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離的喉嚨有些干澀,“你找楠去查了?”
秦歡冷笑道,“你覺得我還需要查嗎?”
“你們處理這件事這么久,每個人都焦頭爛額??捎幸稽c很奇怪,為什么那些辦法每次都等到夏千楠來提?”
“你別忘了,我是你教出來的。連我都能想得到的辦法,你會想不到?秦離,你根本就不想出主意,甚至是想讓你們看上去更劣勢些吧?”
“他們的動作每次都在你們行動前的那一刻完成。如果沒人提醒,怎么會這么湊巧?而你們做得一向隱蔽,所有的謀劃也只有你們五個人知道?!?p> “能早一步預(yù)料到我的計策,并且提前好幾天讓他們?nèi)ゲ贾?。光這一點,你說,還有誰比得過你?”
“連胡文瑜可能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中了你的套?!?p> “秦離,你還真不愧是,秦家最年輕的、家主??!”最后一句似是夸獎,卻更像諷刺。
秦離眸光一暗,“歡歡,你很聰明?!?p> 秦歡瞪他,“我寧愿我不聰明,也不要知道我被你騙了整整十二年!”
秦離有些不忍地喊她,“歡歡……”
秦歡陡然打斷,拔高聲音道,“別叫我歡歡!秦離,我是莫家大小姐莫念念,是你千方百計想要利用的人!我不是你的妹妹!”
秦離握緊了拳,“我從沒把你當(dāng)妹妹!”
秦歡臉上掛起一抹古怪的笑,“對啊,是從來沒有。哪個哥哥會每天晚上到自己妹妹的房里去呆上一整晚?誰知道你都對我干了什么?”
“歡歡,不是的,我沒干……”
秦離想跟她解釋。
可秦歡并不想聽,“沒干?呵,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她慢慢靠近秦離,伸手觸摸著他的臉,將他的臉輕輕抬起。
“哥哥,你從沒把我當(dāng)妹妹?!?p> 秦離順著她的力道抬起頭,感受著她冰涼的指尖在自己的臉上滑動,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弋。
秦歡看著秦離的眼睛,緩緩問道,“那你愛我嗎?”
秦離看著她的星眸,似著迷一般,癡癡道,“我愛你?!?p> 秦歡俯身慢慢靠近他的臉,鼻尖即將相觸,呼吸已開始勾搭交錯,相交甚歡。
秦歡突然停住,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我、恨、你!”
一字一字重重地砸在秦離的心頭。
秦歡說完便起身,冷漠地收回了手,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下一秒——
“歡歡!”秦離陡然伸開雙臂抱住秦歡,死死地將她往自己身上拖去。
秦歡喝道,“放開!你讓我覺得惡心。”
秦離沒有聽,也不放開,可手上的力氣卻懈了不少。
他的手在顫抖,或者說,他整個人都在打顫。
秦歡抓住他的手腕,往兩邊用力扯去。
秦離的雙手被她捏的有些紅,可她沒看。
她脫離他的包圍圈后,直接收手,頭也沒回,便朝門外跑去。
從秦歡沖出房門的那一刻,秦離像是脫力了一樣砸在了床上。
“嘭”的一聲,很悶,并不是很響。
秦歡并沒有聽見。
也沒有看見,身后的男人無力地倒在床上,目眥欲裂,唇色慘白。
秦離的嘴巴微微張開,喉嚨里嗬嗬作響,似乎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
緊接著,他的腿部開始痙攣,雙手顫顫巍巍地抱著腦袋。
他死死地咬住唇,喉嚨涌動間發(fā)出“嗚嗚”的低吟。
但他并沒有喊出來。
他怕秦歡聽見。
他還在幻想著她看了會難過,見了會心疼。
——這是他最不愿的。
秦離的腦袋快要炸裂了,仿佛有人拿著小刀一寸寸破開他的腦顱,一塊一塊地挖開自己的血肉,一點點地刮出腦髓。
疼痛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調(diào)到了大腦上。
他的耳朵開始嗡鳴,鼻子漸漸流出血來。
他不知該怎么辦。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痛苦。
然而他并不知道這場噩夢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
他的靈魂受到了世界的排擠,靈魂險些就要離體而去!
他強行調(diào)動一縷意識去穩(wěn)住靈魂。
可是沒辦法,沒有魂玉,天道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他正在被天道強力地擠壓著。
他將貝齒緩緩從沾滿鮮血的唇瓣上移開,口中念著生僻的咒語。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他重重地喘息著,每念一字,都極其的費勁。
才念了兩三句,他的額上一點一點滲出汗來。
他咬著牙繼續(xù)念著,“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
額上的汗水更是如豆大般一顆顆冒出,從臉上滑過,有時候流到眼里,咸得眼睛不住地眨著,眼中沿著血絲蔓延出一大片紅,看上去恐怖至極。
他的背也慢慢流出汗來,汗卻是冷的!
——冷得他背上乍起雞皮疙瘩!
汗水粘在衣襟上,貼著背上一顆顆的雞皮疙瘩!
這么一貼,他的每個毛孔都開始活躍,身體更加敏感起來!
他的呼吸愈發(fā)重了,最后只能靠著喉嚨里氣息與聲帶的沖撞磕磕巴巴地發(fā)著一個個音節(jié)。
“……唵,悉殿都,漫多羅,跋陀耶,娑婆訶?!?p> 終于,念完了最后一句,疼痛霎時消失!
他整個人瞬間松懈下來,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床上。
他全身都被打濕了。
西裝外套早在倒下的時候就被扔掉了,白襯衫緊緊地貼著他完美的腰際,汗水將襯衫染得透明,隱隱見著腹上有力的線條,西裝褲黏膩地貼在腿上,被汗抹上一層深黑的漬水。
他的眼睛半開半閉,口中虛弱地吐息著,臉上幾許緋紅,薄唇已被咬得鮮血欲滴,掛在唇瓣間,給慘白的紙點上一滴朱紅。
喉嚨已經(jīng)嘶啞得發(fā)不出聲來。
他不敢牽動聲帶,聲帶已經(jīng)嚴(yán)重?fù)p壞了,就像含著個銹跡滿滿的薄鐵片在喉嚨里,稍微一動,就是割裂肌肉般的疼。
沉睡比清醒會更自在一些。
但他必須保持清醒。
誰也不知道在他沉睡的時候會不會遭到天道的再一次擠壓。
“你還是這么倔,離君?!?p> 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溫潤空靈,如清泉淌白石而過涓涓作響。
——是月明初的聲音。
秦離已經(jīng)沒有力氣轉(zhuǎn)過頭去,更沒辦法回復(fù)他。
眼前一陣白光閃過,卻不刺眼。
一股暖流自頭頂灌入,穿過四肢百骸,滋潤著自己的身體。
喉嚨的疼痛好了,身體也恢復(fù)了些力氣。
可秦離知道,這也不過是讓他活得輕松一些而已。
秦離微微嘆息,“你既然讓歡歡拿走魂玉,又何必浪費氣力來救我?”
喉嚨似被疼怕了,他的聲音還有些發(fā)顫。
“對不起?!痹旅鞒跤行┎蝗痰乜粗?p> “對不起什么?”秦離勾唇道,“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罷了。”他雖牽著嘴角,卻沒在笑,眼里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