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音離臉色微變,很快定住了心神。
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入了草舍,木門虛掩著,“吱呀”一聲便推開了,推開后,一股奇怪地氣味撲面而來。
讓人形容不出。
忽然,“吧嗒”的一聲,門關(guān)上了。
這一關(guān),鄭音離渾身一激靈。
她反身就要推開門,那門倒像是嵌了千石頂般,任她怎么花功夫都推不開。
鄭音離拍拍心口,穩(wěn)住了心神,環(huán)望四周,眼前呈現(xiàn)一片“凌亂”,書畫堆滿了半間屋子,竹卷占據(jù)“一角江山”,墻上掛滿了詩詞書畫,散落在各處的書本筆硯。
帶給人一種更像是雜物間的既視感。
走進里屋赫然看到床上平躺一男子,一動不動,面上蓋著一方紅帕,識不得模樣。
那人高高倌著高發(fā),長若流水的發(fā)絲服帖的順在背后,身穿一襲降紅色的黑邊金繡錦袍,仔細(xì)一看上面還繡著修枝竹葉的鏤空花紋,精致無論,即使識不出模樣,也是一副貴氣天成的模樣。
想必,此人便是樊樂音要嫁的那位正三品太常寺卿司越。
鄭音離心生警惕,她將手指在此人面帕鼻尖處,微微查探,呼吸平穩(wěn),分明全無異常。
這才心下松了一口氣。
眼下至少能夠證明面前此人是個喘著氣的大活人。
鄭音離轉(zhuǎn)過身向門前走去,又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邊推邊對著那木門念叨:“這次一定能開,一定能,菩提組啊,如果這次出去了,我對天發(fā)誓從此以后一定吃齋念佛,捐款修繕,積累功德?!?p> 無奈,天不遂人意。
縱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這木門竟然還是紋絲不動。
還真是“軟硬不吃。”
無奈,順著門呲溜一下滑下來,蹲在地上,鄭音離微一扶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長呼一口氣,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跨向床邊,比著你不服我就錘爆你的手勢,接著,輕輕在那人面帕上一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大,大兄弟?”
沒反應(yīng)。
鄭音離又道:“大哥?”
還是沒反應(yīng)。
這是睡著了?
實在不成的話喊聲相公試一試?
鄭音離輕咳一聲,緩緩道:“相?!?p> 不料,“公”一字還未落下來,那人身形便微微動了動,些許是耳旁的噪音太吵打攪了他,不耐煩的將面前的紅帕掀開,坐起身來往墻上一靠,雙臂環(huán)胸,盯著她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目光黑漆漆的。
首先映入便是一位極俊雅的男子,長長的魅藍(lán)色的頭發(fā)披在腰間后,細(xì)長地劉海拽拽的散落在額頭上,眼睛的顏色似墨一般,仿若曜石,俊美異常。
鄭音離不得不承認(rèn)。
一個男子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的。
這不醒還好,好家伙,這一翻動作著實將鄭音離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反身往后一頓。
不料,偏偏這個時候腳下一絆,一聲驚喘,向前倒去。
來人立刻反手一扶,但,有些遲了,只抓住了后衣頸,卻也是接住了她。這一扶,鄭音離半提溜在空中,那姿勢著實有些像老鷹抓小雞,再加上向前的沖力比較足,后衣脖頸露出一大片雪白。
一時間那場面甚是尷尬。
來人一手抓著后衣頸,后一手?jǐn)堉?,將她扶正。緩緩地道:“沒事吧?”
他似笑非笑地說著,神色戲謔,嗓音低沉,甚是動聽。鄭音離慌亂地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領(lǐng),“微微一笑”道:“無礙,無礙?!?p> 來人道:“無礙便好?!?p> 再一回頭,如此近看,越發(fā)覺得面前的男子俊美驚人,奪目至極。
鄭音離道:“多謝兄,”思索片刻,漾開一個“笑容”:“多謝相公,不然剛才我肯定會......”
心道:肯定會摔個大馬趴。
來人道:“什么?”
