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邪佛向來不是個好奇的人,這下為什么一顯身便迫不及待地去探查那個樹樁了呢?莫不是那個樹樁上有對他極為重要的信息或物質(zhì)?
夭夭借著星光,輕手輕腳地步入經(jīng)術(shù)堂的院子,在曲折的青磚小徑上走了三十來步,走到墻邊,復(fù)又沿著墻邊悄悄潛行到邪佛身邊。
邪佛正籠罩在一層淡青色光球里,這光球?qū)⒛菢錁兑材依ㄔ趦?nèi),夭夭想步入光球之中,但沒能穿過,如撞在一層薄膜上一般,柔軟卻又牢不可破。
邪佛左手作拈花狀,食指在空中一彈,光球上便融化了一扇門出來,夭夭一推門,這門便開了,夭夭步入其中,身后的門便不見了蹤影。
邪佛打坐在虛空中,身上的白色僧袍輕輕拂動,臉上泛出淺白色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有攝人心魄的風(fēng)采,如果放在外界,必定能令很多女子意亂情迷。
可惜的是,夭夭只是個十三歲小女孩,情事未開竅。
夭夭的注意力全在那黃金禪杖上,禪杖正浮在他身前,頂部的金色蓮花已盛開,一顆青色蓮子,從蓮蓬中飛出,落在樹樁之上,轉(zhuǎn)瞬之間蓮子便鉆進樹樁之中,不一會兒一根白色的細藕從中生長出來。
這細藕不過大姆指粗細,一端連在樹樁之上,一端握在邪佛手中,先是有一股一股青色光波從邪佛手中傳入樹樁之中,兩三息之后,光波停止,有一股白色光波從細藕的根部向邪佛手上傳去。
隨著這光波的輸入,邪佛的眉頭呈現(xiàn)微微的抖動,時而眉頭糾結(jié)在一起,時而眼皮跳動,仿佛進入深度夢境一般。
大約一刻鐘之后,邪佛身體徐徐降落地面,睜開眼,眼里盡是血絲,疲態(tài)盡現(xiàn),好像幾夜沒有合眼的人。
隨著他的睜眼,身旁的黃金禪杖融進他的身體之中,消失不見。
“大人,你還好嗎?”她早習(xí)慣了他的存在,這種習(xí)慣不是男女之情的習(xí)慣,也不是兄妹之情的習(xí)慣,具體是什么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很親密的存在。
“無妨,只是太多畫面涌入,超載所致,休息休息就好?!毙胺鹫Z氣里是難得的平和,與平常的冷傲差異巨大。
就在這時,蔡瀾房間突然亮起了燈光,邪佛挾起夭夭,腳尖點地,輕松一縱,便騰空而起,一陣疾風(fēng)之后,兩人的雙腳便落在了體術(shù)堂的操練場上。
經(jīng)術(shù)館與體術(shù)堂,之間還隔著算術(shù)館,從邪佛的起跳點到現(xiàn)在落腳之地,至少有八九丈遠,可見邪佛的腳力比之前也有大大的進步哩,或許他也如自己一樣,也在修行吧。
“大人,剛剛為何那般疲態(tài)?”能讓這個食人魔疲倦,說明那樹樁不簡單。
“我剛剛施展的是十子連心術(shù),通過蓮子自身的能量去連接到樹妖殘存的記憶。結(jié)果……”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接下來的措詞。
夭夭雖然不喜歡這停頓,但也不愿打擾到邪佛,只能耐心等著。
等了好一會兒,邪佛才再度開口,說道,“結(jié)果雖然連接到了樹妖的殘靈,但涌現(xiàn)出來一大堆完全無關(guān)的畫面,這些畫面零零碎碎,完全構(gòu)不成完整的意思。”
“都有些什么畫面呢?”
