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院子里，李二狗正在與妹妹做最后的告別。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里，他的身體好了七七八八，雖說看著還是有些瘦弱，但起碼比以前要好上許多。在這里吃住不愁，也不必擔憂太多，真正意義上修身養(yǎng)性。
李二狗他也趁此機會識了些許字，也勉強算得上半個讀書人了。
二狗看著妹妹白凈的面容很是開心，這段日子妹妹整天吃得飽飽的，閑來無事也跟著云姨學些女工，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二丫，在這要好好聽伯母的話，”二狗摸著她的小腦袋，強行忍住眼角的淚水。
若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對于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水平，他還是很不放心的。
這一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好了，別蹭了，快去跟伯母好好學習女工吧，哥哥可能得月余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要乖乖聽話！”李二狗不管二丫那戀戀不舍地目光，強行從她的懷抱里抽身離去。
他怕再有一會，他可能會后悔。
一路上，李二狗跟著李仁義七拐八拐，不時開解著。
“二狗，咱現(xiàn)在是去凈身房，咱家特地給你找了手藝最好的劉師傅，到時候保管你一個月后活蹦亂跳地?！?p> 二人越走人煙越少，最終到了一處僻靜的大宅院前。門前三個大字——凈身房，門口正有兩位小太監(jiān)百無聊賴地打著瞌睡。
“呦，李公公，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其中一個明顯認得李伯父，看到他二人后立馬上前打招呼。
“小卓子，好久不見。這是我親侄子，就拜托你給劉師傅好好說道說道，利索點，省得以后遭罪。這是給劉師傅的開刀費，”李仁義說著從袖子里遞了一包銀子上去，顯然分量不小。
“這小子初來乍到，后面就勞你多費些心思，”說著，李仁義又悄悄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那荷包下面。
李二狗見那小卓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了銀子，那面上的笑容，如同一朵晚秋時節(jié)綻放的雛菊花。
“哎呦，李公公放心，您侄子就是咱兄弟！公公您放心，小卓子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當當，到時讓咱這兄弟安然無恙！”
“那好，小李子就交給你了，咱家就此別過，”李仁義翹了個蘭花指扭著屁股走遠了。
“李公公慢走！”
目送著李公公走遠，小卓子回過身來帶著二狗往里面走，“小李子是吧，李公公既然拜托咱家照顧你，有幾件事你可得事先聽好了，免得到時候誤了性命?！?p> 李二狗一聽這話，立馬打起精神，這可是事關(guān)身家性命，容不得自己馬虎。
小卓子顯然對李二狗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不由得更盡了幾分心意。
“走，咱家?guī)阆热ヒ娨妱煾怠４龝娏藙煾悼梢Ь葱?，那可是咱全長安城手藝最好的師傅，經(jīng)他之手，你少說也能有四成的概率活下來?！毙∽孔訋е疃烦鴥?nèi)院邊走邊說。
看著小卓子那自豪的模樣，李二狗心里一陣冰涼，這是用最豪的語氣說最慫的話語？
李二狗試探著問道：“四成？”
小卓子眉毛一仰，“那可不！不是咱家跟你吹，全長安城也找不出比劉師傅更好的手藝了?！?p> 看著李二狗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呦，這就嚇到了。你以為入這宮門是這么容易的嘛。若是由尋常師傅接手，你小子指不定十死無生，這下子還不滿意？”
