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從嫁妝說起
又是一日黃昏，又是車馬喧騰著載大人們下衙歸家的時辰。隨著萬家點點的燈火亮起，康都城更添了璀璨繁華之美。
食過夕食，程瑤佳帶著二個大丫頭，二個小丫頭，一個宮嬤嬤，慢慢地散著步，準(zhǔn)備到父親和繼母的院子，去聽聽他們?nèi)绾伟才潘募迠y。
主子奴婢一行人繞道去了荷花池那邊遛一圈，遠(yuǎn)遠(yuǎn)地，只見池邊周圍現(xiàn)在都是堆的爛泥。
人多力量大，三天二夜，這么大的一個荷花池就已經(jīng)被翻了一個個，完全清空了。池底也已經(jīng)灑了一層石灰，消毒。
這幾天的天氣好，陽光好，晾一晾，曬一曬，再過二天，池子里又可以重新下泥了。到明年的二月底三月初，大概就可以選種深栽。
原來的觀賞性荷花，也沒有浪費(fèi)，除了移栽了一部分到外院的小池子里，送了些來求品種的人家，剩余的，都命花匠種在了幾個大陶瓷缸里，分散布置在各房各位少爺和各位小姐的院子的大門處。
程瑤佳也不知道他們那幾班人馬，日夜不停地輪流干活的，到底在這池子里起走了多少金銀。
雖然心里想知道，但是，又還是覺得不知道為好。反正，起走了多少也沒有她什么事情。知道了，說不定會心疼，盡管，那些也不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一路慢行，到了芳和院，被請進(jìn)了父親的書房。
程瑤佳感到比較意外的是，祖父大人居然也在。
大家互相行了國禮、家禮過后，便宜父親明里暗里地給繼母使了幾次眼色，大太太都裝做看不到，老神在在地端坐著，低頭欣賞自己的裙腳繡花。真是美美的。
反正，她今兒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唱黑臉，不管這一家三代三個混不吝，隨便你們愛咋樣咋樣。公中現(xiàn)在只有那么些收入，銀子，都陪嫁了進(jìn)宮去，大家都不用吃飯了。她已經(jīng)不想為此與丈夫爭，又生一肚子的閑氣。
程世子爺尷尬了一瞬，瞪了妻子幾眼，組織了一會語言，終于，清了清嗓子，開口，“瑤佳。你知道的，經(jīng)過了老太太的事情，皇上又罰了金銀錢糧?，F(xiàn)在，府邸里…的確很困難，你的嫁妝…
你母親的嫁妝，當(dāng)初，府里是以銀子抵了交給戶部的，所以，庫房里還剩下一些，布料，再加上翻新過后的首飾，擺飾，家具，可能有個三十六抬，加上你外祖那面的三抬添妝，合著皇上給的那一百二十抬聘禮…
為父覺得，盡夠了。你是貴妃，嫁妝不能超過了皇后娘娘，你覺得呢？”
程瑤佳還沒有想好怎么說，便宜祖父又發(fā)話，“祖父，再另外給你添五千兩壓箱銀子。多的，真就沒有了。以后幾年，你還有幾個弟弟妹妹的婚事。”還有，你二叔和三叔他們兩房人…府里的事情多。
程瑤佳點頭，又盈盈一禮，以示感謝，“行的。就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幖炎屪娓?，父親費(fèi)心了。謝謝你們！”
不管怎么樣，安良候府也算是對這個身體的原主費(fèi)心了?？丛谶@份血緣的份上，以后，能夠照看一分就照看一分吧！希望大家都爭氣些，又能夠識時務(wù)一些。
程瑤佳想了想，還是覺得提點幾句，“祖父，父親，好好地培養(yǎng)家族中的幾位兄弟吧。家族中的子弟有能力，有本事，有操守，又識時務(wù)，才能夠守業(yè)旺家。”
安良候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這個以魯直聞名的大孫女，認(rèn)真地點點頭，“祖父知道了，你進(jìn)了宮，也要好好地保護(hù)自己。你保護(hù)好了自己，就算是為家族盡了力了?！?p> 雖然皇上罰了安良候府許多的錢糧，但是，義封候府的那件事情，總算是過去了。一家大小，一族老少，能夠平安，比什么都強(qiáng)。
有了個佳貴妃在后宮，又有了最近皇帝對你的態(tài)度在，不管你是真受寵還是假受寵，中間有什么緣故在里面，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們的都得給安良候府幾分面子。
銀錢用了，還能掙回來。有候府的名聲在，好好地經(jīng)營，多穩(wěn)幾年，就會恢復(fù)了祖父當(dāng)初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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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澤候府，南面，白秀玲的松秀院里，白世子爺和夫人鐘氏也在與女人談?wù)摷迠y的事情。
他們已經(jīng)把女兒的嫁妝大約整理收拾好了。暫時，他們?yōu)榕畠菏帐岸ǔ鰜硎堑囊话僖皇А?p> 女兒是于這八月十八進(jìn)宮，八月十六是端妃進(jìn)宮，八月十四是佳貴妃進(jìn)宮。到時候，女兒的嫁妝比照著更在前面幾天進(jìn)宮的貴妃和端妃，做些刪減就是。
今兒晚上，夫妻倆到女兒的院子里，主要找女兒談?wù)勗?，也是有一些事情要叮囑她?p> 說實話，白世子爺夫妻倆心里很沒底，都挺擔(dān)心女兒的，他們的從來沒有想過女兒會中選進(jìn)入后宮…做夢都沒有想過，也想不明白皇帝為什么會選中他們的女兒。
