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
隨著一身怒罵,戒律院的弟子紛紛趕到了內(nèi)堂。
鐘浩然滿臉鐵青地站在門口,一聲不吭。
宋老虎見內(nèi)堂墻上的馬糞,不禁大怒?!斑@…這是誰干的?”
“這…”
守夜的弟子一臉茫然。昨夜,他一直守在內(nèi)堂外,直到后夜才打了會兒瞌睡,豈料到竟生出了事端。
宋老虎踏前一步,一把提起守夜弟子訊問。他性子易怒,于師門一道又極為尊敬,如今恩師遭此大辱,教宋老虎如何能忍?
守夜弟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說出自己打瞌睡的事情。
宋老虎見狀,心知也問不出什么,忽地一個激靈?!翱隙ㄊ且滋炷浅粜∽樱胰フ宜阗~!”說著,大步流星地就要出去。
“慢著!”
鐘浩然忽地說道。
宋老虎回身說道:“師傅,除了易天還能有誰人這般卑鄙。我今日若是不拔了他的皮,我便不姓宋?!?p> “你可有證據(jù)?”
鐘浩然語氣平淡,一改往日性情。
宋老虎聞言不禁愣住,緩緩低頭。
“沒有?!?p> 鐘浩然負手而立,雙眉緊皺,心想若是貿(mào)然問責,只怕會被謝卓然夫婦反咬一口,到時候鬧到掌門師兄處,自己身為戒律院掌教、執(zhí)法長老,難以服眾,豈不是讓人笑話。
“師傅?…”
鐘浩然揮了揮手,示意弟子將內(nèi)堂收拾干凈。自己帶著宋老虎走了出去。
二人來到一個僻靜角落處。
鐘浩然忽道:“老虎,姓易的小子屬實膽大包天,老夫雖暫時動不了他,但也不能就此罷休?!?p> “師傅,你說該當如何?!?p> “你須得….”
他們再說些什么已不得而知。
至于他們口中的易天,這幾日也正在心煩著。
三天前,天荒魔教派使前往應龍書院要請圣女返教。
見上官熙弦不想離開,那幾個使者就賴著不走,還險些與謝卓然動起手來。
——反正我已尋到了幺哥
——便且先回去安撫下爹爹再逃出來不遲。
熙弦這般想著,便跟著門人離開應龍書院。
她這一走,易天也回到了天戒峰。
一切如初。
未變。
易天回到了天機閣內(nèi),讀書掃地,雖不事武學卻也落得個清靜。
這日午時,他剛將‘九變神訣’的心法默背一遍,起身拿起掃帚,弓身掃地。心想自己筋脈堵塞,已無緣修煉高深法訣,每天清掃天機閣,雖然無趣卻能讓心里那種無力感減輕少許。
門外忽地傳來一聲腳步,左文宇推開閣門,見易天拿著掃帚。
“書讀累了?”
易天笑道:“近來總是讀書,打掃一番也算是舒展舒展筋骨。”
“聽說楊源已把‘九變神訣’的心法傳授給你了,可有記牢?”
左文宇一邊說話一邊坐下,見易天還杵在那里,便招呼他過來坐。
“易天,你說何謂極寒午時正,合和匯丹田。”
易天一愣,心想左文宇這是要考他。
“乃是于正午時借天地之陽剛,匯體內(nèi)之陰柔,剛柔并濟,以增內(nèi)力?!?p> 左文宇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見易天對答如流,心下大悅。“不錯,不錯!孺子可…”說到這兒,他語氣忽地一頓。
易天心知左掌門是憂心自己的傷勢。
左文宇站起身來,吩咐道:“這屋里甚是難受,你隨本座出去轉轉吧?!?p> 易天跟著他在天戒峰閑逛,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處偏角。
左文宇忽地提起前不久壽宴的事情。
“天兒,那日你在本座壽宴見到的各派青年才俊,可有何感想?”