“太多了,無從從何談起,就如進入一個瘋子的腦子一般,意識模糊一片……給我的感覺卻很不好,好像遇到重大危險一般?!奔词故瞧胀ㄈ?,他們的直覺往往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修為越高,便越能感應(yīng)到天地間冥冥的契機,感應(yīng)便愈加精準(zhǔn),故而修士比凡人會更重視直覺。
經(jīng)過短暫的思索,夭夭也毫無頭緒。爾后,便宛爾一笑道,“管它哩,既然想不透就不去想,以后自然會水落石出。”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全心活在當(dāng)下,這樣豁達的心境,連邪佛都暗自敬佩。須知很多修為高深之人,在渡劫之時,生生死在心魔之下,如此豁達,恐怕心魔都難擾動。
“說得很好,不論會發(fā)生何事,能否安然度過,關(guān)鍵還是自身,現(xiàn)在,修煉鹿戲?!毙胺鹈嫔嫌只謴?fù)為孤冷的氣息。說罷,邪佛隨手布置了一個隱形隔聲的結(jié)界。
夭夭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哎,這話題轉(zhuǎn)換得是不是有點快?”話說她原打算愉快地去偷窺蔡瀾的,但經(jīng)邪佛這位嚴師的神轉(zhuǎn)折,她只好作罷。
夭夭就地打座,青磚地面稍感有些擱得慌,但隨著三四個深呼吸的進行,意識便全部專注到呼吸本身上,整個身體漸漸進入平和寧靜的狀態(tài)。
她全力觀想丹田中的真氣,幾乎是在她的意識剛投向丹田中時,便感應(yīng)到了那粉紅色的真力光球的存在。
它從丹田中浮現(xiàn)出來,慢慢化為粉紅色的霧氣,在身體的筋脈中游走,所過之處,便發(fā)生著奇妙的變化,變得愈加輕盈也愈加有活力。
直到全身產(chǎn)生一種真力充盈的感覺,才開始練習(xí)起來。
夭夭四肢著地,引頸回顧,左三下,右兩下,再伸直左腿,往左踢三下,往右踢兩下;再次此頸回顧,這次是右三下,左兩下。然后伸直右腿,往右跑三下,往左踢兩下。如此算是一組完整動作。
做完一組之時,就覺得整個子脖子非常輕松愜意,仿佛有某種沉重的物質(zhì)被排出了體外,她很想伸手去摸,但嚴師有旨,必須滿十組才能停下來。她只好聚籠意識回到每一個動作上,同時分出一部分意識來引導(dǎo)真力霧氣在體內(nèi)的運行。
這一心二用的功夫,經(jīng)過這幾天的訓(xùn)練,她已掌握得游刃有余,可以做到掌握有力卻由隨心所欲。
這就跟剛學(xué)開車的人,總是覺得注意力不夠用,又要看方向,又要踩油門,又要看路邊的指示……實在忙不過來,但到真正熟練之后,這些都是自然而然,隨心掌握了。
就在快練到第十組時,邪佛突然說道,“有人來了?!?p> 夭夭忙停止修練,收住了心神。邪佛撤走了結(jié)界,她聽到體術(shù)堂的隔墻外,果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聽聲音這腳步聲的主人應(yīng)該步子很大而且有力,偶爾這步子之間隔得有兩息間隔,可見來者步履似乎有些猶豫。
她從兵器架上隨手抽出一把刀,佯裝連夜練武,她是個體術(shù)老師,拳不離手,連夜練習(xí),這是再正常不過。
她感覺到那腳步行在體術(shù)堂的入口大門處停了下來,似乎來人正在欣賞她耍刀。她一回頭,看見一個高個子青年立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只盤子,正眼巴巴望向她,一見她望向自己,他忙展開笑臉。
這青年正是龍伯的兒子龍除夕。
用不太順暢的話說道,“林先生,這、這些送給你!“說罷伸出雙手,但腳步卻不敢往體術(shù)堂里邁。畢竟男女有別,而且他也吃不準(zhǔn)這小先生是否喜歡這種下里巴人的美食。
夭夭走近了一看,龍除夕手里端著的是一個藍邊粗瓷碗,里面放著三個外皮金黃色的雞蛋,金黃色之下還隱隱有小雞頭浮現(xiàn),聞起來有一種奇妙的香味。
“這是毛蛋嗎?謝謝你,龍哥!“這多遍鹿戲練下來,夭夭的肚子已是隱隱有些饑餓了,毫不客氣地便接過來。
見夭夭眼神里對毛蛋充滿喜愛,龍除夕臉上綻出了放心的笑容,“林老師喜歡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龍哥,明兒見!“
龍除夕轉(zhuǎn)身逃也似地走開,頭也不回一下。如果他回頭,必定有點失望于這位女先生不甚文雅的吃相。