李二狗連忙陪笑，“哪里哪里，滿意，滿意，無比滿意。小的只是方才驚嘆于劉師傅技藝高超，一時難以自已，失了儀態(tài)，忘公公您見諒。”
“哼，”小卓子臉色轉(zhuǎn)晴，“這還差不多。走，快到了。待會劉師傅會給你好好檢查檢查身體，無礙后休養(yǎng)十日就可動刀。”
“還要十天？”李二狗有點驚訝，難道不是一割就完事了？
“呦呵，還沒看出來，往常都是嫌命短的，今個好不容易來個童子雞居然還是嫌命長的。別怪雜家沒提醒你，檢查后這十天，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切不可貪嘴?！?p> “好，小的明白了。”李二狗連忙應(yīng)到。
內(nèi)院大榕樹下，一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地粗獷大漢正靠在躺椅上悠閑地喝著下午茶，還不時哼著小曲兒，“啷個哩個啷，啷個哩個啷~”
“劉師傅，這是惜薪司李當差的親侄子想來借您的手?！毙∽孔庸ЧЬ淳吹匕莸?。
李二狗也跟著行禮。
“當年那個痛哭流涕的壯漢？”劉師傅扭過頭來，“這體格，咋和你李公公差這么遠？”
“呦，童子雞，這感情好！俺老劉就喜歡這種的。跟我來吧?！闭f罷，劉師傅放下茶壺，帶著李二狗進了屋子。
“幾歲了？”老劉坐在堂上隨意地問道。
“六歲。”
“為什么想入宮?！?p> “爬得快！”李二狗想了下如實回答，理由千萬個，他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自己。
“好。你可知這以后可就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p> “知道?！?p> “以后你在別人眼里，那就是一個殘廢。不止親朋好友看不起你，就是是個人知道，也會罵你一句沒卵的廢物！不能傳宗接代，不能男歡女愛，一輩子都要愧對祖先。你還愿意？”
李二狗點了點頭，“愿意。”
“想清楚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別等到時候一刀切了，疼得死去活來再后悔，那可就遲了?！?p> “想清楚了，不后悔。”李二狗自信滿滿地回道，他做事，從來不后悔。哪怕是錯的，也會做下去。
“好，有氣勢，我喜歡！對俺的脾氣，脫吧?！崩蟿⒐笮?，拍的桌子嗡嗡作響。
看著劉師傅這興奮的模樣，李二狗磨磨蹭蹭地脫著衣服，一邊惡意地揣測，這老劉頭該不會是個煉銅癖吧？
劉師傅拍了拍桌子不滿地說道，“小家伙，磨磨蹭蹭干什么！就你那卵樣，俺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個了，大老爺們，有什么害羞的？快脫！脫光！”
反正也無法改變，李二狗麻溜地脫了衣服，光溜溜地站在大廳里。陽光正好，湊過門窗照在李二狗身上，泛起了點點光暈。
劉師傅圍著李二狗轉(zhuǎn)了幾圈，摸摸腦袋，看看腿，看看身子摸摸手，李二狗也只能任他施為。
“來，轉(zhuǎn)一圈，”劉師傅開始指揮，“抬起左手，右手。跳一下，提左腿，放下，提右腿，放下。彎腰，歸位。蹲下，歸位?！?p> 一陣檢查以后，“好了，穿上衣服隨我出去?！?p> “是。”
二人從屋里出來，旁邊等候的小卓子立馬走上前來，“劉師傅，如何？”
“身體完好，是個入宮的好面子。帶他下去好好伺候，折了唯你是問?！?p> “是，小的明白。”小卓子帶著李二狗緩緩前行到了一處屋舍。
“小李子，接下來的十天，你就住在這兒了。作為過來人，雜家給你一個忠告：這幾日你沒事就好好睡覺，白天睡覺晚上也睡覺，到了飯點兒就好好吃飯，養(yǎng)精蓄銳，省得到時候挨不下去?！?p> “小的明白。”
小卓子對于李二狗的表現(xiàn)顯然十分滿意，又接著說道，“記得，后面幾天，尤其是第九第十天要少喝水，即使渴，也要忍著。第十天，要好好地排泄干凈。省得到時候割了你又著急上茅房，那滋味，嘿嘿，可是不好受的?！?p> 聽著小卓子那陰陽怪氣地笑聲，李二狗心中微寒。他也知道這是經(jīng)驗，“謝謝公公，謝謝公公。”
“不用謝！反正像咱們這類人，自己不可憐，又有誰會可憐呢。好了，你就快去休息吧?！毙∽孔訐]了揮手，李二狗識趣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