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許珣和王葇攜禮一同去往姜國公府拜見。
許瑤出嫁后,姜夫人和前任姜國公姜閆便外出游山玩水,今日也不在都城之中。
四人坐在一桌,“姜兄,今日阿珣前來,是來說些體己話。若是兩家站位之事冒犯到你,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口拙?!?p> 姜健看了眼略微有些緊張的許瑤,沖她淡淡一笑,伸出手更是緊握她的手。
“兄長客氣了,阿瑤和我夫妻一體。如今,您能不避諱,就同我說上一二,那便是把阿健和姜國公府當(dāng)做一家。我心中只有感激,何來冒不冒犯之說。只是無論是忠親侯府,還是姜國公府,我想都不愿意見到阿瑤出什么意外?!?p> 王葇聽了,泛出疑惑,以為是許珣話里的含糊引得姜健深想,急忙開口解釋許珣的話外之意。
“兄長誤會了,如今你我二家同投燿王,這是一樣的意向,并沒有什么分歧。但眼下燿王和燿王妃已然同床不同心,燿王不能變,燿王妃也絕不可能會被廢,這便涉及站隊一事。再加之這燿王最近行事頗為張揚(yáng),我們又從中摻和阻止,恐怕將來燿王會翻起舊賬?!?p> 許瑤松了一口氣,拿起水杯喝下水,平復(fù)心情。只是一時間的舉動,讓堂中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不由訕訕開口,“那還不好辦,便是投誠燿王妃。將來她成了皇后,定能保我們周全。再想想,我們?yōu)樗旎亓朔蚓腕w面,這個人情就欠下了……”
“……只是若將來燿王妃一朝得勢,怕我們這些人提起舊賬,或許把我們處置了,才更加干凈。這也就是極端,但更常見的是,燿王妃胳膊擰不過大腿,把我們出賣給燿王。到時候新仇舊恨,姜許兩家的處境未必就比如今好?!?p> 許瑤說著說著,氣勢減弱,手絞著帕子,亂成一團(tuán)。
姜健卻聽明白了,甚至想的更遠(yuǎn)。他手指在許瑤的手背輕敲了幾下,吸引來許瑤的注意。
又給她遞過一個安撫的眼神,許瑤才慢慢緩和下來。
“如今的形式,阿健明白。今日,阿健能告訴兄長的答案,便是姜國公府從不愚忠,像父親那種為莫家出頭導(dǎo)致姜國公府沒落的事,絕不可能再次上演?!?p> 這世界上的時間從來都不會定格在一刻,人也不可能一成不變。尤其是像他們這般的政治家,在風(fēng)暴的中心,卻不會靠近任何一端以求解脫,否則就會被吞噬。
風(fēng)暴既然是風(fēng)暴,那就在它變化的時候,也找準(zhǔn)方向隨之變化。即便回不到中心,只有貼近了,存活下來的機(jī)會才更大。
所以,許珣和王葇今日來,并不是要他們拿主意,只是來敲點一二,提醒他們莫要被沖動的激情一葉障目。
許珣見對面人心領(lǐng)神會,便加緊說起莫霄一案的進(jìn)展。
眼下,仵作雖然能證明尸骨是莫霄的,但年份太久也不能證明莫霄的死因。即便證明了,也不能解釋一二,只要秦?zé)胍朗亲侥米锍紩r一時失手,雍帝也不會在意。
還有幾個證人能指名當(dāng)初買賣之事并不是莫霄本人,只是這種生意找心腹經(jīng)手,也再尋常不過。
唯一能有些用處的,是從軍營中退下來的伙夫廚娘,還有馬夫。能說明莫霄的抓捕是突然行動,根本不是什么處心積慮,或者蓄謀已久。而莫霄上傳但尚未來得及被批復(fù)的搜查令,便是鐵證。哪有人賊喊捉賊,自己抓賊卻是賊的道理。
如今的難關(guān),從來都不在什么證據(jù)上,而在雍帝的態(tài)度。
一樁如此貓膩的案子,牽扯到的人又是當(dāng)時風(fēng)頭最盛的莫宰相,卻被草草結(jié)了案,有想而知,陛下當(dāng)時是何態(tài)度了。這背后的兇手也正是拿捏住這一點,如此,才敢胡作非為。眼下,他們想再次揭起這件事的層層面紗,涉及皇儲重臣,還有皇帝的顏面,前景渺茫。
宮中的靈姬病了,疑難雜癥。宮中的御醫(yī)都束手無策,雍帝發(fā)皇榜尋找神醫(yī)。一邊塞游醫(yī)揭下榜,一副湯藥下去,靈姬便醒了過來。只是靈姬病的時間過長,拖累了身子,休養(yǎng)起來也耗些功夫。
就在這期間,找到了一位關(guān)鍵證人,當(dāng)年的目擊者,甚至可以說是參與者。
看似當(dāng)年跟從秦?zé)牒蛣㈤L守的侍衛(wèi)因誅滅叛黨而受賞進(jìn)位,實則那些人都出現(xiàn)了意外,漸漸離世。而這位證人,退伍回家后險些遭遇毒手,幸虧命大。
屋子火起來時,正去了茅廁躲過一劫,聽了黑衣人的耳語,才得知了真相。
如今出來做證,想給無辜枉死的家人和多年奮軍作戰(zhàn)的兄弟一個交代。
那日,是個風(fēng)平浪靜、天氣卻極好的早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燿王上奏指證劉宰相和熾王誣陷莫家滿門忠良,致其枉死。
消息一出,無疑在朝堂之上放出炸彈。秦?zé)刖o緊咬著燿王誣陷自己,劉宰相卻端立在首,一言不發(fā)。
雍帝臉色難堪,逼問秦燿是否存在誤會,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而秦燿不顧雍帝越來越難看的神色,請證人,遞證詞。
最終,雍帝親自出馬,下令御史王蓁親自查清事實,另外將嫌犯秦?zé)?、劉長守二人壓去大牢。
燿王日日去大理寺查看,卻大多時候逮不到王蓁其人。
而王蓁卻不是忙著找案情的線索真相,而是被雍帝叫進(jìn)宮中,日日陪著君王下棋。
“陛下又輸了?!?p> 王蓁不知重復(fù)幾日,再次開口說出這句。
雍帝也累了,不再大馬虎眼,開口:“若我用陛下的身份命令你輸,愛卿可愿意?”
王蓁聽后,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天下這盤局,無一不是陛下的。這小小的棋局結(jié)果,自然也是陛下說了算。大理寺的案子,微臣已有些眉目了,不日會給陛下滿意的答復(fù)。只是此事處理完畢后,還請陛下允諾臣能辭官。”
雍帝看向王蓁神色復(fù)雜,“王愛卿前途遠(yuǎn)著呢,莫說這種喪氣話?!?p> “陛下,臣辭官后便想回鄉(xiāng)。妻子的墳頭久不修繕看望,百年之后,到泉下未必會被故人原諒。如今能做一二的,不能再推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