后王府過來的東西，務必仔細檢查，我才放心?！?p> 黎大少爺自然應允，送他出去，見他神情恍惚，卻也不忍心，叫跟他來的侍從無為好生服侍，才轉頭又回去祖母那里請安。
黃靈川回去王府就更衣去謝過父王，說自己思慮不周云云。
長樂王爺在梅氏那里也是才舒了口氣，見都沒見就叫他回去了。
回了院子里，他才聞到自己身上沾染的香氣，問有為他的衣裳有沒有送去浣洗，有為會意一笑，答道：“公子的衣裳都是那到我那里，收拾好了才送去浣洗，露不了細節(jié)。我那個屋子……，進去都是要沒命的。”
黃靈川這才點點頭，給了有為一個贊賞的眼神。
這些年，有為一直都是這樣的，周到、仔細，許多事不需他提點，甚至他想不到的，他都已經安排妥帖了。
正在這時一串腳步聲傳來，有為開門說：“回來了？少爺在等你，我出去了?！?p> “少爺，調查清楚了。”無為進門來，開門見山。
“你說。”黃靈川示意他坐下，遞了一杯茶。
“說來可笑，世子今天被三小姐潑了一身污水，被王妃一頓埋怨，還揣摩錯了您?！睙o為坐下說：“世子聽說三小姐是個草包，竟好像很替少爺不值得似的，今天去見三小姐本來是要試試深淺的，被三小姐這樣將計就計之后，他居然認定了三小姐柔善可欺。”
“深淺……呵。”黃靈川只覺得這事不值一哂，反問無為：“現在你還覺得她做不到得大少奶奶么？”
無為笑了，沒說話。
他的反應黃靈川很喜歡，若非他無心也無力，這樣的才智，女子而言，甚至值得更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