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盡。
耀眼的光芒閃爍于空。
九天神雷劈向地縛靈。
驚雷滾滾而下,如蒼天詛咒,似雷神震怒。
地縛靈發(fā)出驚恐至極的厲吼,黑芒漸暗,轉(zhuǎn)眼就化為點(diǎn)點(diǎn)流光,飄散在半空中。
這時,天虞山深處忽地傳來一聲厲嘯。
謝卓然心知地府邪靈不容小覷,才剛?cè)羰菦]有九天神雷相助,只怕也難以降服,便對冷、霜二人吩咐道:“你們先在這兒守著,我去山里看看,魔刃出世,若是逆亂魔井也生出亂子就遭了?!痹捖?,閃身朝大山飛去。
“咚”地一聲響,魔刃凌遲飄落在了岐佳身旁。
“這就是太古法典的裁決?”
易天暗自想著,四下一看,竟發(fā)現(xiàn)上官熙弦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一旁,冷莫寒提劍朝岐佳走去。
“地縛靈雖死,但地縛一族定還在暗中覬覦凌遲刃,這柄魔刃就交由八派保管罷。”說著,伸手提刃,豈料手剛一觸到凌遲刃時便覺一股反彈之力猛地將他彈開。
他正納悶時,就聽得岐佳冷聲道:“你是說地縛靈族仍未死絕?”
“那是自然!”
冷莫寒見他仍抱著郭晴的尸體不肯松手,長聲一嘆,仙魔斗爭本就不該讓凡人牽扯進(jìn)來。修真者劍下的一道光,罩在凡人頭上,就是一座孤墳。
“郭姑娘既已喪命,也是宿命使然,你又何須執(zhí)迷?”
岐佳聞言,將郭晴的尸體放下,動作之輕好像生怕驚了她似的。他緩緩起身,上前彎腰提起了凌遲刃,毫無波瀾地說:“我這一生都要執(zhí)迷下去了?!?p> 冷莫寒見岐佳已凡人之軀竟能手提魔刃刃,心下好奇,不知凌遲刃為何能接受岐佳。
其實(shí),魔刃出世,需以人血祭刀再破了鎮(zhèn)魔符,二者缺一不可。
昨夜,雪狐貍受地縛靈蠱惑,吸食岐佳鮮血再撞死于枯樹下,如此一來,岐佳的血也就從雪狐貍瘡口處流入地底,用以祭刀。魔刃通靈,自是不再抗拒岐佳。此節(jié),冷莫寒卻不得而知。
霜雪跑來勸道:“岐佳,你目下傷心難過,我們是知道的。但這魔刃詭異非常,你以凡人之軀持刀,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了。”
岐佳冷聲道:“那又如何?便是下阿鼻地獄,闖九重鬼窟又能如何?我誓要復(fù)仇,甘心抵命!地縛靈族若在天涯,我便去尋天涯;若在地府,我便去闖地府;縱是苦守千年百年,我亦無怨無悔,一如今日之誓!”
他傲然地看著冷莫寒。
“這凌遲刃是我的,縱是八派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它!”
“混賬!”
冷莫寒踏前一步。
你言下之意莫不是說我劍俠派覬覦你手里的凌遲刃?”
他自恃甚高,素以師門為榮,若非岐佳身受重傷,只怕冷莫寒早已出手教訓(xùn)了。
霜雪安慰一聲,轉(zhuǎn)而對岐佳道:“岐佳,你可千萬別想不開,我想….我想….”說到這兒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易天在旁聽得此言,心下也是焦慮,他看著岐佳,堅(jiān)定地說道:“若是晴兒姑娘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涉險(xiǎn)的!”
“是的!她一定不希望的?!?p> 霜雪附和道。
岐佳咬了咬牙。“可惜她無緣得見了!”說話時,右手握刀的力度又加了幾分。就在這一刻,岐佳突地發(fā)覺手中的凌遲刃仿佛顫抖了一下子。他低頭望向那漆黑的刀體。
“砰!”
刀體再次顫抖,這一次岐佳的內(nèi)心仿佛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岐佳…”
霜雪覺察到了異樣。
她呼喊的是岐佳的名字。
——經(jīng)此人間大悲,他還是他嗎?
——又或者說,他還愿意變回他否?
岐佳緩緩抬頭,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你們給我聽好了!自今夜起,世間在無岐佳此人,今后我自號凌遲邪神,誓要滅盡縛靈一族!”
話落,凌遲刃黑芒大作,相較才剛地縛靈持之時,更勝幾分。
冷莫寒大怒。
“岐佳,你為復(fù)仇竟甘心入魔不成?”
