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帶著一個不善飛行的小豆丁,鳳紫柒的行程更加慢了下來,但她卻似乎樂在其中,毫無在意他的拖累。
敖順作為堂堂龍族的九殿下,被一個小她幾千歲的小姑娘當(dāng)作奶娃兒哄著,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反抗,心甘情愿地陪著她到人間走這一趟。
有些事的發(fā)生,有些人的相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緣法?;蛟S,在他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悠長的生命開啟了不同的篇章。
紫柒帶著敖順這個拖油瓶到了一朝凡世——汴朝的京都時,已是掌燈時分。
“今日怕是看不成戲了?!弊掀獯蛄藗€哈欠,伸了個懶腰,又順手在敖順粉嫩嫩的小臉上揉了兩把,軟聲道:“今日你也累了,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姐姐明日再帶你出去玩兒,可好?”
敖順瞪了紫柒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推開她的魔掌,沒有吭聲,只勉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要知道,他中了那巨蟒之毒后,還沒來得及療傷,便被她拖著來到這凡世之中。此刻,他最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運功排毒,好快快恢復(fù)修行和容貌。
一大一小二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悅來客棧。
店小二見雖多識廣,但仍是被二人出眾的容貌震驚到了,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紫衣少女,容貌卓然,輕盈脫俗,竟然讓他不自覺地想到了天仙二字。
略愣了一下神兒,他很快緩了過來,忙客客氣氣地點頭哈腰,“二位客官,敢問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紫柒自以為活了近兩千歲,在這壽命不過百歲的人間,她完全可以平趟。
可眼下,她卻遇到了攔路虎,這“打尖兒”,究竟是為何意?她咬了咬唇,不自覺地瞧了瞧身后的小人兒。
只聽敖順輕咳了咳,沉著地應(yīng)道:“住店?!?p> 紫柒聽了,終于放棄了糾結(jié),忙從善如流道:“是了,小二,要一間上房,再準(zhǔn)備一桌上好的酒菜,送到房內(nèi)?!?p> “一間?”敖順繃著小臉,一臉嚴(yán)肅道:“柒柒你,是不是搞錯了?!?p> 紫柒對他嫣然一笑,一雙星眸因為難掩困意,此刻布滿水霧,更顯得尤為可親?!爱?dāng)然沒有搞錯,小順你年紀(jì)尚小,不和我同住,萬一又被人欺負(fù)了去,可怎么好?”她說得正氣凌然,完全一副大姐姐的派頭。
說完,她接過店小二手中的鑰匙,道了聲謝。又對敖順道:“走吧,小順。還愣在這里作什么,難道你不累嗎?”
看著眼前明媚的少女,聽著她如清泉般動聽的嗓音,敖順的內(nèi)心再次掙扎起來。
欺瞞實非君子所為,可眼下,他又實在沒辦法說出實情,著實是進(jìn)退兩難。
“柒柒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糾結(jié)半晌,他只憋出了這句恫嚇般的詰問,卻因為奶聲奶氣的嗓音,沒有半點威懾力。
聽到他的話,紫柒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沒有跟去,忙在樓梯處轉(zhuǎn)身。
她頗有些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兒,又指了指他的,笑道:“小順,你未免太大驚小怪了些。在我們鳥,不是,在我們那里,像你這般大的人,可沒有你這般少年老成,能說出什么男女有別的話來。”
說完,她又打了個哈欠,連語氣也跟著變得輕飄飄起來,“快跟我走吧!”她道:“毛還沒長全呢,知道什么是男女?”