不是他們妄自菲薄，女兒的容貌實在是算不得漂亮，只能夠說得上一句清秀。且又不是才女，琴棋書畫，她都不怎么通。只是認(rèn)得幾個字，會算賬，會理家而已。
因為白家人的出身屬于真正的貧寒底層，從第一代候爺起，白家的男兒娶妻從來沒有講究過容顏好看與否。都是以行事大方，能夠管家理事，又能夠吃苦耐勞為主。
他們?nèi)⑵?，嫁女都不看門第，只要是良家就成。白家人知道自己的根腳，不去沖面子，還生怕哪一天又回到過去為奴為農(nóng)的歲月。時刻有著為農(nóng)為奴的準(zhǔn)備。不能吃苦怎么行。
而現(xiàn)實中，從來都聽說的是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進(jìn)宮為妾的不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自古以來，都說非美人不能為妃。
至于女兒進(jìn)宮這件事情，他們也不知道是禍?zhǔn)歉?。他們夫妻不求什么，不求女兒得寵，為家族爭光，也不求女兒能夠生得外孫子外孫女…只是希望女兒能夠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就好。
只是，他們的心里也知道，所求的這一點，對于后宮女子來說，卻已經(jīng)是最大的奢求。
白世子爺看著女兒，滿眼的心疼和憐愛，認(rèn)真地教導(dǎo)道：“秀玲，你做為義澤候府白家的嫡女，冊封的是正二品的良妃，已經(jīng)很好很高了，要知足。
位份上，你不要去與佳慶郡主比，皇帝給你的是六十臺聘禮，這個，也不如佳慶郡主，這個，你也不要和人比。只要你冷不著，餓不著，就知足。
康都城里肯定有許多人因此說閑話，宮里也會有。爹怕你以后聽了，心里存著不平之氣，而這不平之氣，確是千萬不能存的。
于己于人，都很不好。你知道嗎？”
白秀玲點點頭，眉眼彎彎，很可愛，笑嘻嘻的撒嬌，“爹，我知道了。我才不會為那些與佳慶郡主比。與她比，不是找不自在嗎？
你們都說姑婆是白家難得的歹竹出的好筍…我又沒有佳慶郡主漂亮，又沒有她的好才華，什么都輸給她，也是正常的。”
白世子爺欣慰地點頭，女兒有自知之明就好，“這個，你進(jìn)了宮，千萬不要與佳貴妃起了明面上的沖突，更不要受他人的挑撥，暗地里生閑氣，傷自己的身體。
咱們白家與程家是血緣之親，若是程世子爺犯事砍頭，咱們還在受牽連的三族之內(nèi)。
盡管你和佳慶郡主的來往不多，但是你們始終是有點血緣的表姐妹，在他人的眼里，你們都是利益共同體，所以，你們別讓外人看了笑話。知道嗎？”
“什么叫程世子爺犯事砍頭，會不會說話呢？”白秀玲一身鮮艷的衣服，亭亭玉立，聞言，無語地看了看她爹，算了，這次，她不糾正爹說的話了。知道爹是擔(dān)心她，有點胡言亂語。
于是，她又很認(rèn)真地點頭，做保證，“我知道了，爹。我不會給佳表姐鬧矛盾的，只要她不跟我鬧矛盾…就好了?！?p> 鐘夫人見丈夫已經(jīng)說的差不多了，輪到自己說正事，于是，挪了挪椅子，看著女兒道：“秀玲，咱們家里給你大概添補(bǔ)四十到五十抬左右的嫁妝，合皇上給的聘禮一起，一百抬到一百一十抬左右。
有這些，也就盡夠了。
咱們白家，到你這一代，只有你一個女兒，而且，你哥哥們又心疼你，才有這么多嫁妝。否則，就得少一半。
反正，咱們白家不能夠比皇后和貴妃的嫁妝抬數(shù)多，還不能比楊家的那位端妃娘娘多。楊家是國公府。”這點，你得明白。
白秀玲小手一揮，很是大方地道：“我知道的，娘。你放心吧，女兒什么都明白。”咱們家的出身低，什么都不與他人做對比，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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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公家也是如此，祭酒家如此，侍郎家也如此…有女兒要進(jìn)宮的人家，對女兒那都是千萬個不放心。
整理好了女兒的嫁妝，選好了跟著入宮的大丫頭，然后，就是關(guān)于對女兒的教導(dǎo)。
做家長、大家長的，就怕女兒、孫女兒的心氣太高，不知足。而后宮，心氣太高的宮妃，往往死的最快。
這最初的位份已經(jīng)定了，位份定了，階級層別就定了。以后，得以功勞獲晉升。沒有生育之功，很難晉升。再升，最多也就是與佳貴妃同級…但，后升上來的，又怎么都低了半層。
有兩個候府在后面撐著，只要佳慶郡主，佳貴妃不犯傻，不冒犯皇帝、皇后，她就會穩(wěn)穩(wěn)地壓其他的宮妃一頭，或者，幾頭，后面的拿她沒有辦法。
在等級森嚴(yán)的后宮，低位妃嬪與高位份的宮妃爭，那是嫌死的不夠快。所以，大家都勸自家的女兒安守本分，不要與人結(jié)怨結(jié)仇。
且，佳貴妃，只要她一天不被貶，她的頭上就只有一個皇后娘娘而已?；屎竽锬镫m然會有些忌憚她，但，在她沒有生下皇子之前，在太子也是好好的之前，她們屬于非常穩(wěn)定的二方勢力，不會輕易地大動干戈。
正如，鎮(zhèn)國公府與文成候府十安良候府。他們也是兩方穩(wěn)定的勢力，義澤候府加其他的出自中層將領(lǐng)的后妃，就是第三方勢力。
而文臣家的宮嬪，則屬于第四方勢力…中間，大家互相還有一些姻親關(guān)系穿插，這就是一個比較平穩(wěn)的后宮了，與前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