易天答道:“天殤八派能人輩出,而天兒不才,連與他們眾人爭雄的機會都沒有?!?p> 左文宇輕笑道:“諸般因果,皆為宿命,你也不用過于執(zhí)著。其實,資質(zhì)好壞雖是先天,但后天的努力也極其重要?!?p> 易天低頭答是。
左文宇看著他。
“你可知道,本座當年也出自九玄峰應龍院?!?p> 易天聞言,不禁詫異。
在應龍書院中,幻龍院無論是人丁還是功法皆是強于應龍院的,他還以為掌門之位多出于幻龍院。又怎能料到眼前這位被尊稱為應龍老祖后最杰出的掌門人和他一樣,來自應龍院。
左文宇伸手指向九玄峰。
“當年本座修習‘九變神訣’,奈何天性頑劣,便趁沒人看管時,私自前往幻龍峰,偷習幻龍劍訣,時日已久,于書院兩大絕學也算是初窺門徑了?!?p> ——原來左掌門也曾偷學功法。
——可我周身筋脈堵塞,真氣難聚,又能如何?
“天機閣的典籍眾多,你雖不受鐘師弟喜愛,但被安排在閣內(nèi)修習就未必是件壞事了?!?p> 易天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便笑道:“掌門放心,天兒在天機閣內(nèi)倒也落得個清凈。”
左文宇見他不信,正色道:“世人授業(yè)常以言傳,但言易有差,一套功法傳了十幾代,難免在細微末節(jié)之處生出差錯來。”
易天點頭贊同。
“你好好鉆研典籍內(nèi)的功法,便猶如先人親自面授一般。你也無需憂心,只要能牢牢記下,待你傷好以后又何愁不能大為精進?”
易天忽然領悟了。
他終于領悟左文宇的苦心和用意了。
“多謝掌門指點?!?p> 左文宇一邊點頭一邊示意他先回去。見易天的身影遠走,他不疾不徐地說道:“王栩素來行事張狂,想不到臨死之際卻選出了這樣一塊璞玉...”
當年,因謝卓然夫妻之事,左文宇對王栩贊賞有加,曾邀他加入應龍書院,王栩婉言拒絕,后來便拜入?yún)螇魧庽庀隆?p> 一晃已數(shù)十年了。
左文宇不禁念起當初和王、謝二人豪飲的日子。
正因如此,他愿意助易天一臂之力。
不單單是因為王栩,更是因為他一見到易天,就欣賞這個年輕人,認為他將來一定能成材。
或許...
他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那個能繼承老祖遺愿的少年。
左文宇堅定自己的判斷。
他看得準。
他看得對。
遠處一陣疾風飄來,一個老者趕到左文宇身邊,第一句話就是:“不好了!”
左文宇心里打了一個突,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感。他隨來人回到應龍?zhí)焐?,剛走進龍吟殿,就發(fā)現(xiàn)殿內(nèi)坐滿了人。
“師兄,玉衡真人傳信來。”楚蝶情見左師兄進殿,忙站起身來?!暗烙^似乎發(fā)現(xiàn)了血域的蹤跡?!?p> 左文宇前行的腳步忽地一止,他唇角微動,走到椅上坐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四靈之氣可有異象?”
鐘浩然道:“暫無異象?!?p> 左文宇心中大惑,天地人三界素來有太古法典的制約,又有四靈之氣的庇護,才使得三界生靈互不侵犯,怎今日竟會有地下妖邪擅闖人間之事。
“諸位,有何想法?”
左文宇開口發(fā)問。
蘭玉:“此事多有蹊蹺,若是處理不當,只怕天殤大陸將就此遭劫?!?p> 左文宇心知此言非虛,當即下令應龍、幻龍、戒律三院掌教各帶十人下山入世,一探究竟。
“這….”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書院掌門將派內(nèi)高手皆盡派出,這在創(chuàng)派歷史中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本座今日起閉關百日,希望能夠以綿薄之力一探究竟?!?p> 話落,眾人更是面色煞白。
應龍書院有一套功法,歷來只傳掌門,據(jù)說此套功法可洞察過去,窺探先機,但功法使用卻是極耗心血,左文宇莫不是想以此大神功來窺探未來?
殿內(nèi)一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