岐佳神色一黯,默不作聲地朝著那破開的鐵門走去。
冷莫寒心想凌遲是不世出的魔兵,這廝已然入魔,喪了心智,若是今日放虎歸山,日后免不了要為禍天下。心有此念,手中長劍一舉,便要攻去。
霜雪見狀,連忙攔住他。
冷莫寒正色道:“霜雪妹子,事已至此,你怎還如此意氣用事?…這小子已然入魔,若是今日放他離開,日后他仗著凌遲刃胡作非為,你我可擔(dān)待得起?”
霜雪聞言,一下愣住了。
冷莫寒繞過霜雪,喊了岐佳一聲,他不愿出手偷襲,是以出言相告。
岐佳扭頭說道:“我什么都沒有了,就只有這柄凌遲刃,你若要刀,便先殺了我吧?!?p> 冷莫寒對岐佳無甚好感,但他自視甚高,本不愿和凡夫動手,眼見岐佳毫無悔改之意,嘆了口氣,遺憾道:“你動手罷,我三招內(nèi)若殺不了你,你放心,我會解決自己的?!?p> 岐佳深吸一口氣,心道:“來吧,動手吧,我也活得不耐煩了呢!”
他揮刀便朝冷莫寒砍去。
冷莫寒閃身,身形挪動如電,他嗆然拔劍,手中力道很輕,但卻足以將岐佳彈開。
岐佳墜到了易天身旁,易天連忙勸道:“岐佳,你非他敵手,莫要去送死了?!?p> 岐佳也不答話,心里想的是:“我若護(hù)不住凌遲刃便也報(bào)不了仇,與其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p> 冷莫寒緩步走來,道:“我說了三招之內(nèi)廢了你,這是第二招!”說著,長劍高舉,便要?dú)⒘酸选?p> 易天見岐佳雙目緊閉,已是抱了必死決心,轉(zhuǎn)而又見冷莫寒手中長劍已高舉過頂,他生怕岐佳出事,也不顧得自己的一身傷,奮力向冷莫寒猛撲了過去。
冷莫寒本就不將岐佳看在眼里,他知道只要輕輕一劍就能結(jié)果了凌遲邪神的性命。
也正因如此,易天的突然襲擊才令他猝不及防。
“快跑。”
易天將冷莫寒撲倒,緊緊地抱住他。
岐佳沒本不想活命,但經(jīng)此一鬧,卻是死志已去,轉(zhuǎn)而又想:“我若現(xiàn)下走了,易天也必死無疑…”正猶豫著,忽覺凌遲刃顫抖起來,刀體黑芒復(fù)生,拖著岐佳朝遠(yuǎn)處急馳而去。
冷莫寒掙脫易天的束縛時,目之所及已無岐佳的蹤跡,他心頭大怒,一腳將易天提到三尺開外。
“你這小子竟敢助紂為虐,真是可惡!”
易天猛吐了口血,癱在地上,心知冷莫寒腳下只須略一加力,自己便得嘔血身亡,靈機(jī)一動,反笑道:“冷公子如此發(fā)怒,是真為天下安危憂心還是不敢守信,不敢解決自己?”
“你….”
冷莫寒一時遲疑。
易天算準(zhǔn)了冷莫寒的性子,也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大笑起來。
這笑聲比任何語言都刺耳,更讓冷莫寒難以忍受。
冷莫寒面如死灰,右手翻轉(zhuǎn),橫劍便往脖頸抹去。
便在此時,只聽得破空聲起,一道勁力撞向冷莫寒手中長劍,叮的一聲響,冷莫寒長劍脫手,回身一瞧,竟是霜雪出手。她跑來說道:“冷大哥,才剛是易大哥壞了規(guī)矩,做不得數(shù)的。”
冷莫寒本無意要死,只是被易天一番譏諷這才失去理智,聽得霜雪一番話,心中一時躊躇。他想了一會兒,伸指一戳,地上的長劍登時碎裂開來,他怒哼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霜雪見狀,看了易天一眼轉(zhuǎn)而又望向冷莫寒,她俯身將一顆藥丸抵到易天嘴邊服下,道:“易大哥,你先歇一下,我去勸勸冷大哥,免得他想不開。等一會兒我再來給你療傷?!?p> 易天聞言不悅,也不愿開口說話。
霜雪尷尬地笑了一聲,追向冷莫寒。
一切又歸于平靜。
后院獨(dú)留易天孤零零的一人。
他嘴里嘟囔著,不知在說些什么。
冷月西沉。
天近破曉。
他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