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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凌信誠驅(qū)車回到東郊的花園別墅。
進了門,蘇曼正和小叮當(dāng)在客廳的地毯上玩耍。
“媽,你來了?”看到母親的身影,凌信誠微微有些驚訝的樣子。
蘇曼看到兒子回來,很快起身相迎,叮當(dāng)也穿上鞋子跑了過來。
“爸爸,你回來了?你看,這是我組裝好的機器人?!倍.?dāng)仰起頭來,擺弄著手里的玩具,笑嘻嘻的模樣甚是可愛。
凌信誠眼神溫和,抬起手來輕輕摸了摸叮當(dāng)?shù)男∧X瓜,笑著示意了一下,讓她繼續(xù)去旁邊玩。
叮當(dāng)甜甜一笑,又轉(zhuǎn)身跑走了。
凌信誠默不作聲著,和母親一起走到沙發(fā)前坐下。
蘇曼的眼睛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叮當(dāng),唇邊染著苦澀的微笑,內(nèi)心也彌漫著凌遲般的傷痛。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年紀輕輕的兒子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這么大的女兒?
這個小女孩怎么也不可能是信誠的孩子,信誠到底為什么要給這個孩子當(dāng)爸爸?她想過其中的緣由,林雪薇對兒子有救命之恩,她臨終前,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信誠也說得過去。
可是,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女孩,蘇曼還是覺得心酸極了。她心疼兒子,心疼他經(jīng)歷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磨難,心疼他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責(zé)任和重擔(dān)。
客廳里燈光明亮。
凌信誠低著頭,下巴繃得很緊,也不知道在醞釀著什么。
蘇曼提了口氣,平靜地說道:“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帶孩子,不如這樣吧,你把叮當(dāng)交給我?guī)О?,你就專心忙你工作上的事情,周末了你要是想她了,我再給你送過來。”
凌信誠點點頭,似乎是同意了。
僵持了片刻,他又壓低了聲音,慎重地說:“媽,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蘇曼抬起眼睛看著兒子,表情也跟著認真起來,笑著:“什么事你說?”
凌信誠抿了抿嘴,眼神波動了兩下,寒淺地說:“過兩天我想和你一起去羅家,去找羅毅良?!?p> 蘇曼微微愣了一下,不解地問:“你找他做什么?”頓了頓,她又有些緊張的樣子,連忙說:“信誠,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再去招惹他們了?!?p> 凌信誠澀然一笑,無謂地說:“我想和他的女兒羅依依結(jié)婚?!?p> “你說什么?”蘇曼瞪大眼睛,暗暗以為自己聽錯了。
凌信誠眉眼溫柔,盯著前方的墻壁,似乎在笑,語氣也輕飄飄的,帶著一絲沉浸和回味。
“我愛羅依依?!彼K于如實對母親坦白。
蘇曼霍地站起身來,臉上又是氣又是恨,她緊緊地盯著兒子,很是失望的質(zhì)問道:“你就這么沒骨氣,羅家的女兒就那么好,好到你可以主動求親,認賊作父?!?p> “不是這樣的。”感覺到母親情緒的激動,凌信誠也跟著起身,認真地解釋道:“媽,我沒有忘記父親所遭受的一切,我也沒有忘記自己所受的那些折磨,我只是把它們暫時藏在心里而已,我愛羅依依,我愛她十幾年了,我真的放不下她,我一定要和她結(jié)婚?!?p> 蘇曼揚起手就給了兒子一記響亮的耳光:“清醒了嗎?”伴隨這一句冷峭的詰問,她上前一步,注視著兒子冰郁的眼睛,譏諷地說:“羅毅良是什么人?你以為他會把女兒嫁給你?你說你愛羅依依,羅依依真的愛你嗎?她知道她父親對你所做的事情嗎?”
凌信誠被母親打得偏過頭去,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半響,他訥訥地回過頭來,吃驚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媽,我要對付羅毅良,和我想娶羅依依是兩碼事,我有自己的計劃,我不會辜負爸爸,可我也不想辜負羅依依?!逼毯?,他俯首咬牙,堅決地說。
蘇曼深吸口氣,好笑地看著兒子,很輕很輕地道:“信誠,你太異想天開了,你真覺得事到如今你還可以平衡好你與羅依依的關(guān)系嗎?你這幾月做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羅依依一旦知道你要對付她的父親,她不會再愛你,她只會永遠地離開你?!?p> “不是這樣的!”凌信誠的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胸口一起一伏著,他急喘口氣,怔怔地說:“依依,依依她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我答應(yīng)過一定會娶她,我不能食言?!?p> 蘇曼闔了闔眼睛,雙腿驀地一軟,幾乎立時就站不住了,半響,她用力咬了咬牙,伸出手扶住沙發(fā)的靠背,才勉強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形。
“信誠,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緊皺著眉,難以置信地盯著兒子冰冷的臉色,她輕不可聞地問。
凌信誠渾身僵硬,雙手漸漸在身側(cè)握成拳,簌簌戰(zhàn)栗著,氣息忽然變得安靜極了:“媽,我愛羅依依?!彼麧曈种貜?fù)了一遍,漆黑的眼睛里忽然流瀉出天塌地陷的絕望和無助。
蘇曼聞言失笑,顫悠悠地上前了一步,她注視著兒子迷亂的眼睛,很虛弱地叱責(zé)道:“我看你是被自己的欲望沖昏了腦子,好,既然你自己拿定了主意,我成全你就是,明天我就抱著你父親的遺像去羅家提親,當(dāng)著羅毅良的面,當(dāng)著羅依依的面,把當(dāng)年的事情說清楚講明白?!?p> 凌信誠窒了窒,臉色頓時慌張起來。他知道母親向來說一不二。
如果明天去了羅家,母親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她已經(jīng)忍耐了四年,壓抑了四年,她需要一個宣泄口。
可是,不能讓母親打亂他的計劃呀,凌信誠終于嘗試著妥協(xié),慢慢地,他閉了閉眼睛,安撫似的說:“媽,請你給我一點時間,你讓我再想想,好嗎?”
看著這樣痛苦糾結(jié)的兒子,蘇曼的眼睛里溢出了一絲堅韌的淚光,黯然地搖了搖頭,她急吸口氣,霍然轉(zhuǎn)身離開。
凌信誠轉(zhuǎn)過頭去,腦子里一片空白,他聽不清母親對叮當(dāng)說了些什么,只是看到母親帶著叮當(dāng)去了房間里,過了一會兒,又提著一個行李包走了出來。
蘇曼帶著叮當(dāng)開門出去了,凌信誠卻沒有追出去送,叮當(dāng)沖他招了招手,急切地說著什么,他也聽不到了,他在客廳里像根木樁一樣站著,良久良久。
四周很快安靜了下來。
客廳里忽然冷得像冰窖,連頭頂?shù)臒艄庖矂x那間變得冰涼起來。
凌信誠孤獨地站在那里,影子在地板上拉得纖長。
此時此刻,揚起頭來的他滿腦子都是羅依依美麗可愛的倩影,他的一切思維都變得不正常了,變得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