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劉長守為帝獻一歌姬,舞姿曼妙,歌聲動人,再添傾國傾城之貌。帝甚悅,封此女為靈姬。
此靈姬,便是眾人尋覓許久的蔡靈犀。一轉眼,她已經成為雍帝后宮中的榮寵備至的姬妾,入住姜婧大婚前曾小住過的流竺閣。
而消息傳來的那日,武昭媛一反往常地平靜,對于這個昔日潛在情敵的結局既沒有表現(xiàn)出欣喜,更沒有作為勝利者的喜悅。相反,厭厭地,一下子沒了精氣神。
姜妗那日也在燿王府,她和鄭元的婚事即在眼前,特地來向武昭媛尋求經驗,私心也是想寬慰武昭媛,緩解燿王夫婦日益緊張的夫妻關系。至于為何沒有王葇一同,也是姜妗怕武昭媛心里介懷。將心比心,一個女子歇斯底里的瘋狂被旁人所知,若這旁人還是陌生人,心里難保不會難受介懷一二。
而秦燿則一晚上都難見蹤影,聽說是在燕山樓,由許珣和姜健作陪,喝了一晚上的悶酒。
流竺閣內,女子拆下了厚重的發(fā)髻釵環(huán),再用清水洗凈面容。鏡子中,一張明艷嫵媚的臉絲毫不見喜色。待聽到走近的步伐聲,嘴角抿笑,眼角含春,前后判若兩人。
雍帝今日喝了些酒,醉醺醺地腦頭一熱就走到了流竺閣。
“陛下?!膘`姬沒有起身,她嬌俏地輕喚來人,明眸皓齒。
雍帝一時恍惚,看向蔡靈犀的眼神更是飄飄然,仿佛投過她的面容再看其他人。沉迷幻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時失神險些摔了一跤,但看向靈姬時滿臉嚴肅。
“靈姬的長相,和寡人的一位故人很像?!庇旱勰麃砹诉@么一句。
蔡靈犀也不見慌張,調整好表情,漫不經心地笑了。
“陛下后宮的姐姐妹妹多了,靈姬和哪位姐姐像,恐怕也是有的。就怕日后陛下寵幸了和靈姬相像的妹妹,也問起這么一句,那靈姬真是傷心都沒有地方哭。”
“你這拈酸吃醋的性子合該改改,若是以后任由你如此,怕是得惹出更多的閑事出來。”
靈姬轉身,佯裝發(fā)怒,一時氣極開口,“陛下既然這么嫌棄靈姬,那日后還是少來流竺閣,省得惹了陛下不痛快,還有我這般的刁蠻女子作威作福?!?p> 雍帝哈哈大笑,走到梳妝鏡前,一把摟過靈姬。
“朕就愛極了你這性子,若是不疼你,你這流竺閣如何來的?你剛剛所說的話,可真是傷透了朕的心,你又得如何補償?”
靈姬貼近雍帝,嘴角有意無意地劃過雍帝耳側。雍帝會意,一把抱過靈姬,直往內里床榻走去。
而此刻劉宰相府內,劉長守挨了秦燿幾拳,正由回家省親的劉墨芊敷藥。
“父親,這是不要命了?”劉墨芊淚眼婆娑,看到青青紫紫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燿王怎么可以這般?明日我便讓夫君上書參他一本,看陛下如何處置他為父親報仇。”
劉長守拉過劉墨芊的手,安撫道,“又說氣話了。我將他心愛之人送進宮,這打上幾拳,已經很是便宜。眼下,燿王和靈姬的關系還不能暴露,等日后鉗制住他們,還不是任由你父親差使?!?p> “話雖如此,但墨芊還是心疼父親。夫君聽說了,更是親自請了御醫(yī)。若不是中途德妃娘娘攔著,也不至于只女兒一人回來。”
劉長守聽了,不見絲毫欣慰神色,反而有些發(fā)急。
“今日之事,幸虧有德妃攔著,否則若是陛下懷疑,焱王大計怕也是難成。以后行事,切不可如此魯莽,更是得規(guī)勸焱王小心?!?p> “女兒明白了?!眲⒛芬贿叺皖^處理傷口,一邊乖乖應下。
幾個時辰后,白日里的光淺淺照進流竺閣的窗縫,靈姬不知在鏡前端坐多久,魂不守舍的模樣。
今夜應付完雍帝,她莫名感傷,輾轉反側難眠,于是起身。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突然好奇年輕時的姑姑究竟是何模樣,也許樣貌上還得勝過她幾分。不然也不至于,雍帝見到她,還能念及她姑姑。
劉長守老奸巨猾,卻一點也沒有猜錯。紅顏禍水,她今日才知,也并非全無道理。
蔡靈姬當年遠赴塞外,曾得陛下親自規(guī)勸。若不是塞外王指名道姓欽點她,加之她不愿惹得沖突,故而回絕了陛下。如今細想,若是蔡靈姬沒有去往塞外,她這復雜的經歷,恐怕后宮是她唯一的歸處。不過,兜兜轉轉,當年名動一時的美人沒能捕獲,卻不想她的侄女隱姓換名之后成了雍帝的寵妾,說來也真是諷刺。
今早,燿王因身體不適,特地告假沒來上朝。而劉長守和秦焱對昨日的事,也緘默其口。
燿王府正院,武昭媛守了醉酒的秦燿許久,身子有些發(fā)酸,便起身動了動。
秦燿是今日清晨時分,由許珣和姜健護送回來的。武昭媛匆匆讓兩人替秦燿告了假,就吩咐侍女準備醒酒湯,自己則親自伺候著酒味頗重的秦燿歇下。
天氣明明漸漸轉暖,武昭媛的心卻越發(fā)寒冷了起來。她早年在家得父母嬌寵,性子帶著幾分任性,如今想來,也真是如此,才能讓蔡靈犀下套,一時激怒她嫁給秦燿。
秦燿無論是長相還是身份,都是她武昭媛高攀了。但論及人品心性,武昭媛自認比之他們光明磊落不少。她因為蔡靈犀幾次受秦燿磋磨誤會,同樣她也報復回去了。但聽到蔡靈犀入宮之后,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蔡靈犀在下一盤大棋,而她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棋子,這棋局的一切都是她為秦燿而為。他們這種“偉大而無私”的情情愛愛何必要牽連她,難道就因為她背后的武家,她就合該被算計?被不喜歡?
若是可以回頭重新開始,她當初一定不會去見蔡靈犀,更不會答應嫁給秦燿。
眼下她不是一個人,她有了自己的骨血,皇家孫。以后,她也要借著這兩人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捧上最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