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熱心”的宋師兄,溫荼荼從金烏門而入,這一路自然也是引來了不少的注目。
畢竟這樣一個小娃娃突然出現(xiàn),誰都會覺得詫異,只有原本是飛虹谷的人看到她,才會含笑打個招呼,然后向身邊的同門解釋這個小丫頭的來歷。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半個日月谷的人都知道了那位萬年天才方師叔的小徒弟來了陰陽觀,而且入了金烏門。
方師叔不缺寶物,那這個小師妹此次一定是來歷練的。
眾人都好奇,這么一個小娃娃能執(zhí)行什么任務?去山外捉兔子嗎?
有好看熱鬧的同門一聽聞消息,甚至從山谷的另一端,直接御劍飛來想看個究竟。一時間,本就熱鬧的陰陽觀門前,變得更加熱鬧了。
金烏門后,便是一道向上的階梯,直通二層的頒布任務的大殿。
溫荼荼剛一踏上樓梯,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這樓梯有古怪。
她從剛踏上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周圍的靈力被調動在一處,向她發(fā)出一陣陣不間斷的威壓。
靈力主動攻擊,這對溫荼荼來說可是人生頭一遭。她可是萬靈體,靈力見到她,親近她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會對她發(fā)起進攻呢?
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在樓梯兩側相對的地方,有兩處八卦法陣正在暗中流轉,正是它們控制著靈力,對往來者發(fā)動了靈力威壓。
她看到走在她前面的一個女弟子,正扛著這種壓力,歪歪扭扭地向上艱難地走去,可沒走幾步,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一把給推了下來,跌坐在臺階下方。
她臉色微紅,但卻并不氣惱,周圍人也對這種情況視若無睹,仿佛這種規(guī)則是約定俗成的一般。
略一思考,溫荼荼就明白了,這大概是陰陽閣對弟子的考驗,只有通過考驗的弟子才有資格進入二層的大殿,領取宗門任務,如果實力太差,領了宗門任務也是去送死,這是一種篩選,也是宗門對弟子的一種保護。
她猜的沒錯,站在她身側的宋懷仁沒有提醒她,也是想看看這個小姑娘的應變能力,如果她為此就嚇破了膽,那她這棵小樹無論有誰庇護,都長不成參天大樹,那他也就沒有了抱她大腿的必要。
但眼下,溫荼荼這個小姑娘的反應很是讓他吃驚,她的臉上只有在剛邁上階梯時露出了一絲困惑,隨后她很快找到了問題的源頭,想明白了一切,而這不過發(fā)生在瞬息之間。
這個小師妹大概只有八九歲啊。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宋懷仁激動地在心里搓了搓手,覺得自己這次可算挖到一個小寶藏了,雖然現(xiàn)在還小,但絕對是成長形的,宋懷仁一項自詡看人很準。他相信只要溫荼荼不中途隕落,那以后云隱的長老之席絕對有她的位置。
不清楚宋師兄心里的小九九,溫荼荼面上神色不變,天雷靈氣運轉,邁步向上而去,看起來竟然十分輕松。
她這一輕松地姿態(tài),不光是周圍圍觀的同門們吃驚,連她自己也很是迷惑。憑她的境界,走上這階梯的確不算什么大問題,但怎么會這么輕松呢?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同境界的同門們,有很多看起來鉚足了全力,并不輕松啊。
其實仔細一想也能很快想明白,溫荼荼的靈力中可是蘊藏著飛升雷劫的天雷之力,這天雷經(jīng)過方子彌的提純,和她這么多日潛心地修煉,早就和她的靈力融為一體,這種靈力自帶霸道氣息,如虎入羊群,豈是一般的靈力所能相比的?
在溫荼荼調動天雷靈力之后,剛剛還耀武揚威靈力們,紛紛避其鋒芒,所以溫荼荼才會覺得走得如此順暢。
眨眼間,她成功登上了階梯的最高層,回頭一看,宋懷仁剛好也堪堪爬上了階梯,他面色微紅,有一點氣喘。但已經(jīng)比大多數(shù)的弟子要好上太多了。
看來,這個宋師兄的修為并不弱啊。
二人進了大殿,只見大殿正中心供奉著三清祖師金身塑像,大殿左右兩邊,排列著一間間廂房,每一間廂房前都掛著各自的牌號,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為排序。
殿中此刻正值一日中最繁忙的時候,此時人聲鼎沸,左右?guī)块T前排著一隊又一隊的弟子,以宇、宙、洪、荒四間廂房門前人數(shù)為最多,地、玄、黃這三間門前只有寥寥數(shù)人,而天字廂房門口則一個人都沒有。
溫荼荼有些發(fā)蒙,這么多人,她該上哪去找刑放師兄???
