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痛處

　　光影斑駁的老樹在院子里呼啦啦隨風作響，周桐敏捷的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輕快地跳下炕順手撈了笤帚守在門邊。

　　吱呀門被推開，周桐揚起手劈下來的笤帚被眼明手快的胡彥青用胳膊擋住，他哎呦一聲急得跳腳。

　　“周桐，你謀財害命啊?！?p>　　“怎么是你？”周桐向后面探了探頭警覺地觀察是否有別的人。

　　“干什么偷偷摸摸的？”胡彥青斜愣著眼自個跳起來坐在炕上，“你爸沒來，你說你打都打了害怕什么，賊心賊膽的，咱兩的關系我能背叛你嗎?！?p>　　“瞎扯什么。”

　　“我找你半天了，能不能別把什么破爛事都丟給我，狡兔三窟啊，真服了你，這么多地藏。”

　　“周楊稀罕你唄?！敝芡┢ばθ獠恍Φ亩⒅?。

　　胡彥青翻了個白眼：“得了，我還稀罕你呢有屁用?！?p>　　“我來就是告訴你，你知道秦嬸子的德行，哭天喊地跟你爸添油加醋一頓吹噓，你家弄得雞飛狗跳亂成一鍋粥了，你爸氣的胃疼，熬不住糾纏當場就說要找到你打掉一條腿呢，你這兩天別回去了，我看是真氣著了?！?p>　　“周世發(fā)打的我還少，瞧你那慫樣，怕什么。”周桐漫不經心跳到炕上晃著腿。

　　胡彥青哼了一聲掏出一根煙摸遍身上褲兜找火，恍悟手伸了過來：“你下手也太狠了，周楊臉上差點破相身上淤青嚇得怔愣傻半天，問什么都一句話也不吭。”

　　周桐盯著伸過來的手想起什么，恍惚了下，那只打火機讓周桐扔進了大火里，那些已準備被丟棄的回憶在面前不斷涌現(xiàn)，她摘掉他的煙壓著內心的波瀾：“別抽了?！?p>　　胡彥青笑了搓著手流里流氣地往旁邊挪了一屁股攬著周桐的肩：“哎呦，知道心疼人了?！?p>　　周桐打掉他的手面無表情：“你不知道周楊的事，別管了?！?p>　　“我不管她我就管你。”胡彥青揉著拍紅的手背司空見慣的厚臉皮。

　　“你快走吧。胡叔一回來找你了?！?p>　　“我陪你吧?！?p>　　“走了，我一個人靜靜?！?p>　　“又想你媽了吧，周桐，你也知道你媽走了之后秦嬸子才嫁過來的，你別老跟以前過不去，那是大人的事，老給自己找不痛快，你那么聰明怎么就想不開?！?p>　　“可你也知道我媽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敝芡┘t了眼圈，拳頭攥的緊緊的，像只刺猬立馬把自己包起來容不得別人侵犯。

　　胡彥青臉上柔和了許多，他平日里油嘴滑舌碰到周桐全都沒了轍，不知道該做什么只是動情的抓住周桐的拳頭：“不管現(xiàn)在以后，周桐，你還有我呢?！?p>　　周桐抹了一把眼淚，持續(xù)發(fā)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彥青摸摸她的腦袋輕輕滑下炕：“我走了，你好好待著，明天我給你帶飯?！?p>　　每個人都不愿提起讓人肝腸寸斷的回憶，楊玥桉死的時候周桐才兩歲，她什么都記不住，卻神奇的清清楚楚記得楊玥桉被好幾個人扔進土坑里活活掩埋的場景，她被塑料膠布綁著腳腕封著嘴嗚嗚的哭泣，頭發(fā)亂糟糟夾雜著眼淚糊在臉上。

　　有意思的是周桐就坐在旁邊土堆里看著土揚起又散落，她伸著手要媽媽，哭啼啼的被一個男人抱起來離開，周桐扭著小身子回頭哭，她永遠都記得那雙眼睛，絕望的，凸起的，崩潰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