“沒什么。”鄭音離搖搖頭。
聞言,來人嘴角一勾,那笑容說不個什么意味,只聽他道:“無礙便好?!?p> 來人還是盯著鄭音離,笑意不變,又道:“你也是為了這邪祟而來的吧。”
聞聲,鄭音離微微一怔,凝視著那個紅衣男子,警惕道:“你.....”
她是想說什么的。
邪祟?
他為何知道邪祟之事?
只有一種可能!那便就是面前此人并不是司越??商热羲皇欠畼芬粢薜哪俏?。
那他又是誰?
然而,鄭音離驚訝的像是頭上炸個響雷,橋舌不下。
那邊,那人半靠在墻上,雙臂環(huán)胸,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敲打,挑眉輕道:“難道不是嗎?”
鄭音離道:“你不是司越?!?p> “司越?我自然不是?!?p> “鄭音離:那你究竟是何人,又為何穿一身喜服出現(xiàn)在這?!?p> “籍名,我的名字,一名修士罷了?!币粩偸?,聳聳肩。
接著,扶額嘆息:“唉,前些日子看到衙門上帖子,上面就說這柸嗟莊鬧邪祟,帖子上說凡是能除邪祟者,便能得一大筆酬金,唉,誰知道剛進來就眼前一黑,醒過來就被困在這陣法之中了,不過,你又是何人,看你的樣子并不像是修習(xí)之人?!?p> 鄭音離莞爾,道:“姓鄭,二字音離,咳,江湖賣藝人士。說來也巧,霉運沖天,倒霉透頂稀里糊涂就進了這陣法中,不過你又怎知我不是新娘子?”
籍名:“神色。”
鄭音離疑道:“神色?”
籍名答:“沒錯,被困的這幾日,每日午時都會送過來一位新娘子,你們皆是一個模樣。頓了一下又道:“要說不同之處便是神色,你雖黑發(fā)蓬亂凌亂但雙眼卻還是湛然有神,而她們,目光空洞且面色死灰?!?p> 鄭音離心想:“黑頭蓬亂?”
籍名道:“不過,有一件事不對。”
鄭音離道:“哪里不對?”
籍名:“這幾日送來的新娘子皆是沒有意識如同被吸了魂,按理說你也皆同如此,但為何偏偏你神色并無異常,行動自如?!?p> 鄭音離頗感詫異,確如籍名所言,日日午時都會送來一位新娘子,新娘子皆是沒有意識如同牽線木偶,卻為何只有她神色正常?
看來遠(yuǎn)遠(yuǎn)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這個法陣的主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著實讓人想不通。
鄭音離問道:“籍名,你可是嶧城人士?”
籍名答:“是?!?p> 鄭音離低頭思忖一番,忽然想到一事,道:“那你可知嶧城有一莊喚為提普?”
籍名答:“從未?!?p> 鄭音離心道果然如此,對這提普莊本是猜測從一開始便不存在,但又恐自己在山溝里生活的久了,有些事,對外不甚了解。
但籍名是嶧城人士,倘若連他也不知的話,那,便真是不存在了。
回過神來,這時,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得得”的腳步聲,節(jié)奏忽慢忽快,每走一步鄭音離的心便跟著猛地一顫。緊接著門外不斷傳來“咣當(dāng)”--“咣當(dāng)”的撞擊聲,劃破了寂靜。
是誰?
換句話來說,是人嗎?
二人向門外望去,只聽到那木門“嗞嘎”一聲,透出一道光,突然,照出了一張肌肉僵硬的臉。
這張臉,著實不太美觀,有些滲人。
面色慘白如紙不說,兩個綠豆似的大眼珠子不停地轉(zhuǎn)動著,向里面望著,繼而隨著轉(zhuǎn)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正涼嗖嗖地盯著他們。
“吉時已到,二位新人上轎?!蹦寝I夫嘴里嘿嘿發(fā)著笑,不斷的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中透著三分陰冷,七分森寒。
“吉時已到,二位新人上轎?!?p> “吉時已到,二位新人上轎?!?p> 是轎夫。
這幅畫面,可當(dāng)真無比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