還好宋懷仁在她身側及時出聲:“小師妹,這就是我們宗門的任務殿了,你看那些廂房,每一間廂房里都有一位派發(fā)任務的弟子,每一間廂房所能派發(fā)的任務也不同,像是最低級別的荒字房,通常只會發(fā)布一些容易完成的任務,比如上山采藥,或者去某處傳信之類的宗門雜物。這類任務最安全,但獎勵也不高。與荒字房相對的,就是最高級別的天字廂房了,這廂房尋常宗門弟子沒有資格進入,當然,就算他們可以進,也不一定有膽子接,天字廂房頒布的大多都是與天下命數(shù)相關的大任務,比如殲滅一個宗門的魔修,代表宗門爭奪某處天材異寶等等,稍一不慎就容易隕落的任務?!?p> 溫荼荼恍然大悟“哦,所以天字廂房門口人最少,那宋師兄,我要找的刑放師兄是在這八間中的哪間廂房?”
聽溫荼荼問起,宋懷仁原本掛笑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古怪,他眼神直看向大殿最深處,那三尊三清祖師像。“都不是,你要找的人,在那?!?p> 溫荼荼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人頭攢動的大殿中,有一個頗為壯實的高大身影,一動不動地盤坐在三清祖師像前,大殿中來來往往的弟子們都自覺的給他讓出一片空間,有一些路過時甚至還對著他行禮,看起來十分地尊敬。
“這是?”溫荼荼疑惑道。
道家修身養(yǎng)性,通常都是于僻靜處打坐,以維持平心靜氣的效果,而這個師兄,居然在如此喧鬧的大殿中修煉,真是奇了。
“那位就是刑放師兄了?!彼螒讶蕩е鴾剌陛贝┻^人群,邊走還邊解釋道:“刑放師兄是刑獄峰前任掌峰弟子,在宗門弟子一輩中地位和修為都僅此于掌教大師兄陳悟道?!?p> “前任掌峰弟子?為什么是前任?。俊睖剌陛币苫蟛唤?。
“這得從刑師兄修煉的功法說起了?!彼螒讶释O铝四_步,打算先把這個八卦跟溫荼荼說了再走?!靶處熜种靶薜氖俏覀冏陂T中的最強的太上忘情道。這門道法,修到高深處,便會斷情絕欲,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忘情而至公,所以修煉太上忘情的弟子,通常都會被執(zhí)法的刑獄峰看重。但我們宗門中修煉太上忘情的卻很少,雖說是仙門,可誰都是從肉體凡胎中來,大多數(shù)人還是不愿意拋卻七情六欲,所以即便是太上忘情很強,但我宗弟子更多的還是會選擇自在隨心的逍遙道?!?p> 宋懷仁此刻說的,其實都是一些基本常識。但這些對于任何一個弟子來說都稀松平常的事情,溫荼荼此刻卻聽得津津有味。
就是因為太基本了,陳悟道太忙了,沒時間說給她聽,方子彌覺得這些太低級了,也不曾和她細說。
“那師兄,我修的是什么道???”溫荼荼打岔道。
宋懷仁皺了皺眉,心道,方師叔到底是怎么教導這個小師妹的?怎么連修什么道都未曾和她說過?
“我未曾和師妹過招,不知道師妹的道法,不過,方師叔修的是造化道,小師妹你應該也是如此。”
造化道,溫荼荼暗自記下,打算回去后再具體向方子彌詢問。
得到了關心的答案,她現(xiàn)在更想知道這個古怪的刑師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八螏熜?,刑師兄坐在這里和太上忘情有什么關系?”
宋懷仁剛剛溫荼荼一打岔,可把他憋狠了,如果不讓他說完這八卦,大概會把他生生難受死。這下終于得以切回正題,忙說道:“刑師兄在太上忘情一道上很有天賦,一度是為此道年輕弟子的領軍人物。
雖然在10年前的弟子大比中他以一招惜敗給掌教大師兄陳悟道,獲得第二名,但他出色的表現(xiàn)也直接被宗門中掌教和長老們看在眼里,大比后沒多久就被提拔為刑獄掌峰弟子。
然而就在五年前,宗門里有一個弟子被指控私通邪修,上報立法閣時,這件事卻被刑師兄給壓下了。
原因便是,這個弟子是刑師兄的同鄉(xiāng),他們兩自小一同長大,又一同拜入仙門,最重要的是,這個弟子還曾經(jīng)救過刑師兄一命,刑師兄相信他的為人,只當此事是有人誣蔑于他。
但就在此事被壓下的一個月后,宗門里一隊護送秘寶的弟子,在路上被早就埋伏在路邊的邪修幾乎全部殲滅,透露他們行蹤的,就是這個刑師兄的同鄉(xiāng),他誅殺了自己同門,還攜帶秘寶叛入邪宗。
刑師兄知道后,長跪于英魂祠外整整三天三夜,起身后,自言愧對死去的師兄弟,也愧對太上忘情之道,于是廢去一身修為,改修最為無常的紅塵道。
另外,還辭去了掌峰弟子之位,終日坐鎮(zhèn)在這個殿中,只要有外出完成任務的弟子遇到生命危險,他便會第一時間前去救援,大概是想要彌補當年犯下的錯。你看這殿中弟子,對他如此尊敬,大半都是受過他的照拂?!?p> 原來是這樣,溫荼荼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宋師弟對我還真是關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