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評書,便是北方人們茶余飯后常常圍在桌子邊上閑侃一些來自東西南北中奇奇怪怪的見聞及亂象,久而久之,便有一些口齒伶俐的人們開始以此為業(yè),而人們在一天的勞累后,也樂于在茶樓酒鋪之類的地方喝上一杯茶,聽聽各類神鬼志怪,奇人奇事。經(jīng)過發(fā)展的評書內(nèi)容也不在局限于各種奇聞怪談,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也逐漸開始收到人們歡迎。
評書在整個北方都極為盛行,以齊州為甚。也許是稷下學(xué)宮的關(guān)系,齊州文風(fēng)在北方最為盛烈,陳尋一行人在茶鋪坐下一會,聽到的“之乎者也”便比上半輩子還要多了。
呼來小二為眾人斟上一杯茶,陳尋等人便是坐下了。
待到陳霸先坐下,茶鋪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
北方人們普遍比南方搞上一些,就如陳尋一米八的身高不過泯然眾人,東方宏一米九二也只是尋常。
但是陳霸先兩米五的身高還是無比令人矚目,那一身爆炸的肌肉加上兇惡的面相,雖然斧頭被陳尋留在了船上,但是僅憑身形,加上玩心一上來了故作兇惡的表情,便嚇跑了眾多來聽評書的茶客。
茶鋪掌柜見此,一張老臉登時苦了下來,這位說書人可是自己花大價錢從帝都請來的,這位壯漢客人一來便跑了小一半客人,這下可如何是好。
陳尋眾人見狀也是呆了呆,沒想到陳霸先威力如此大,只是往這一做便嚇跑了這么多人。
“什么情況?”陳尋苦笑道,“陳霸先有這么嚇人嗎?”
“大概是以為我等是來齊州什么地方尋仇的吧。”東方宏喝了一口茶,“不用管,這些普通百姓怕殃及池魚是對的,雖然我等只是路過,但若是真的打起架來,尋常人死于看熱鬧,官府可不愛管。這茶不錯,你喝喝?!?p> 東方宏回答得輕描淡寫,陳尋卻是過意不去,陳霸先雖然連無心之失都算不上去,但畢竟還是影響了茶店生意,這說書人水平還行,怕是不算便宜,搞得人家虧本就不好了。
思來想去,陳尋起身,去到臉色苦澀的茶鋪掌柜身旁。
“掌柜的,那壯漢是我?guī)淼摹标悓ぶ噶酥刚诏偪裣麥绮椟c的陳霸先,“影響了掌柜的生意,是我思慮不周,我也沒想到阿先壓迫力如此之高。那些茶錢沒付便跑路的人們的賬交給我來付吧?!?p> 掌柜的一愣,在這運河附近開茶鋪也幾十年了,頭一次有這么通情達理的客戶,要知道早些年自己年輕的時候,這些來往的江湖客可是連賬都不愛付,往往多問兩句便要傷人,近幾年好了些,雖然還是不好相于,但是賬是肯付的了。但是至于賠償損失,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客官客氣了,既然客官愿意賞臉坐下喝杯茶,便是茶鋪的客人,既然客官并沒有做什么逾矩之事,這筆賬自然是算不到客官頭上的。”
既然別人通情達理,那么自家也不能失了風(fēng)度,茶鋪掌柜大手一揮,便要免了這些茶費。
最后兩人拉拉扯扯,一番爭論,陳尋還是付給了掌柜一半損失。而這一切,也都落在了茶鋪另一邊的一位縮在角落的老人眼里。
回到座位,東方宏笑到“你倒是大方,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咱們的錢了不算多了,最近還帶上了這頭食物終結(jié)者,在大手大腳可是連到南宮山莊的錢都不夠嘍?!?p> “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錢這種東西,不必太過在意,行走江湖義之一字,才是最重要的。”
“這雖然只是小事,但是見微知著,如果江湖人都像我一樣,放眼這些細微處的小事,咱們的世道不就又前進了一分嗎?”
“好詩,好論調(diào)?!鄙砗髠鱽硪魂嚿n老的聲音,眾人聞聲看去。
只見來人是一清癯老者,氣貌風(fēng)雅、白發(fā)飄飄,老者相當(dāng)清瘦,卻無一絲老人斑,眉與胡須皆雪白,眼睛不大,卻如同孩童一般清澈有神,令人見之忘俗。
“這位小兄弟說的好,于細微處見人心,有些人天天感慨世風(fēng)日下,人心復(fù)雜,卻又不身體力行去改變世道,只是一味感慨、怨天尤人,常笑,我說的是你?!?p> 蕭常笑頗為激動,直接站起身,拜到“拜見溫師!”
“溫師?敢問老先生姓名?”陳尋好奇道。
“好說,老夫溫舒?!崩项^子笑瞇瞇道。
一聽到溫舒兩字,東方宏與南宮明也登時起身,拜到“晚輩東方宏見過大祭酒。”
“晚輩南宮明見過大祭酒?!?p> 見眾人如此,陳尋才后知后覺站起身,模仿眾人拜到。
溫舒擺了擺手,頗為隨意,“不必如此,我儒家雖然也講講天地君親師,不過除了常笑都不是學(xué)宮弟子,不必如此多禮?!?p> 溫舒,學(xué)宮三位大祭酒之一。是學(xué)宮三位大祭酒中年紀最大的一位。號稱年紀極大、學(xué)問極深、打架嘛還算湊活。
年輕時嫉惡如仇,脾氣極為爆裂,也是出了名的寧折不彎,曾在西北游學(xué)時,見魔教中人于西北作惡,將其追殺九千里,最終將其斬殺于隴右,傳首于眾。
如今年老,據(jù)說脾氣逐漸好轉(zhuǎn),反而成了學(xué)宮內(nèi)的老好人。
“本來老夫只是訝于這位小兄弟之行,前來認識認識,看看是哪家弟子,不曾想?yún)s看見了常笑?!?p> “常笑,當(dāng)年你在學(xué)宮時,說我等都是庸碌之輩尸位素餐,憤而出走。如今幾十年過去,怎么,找到這救世之法了么?”溫舒冷哼道。
“弟子慚愧?!笔挸PΦ皖^,“當(dāng)年弟子感于沿路所見百姓疾苦,修平師兄又作無奈感嘆,實在是情難自制?!?p> “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才明白了當(dāng)年溫師、王師的苦心孤詣。是弟子不孝。”
“你是個敏感的性子,心里也有我輩讀書人的修齊治平之心,只是太過剛烈,既是好事,卻又成了壞事。”溫舒嘆道。
“十幾年未見,卻不知如今在何高就?”
“如今在八扇門之中任第七扇門法官。總領(lǐng)八扇門第七門事務(wù)。”
蕭常笑說完,東方宏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沒想到這位常笑兄在八扇門地位如此高,七門法官放在朝堂上也是三品大員了。
如此高的身份還來保護陳尋,陳尋他爹到底是誰?
“既是公門中人,為何卻身在此地,與一票江湖中人為伍?”溫舒慢條斯理的問道。
蕭常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到“奉修平師兄之命,前來保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