敖順氣結(jié)地?fù)u了搖頭,只得任命地跟了上去。
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一件事,原來自己遇到的,是一只不知世事艱險的——笨鳥。
因為趕了一天的路,中途都沒有用膳,因此兩人都餓了。
店小二張羅好飯菜之后,兩人難得沒有吵嘴,有志一同地攻擊飯菜,不多時候,一桌膳食已經(jīng)所剩無幾。
看到敖順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紫柒拿出她那繡滿凰花的荷包來,將里面的金葉子全部倒出來,仔細(xì)地數(shù)了一數(shù)。
只聽她口中默默念道:“想不到你這么小只,食量卻這么大。還好,還好,出門的時候父親塞給我不少金葉子,要不然,我該養(yǎng)不起你了。”說完,她默默看了他一眼。
又道:“不過,你且放寬心,雖然你能吃又不能干,我也不會嫌棄你的。我既帶你到了這里,便會對你負(fù)責(zé)到底?!?p> “對我負(fù)責(zé)?”聽了少女的低語,不知為何,敖順只覺得自己那顆近萬年不曾動過的心臟,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定是那莽毒在作祟,他不自在地拍了拍胸口,試圖讓那心跳緩下來。
紫柒卻不曾注意到少年的反常,只道:“那是自然,總不能放著你不管吧!”說完,便去喚店小二打水來洗漱,順便再拿些甜糕來給敖順當(dāng)零嘴兒。
敖順沒有跟去,他細(xì)細(xì)打量這間客房,注意到這房內(nèi)唯有一張小塌,他開始頭痛今晚要如何度過了。
看到店小二抬進(jìn)來的橡木桶,敖順驚得圓眼大睜,對著剛進(jìn)門的紫柒道:“你要沐浴?”
紫柒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沖著店小二擺了擺手,等他們出去,方道:“是啊!飛了一天,身上怪不舒服的,不洗洗,怎么睡得著?”說著,便寬下了穿在外面的紗衣,準(zhǔn)備沐浴。
瞧見少女因為只著內(nèi)裙而露出的修長脖頸,敖順不爭氣地老臉一紅,忙奪門而出,邊關(guān)緊房門邊道:“我出去走走。”
龍王有九子,卻無龍女。因此,敖順在龍宮之中,接觸最多的女性,便是他的庶母和兄嫂們,出于禮數(shù),他自然不便與她們交往過密。再有就是,那些龍王和白蛇夫人企圖塞給他做王妃的女子,只是那些人往往還未近身,便都被他打發(fā)掉了。
說起來,他活了近萬年,竟還是第一次與母親之外的女子如此親密,牽手、擁抱、甚至是……
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有生以來的諸多個第一次,竟然都被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玄鳥占了去。他覺得自己一向清明的靈臺此刻混沌無比。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今日這般反常,究竟是為何?
月色如水,將他小小的身影慢慢拉長。
他伸出手,看著自己肉嘟嘟的小手,突然間悟了。是了,一定是中毒的緣故。看來那巨蟒之毒,不僅能暫時地封印修為,還能亂人心智,他得盡快將毒素逼出來才行。
想到這里,他找了客棧院落中一僻靜角落,靜靜坐下,開始調(diào)息打坐起來。
紫柒徑自梳洗完畢,還不見敖順回來,不免有些擔(dān)心。她換好衣服,打開房門,輕聲喚道:“小順,你跑到哪里去了?”
敖順正閉目調(diào)息,本不欲理她。可又恐她吵醒院中眾人,于是匆匆收了吐納,起身道:“我在這里?!?p> 一燈如豆,光暈下的少女,比白日里更添了一分朦朧之美。
紫柒拍了拍床鋪,打著哈欠道:“快來睡覺,這床鋪雖比不上家里的大,但你那么小一只,占不了多大地方,我們擠一擠吧!”
敖順皺眉望著已然斜臥在床鋪間的少女,他冷聲道:“柒柒你,對男人一向這般熱情嗎?”
話問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對于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來說,這話未免太重了些。
久久沒有聽到紫柒的回答,他略走近了一步,想要開口道歉。
不想,聽到的卻是少女綿長的呼吸聲。
原來鳳紫柒實在是太累了,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敖順嘆了口氣,她還真是對他毫無防備之心。
盯著少女的睡顏,他自覺心又亂了,忙熄了油燈,找了個遠(yuǎn)離床榻的角落,席地而坐,繼續(xù)調(diào)息打坐起來。
紫袖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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