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中以后,羅依依的性子明顯收斂了許多,沒有了之前的飛揚跋扈,卻多了一絲安靜拘束,她不敢再主動去招惹凌信誠,看到他身邊環(huán)繞的那堆鶯鶯燕燕,姹紫嫣紅的女孩子,羅依依從心里嗤之以鼻,傲慢的她才不屑和這些女孩子相提并論,并從心里厭棄凌信誠,認定他是賈寶玉型的花花公子哥。凌信誠也從來不會主動與羅依依說話,即使在學校里偶爾碰到,迎面走來的他也會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徑直快速走過,他們之間連泛泛的點頭之交也算不上。
羅依依一直認為,他和凌信誠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直到高二那一年的春季校園運動會。
四百米男女混合接力賽上,他們碰到一起。
羅依依跑的是第三棒,在她奮力沖刺,跑到終點的時候,白花花的光霧中,視線混亂的她只看到了凌信誠,他伸出一只手來,一邊小移步往前跑著,一邊伸出手向她示意著。
羅依依氣喘吁吁,想都沒想,直接把棒交到了凌信誠手上。
凌信誠一愣,又把棒塞回到她手上。
羅依依不解,彎下腰拼命喘息著,一抬手又要把棒塞回來。
凌信誠突然笑了,漫天強烈的日光下,他臉上的笑容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他接過羅依依身旁另一個女孩沖刺而來的接力棒,飛奔著跑向前方,燦爛的陽光灑在他飛揚的發(fā)梢上,那里懸掛著一顆晶瑩透亮的汗珠。
羅依依的大腦一片混沌,耳畔似乎有個尖銳的聲音在叫喊著什么。
猛地抬起頭才看到,班長大明正揮舞著胳膊大聲吶喊:“羅依依快把棒給我?!?p> 羅依依大驚失色,這才想到自己交錯了棒。
大明同志接過棒,尖叫一聲,歇斯底里的沖了出去。
羅依依卻怔在了原地。
后面的看臺上,有很多男生在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吶喊的吶喊。
羅依依感覺很糗,她知道自己出丑了,當時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出意外的,因為羅依依的失誤,本來可以取得接力賽冠軍的三班卻不幸敗北,這件事對羅依依產(chǎn)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學校里謠言四起,八卦傳聞不斷,班上其他女生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她們總是背著她竊竊私語著,有時候還暗暗發(fā)笑。
羅依依覺得失落,又覺得驚慌。她認為那次失誤只是意外,可是別人都覺得她暗戀凌信誠。
又是一個渾渾噩噩的早晨。
羅依依走出家門去上學。
在站臺上等車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凌信誠說話的聲音,羅依依扭頭望去,只見凌信誠和一個女孩子有說有笑的穿過斑馬線,正往這邊走來。
一輛公交車駛過,鳴笛一聲,羅依依很快反應(yīng)過來,“啊,車——”她尖叫著飛奔而去。
總算追上了。羅依依坐在座位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是因為奔跑的原因,也是因為看見凌信誠的原因。她兀自沉浸在強烈的失落和緊張中,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全是關(guān)于凌信誠的。
半道上,上來一位年過半百的大媽,羅依依趕緊起身給大媽讓座。
大媽坐下,沒忘道謝:“謝謝你,小姑娘?!?p> 羅依依笑笑,說:“不客氣?!?p> 她因為這一聲謝謝,心情好了一些。
公交車到站了,羅依依走下了車。
不經(jīng)意的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大媽在車窗內(nèi)向自己揮手。羅依依也趕緊揮手:“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大媽還在使勁揮手,很著急的樣子。
“行了行了,再見!”羅依依不滿地嘀咕著,“這個阿姨真是太客氣了,不就讓個位子嘛。”
車開動了,大媽舉起一個書包示意。
羅依依覺得那個包有點眼熟,低頭一看,自己手里只有一份雜志——那是自己的書包。
“我的包……”羅依依聲嘶力竭地叫喊,又連忙奔跑著去追趕公交車。
公交車在疾馳,羅依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示意大媽把包扔出來。
大媽推開窗戶,把包扔了出來。
羅依依沒接住,書包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書本文具掉了一地,她急忙蹲下身收拾。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羅依依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掏出手機接聽,卻因為之前跑得太急,一句話也說不出,還在大口喘著氣。
“依依,你在哪兒?說話!”電話里,哥哥江心白的聲音很著急,“你怎么光喘氣不說話?你在哪兒?你在干什么?”
羅依依終于緩了口氣,嚷嚷道:“我……我……我能干什么,我去上學??!”她兩三下收拾好書包,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馬路對面的學校大門。
電話彼端,江心白清雅的聲音穩(wěn)穩(wěn)傳來:“妹妹,今天是周末?。 ?p> 羅依依猛地剎住步子,感覺到腦袋里暈暈的,似乎有些供血不足。然后,她木木地轉(zhuǎn)身,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江心白在電話里說:“你快點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知道了。”羅依依低聲喃喃,抬起的眼睛卻看到,凌信誠和那個女孩子正往這邊走來。
真是陰魂不散啊。
羅依依心中狂叫,只想著避開,悶頭沖向一旁。
“咣——”的一聲。
她沒看清路,直接撞上了路旁的電燈桿。
羅依依眼冒金星,兩腿發(fā)軟,腦袋晃蕩一下,很快的,向后狼狽跌倒。
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在醫(yī)院里。
羅依依覺得額頭好疼好疼,不停嘶嘶地吸氣,她睜開了眼睛卻吃驚的發(fā)現(xiàn),凌信誠雙手抱肘,就站在她的病床前,此時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他俯下身來,輕聲詢問。
羅依依受驚似的后縮著腦袋,一副驚悚不堪的樣子。
凌信誠微微挑眉,忽然抬起手。
羅依依再度往后閃了閃。
凌信誠笑著說:“你額頭的繃帶松了,我?guī)湍阆岛??!?p> 羅依依眨巴一下眼睛,屏住了呼吸,身體僵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凌信誠繞到她的身側(cè),手指窸窸窣窣的在她腦袋后面忙碌起來,很快的,他又繞回來,在她跟前停下。
羅依依保持著戒備的姿勢,難以置信的表情。
凌信誠徐徐彎下腰來,認真的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嗯,看你這樣子應(yīng)該還有些問題,我去叫醫(yī)生過來?!闭f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羅依依很快出手。
凌信誠回過頭,低下眼睛,看到。
羅依依的手抓住他腰上的皮帶,死死的。
然后,他說:“有話好好說,咱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